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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请旨赐婚 ...

  •   养仁殿里暖气裹着檀香扑面而来时,我久寒乍暖,不禁打了个冷颤。皇上一身明黄常服坐在暖炕上,笑盈盈的看我进来,像是刚和父亲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我下跪请安问好,刚平身就听见外面有小太监急着说:“殿下,您稍等等,护国公一家正在里面呢。”
      “就因为他们都在我才要此刻见父皇,我想通了,现在就要和父皇禀明,你要不进去通传,我自己进去。”李佑的声音并不低,似是故意要让里面的人听见。
      皇上蹙了蹙眉,似是无奈地问道:“小九这孩子,又吵什么呢?”
      陈公公赶紧出去,片刻后进来,“回皇上,九殿下说他想明白了,非要现在进来求皇上恩旨。”
      “叫他进来吧,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的性子。”
      李佑大步走进来,也不扫身上的落雪,撩袍就跪在了地上,“禀父皇,儿臣刚才在外面清醒了一会儿,想通了,父皇教训的对,国虽大,好战必亡,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1】。为避免一味莽撞,孩儿身旁该有人时时规劝才好。护国公世子沈墨,功勋之后,品性忠正,谦而不满,宣德明恩。旻安不仅有逸群之才,况其轩然霞举,丰神俊朗,去年秋围,孩儿便一见倾心,暗下心意,非他不娶。古人云先成家后立业,儿臣此去漠北山高路远,归京无期,去前只此一愿,恳请父皇为孩儿赐婚护国公世子沈墨为妻。”说罢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九叩的请妃大礼,养仁殿一片肃静,那咚咚咚的磕头声,仿佛磕在了每个人的心上,令人心惊肉跳。
      “好,好,想通了,想通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哗啦一声,皇上一把扫过炕桌,桌上的笔墨纸砚落了一地。砚台磕破了李佑的额角,血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他原本面如冠玉,此刻脸色却是一片苍白,月白的长袍前身淋了墨汁,肩背的积雪也融化洇湿了衣衫。他兀自跪在那里,如丹青之手失了偏颇,浓墨而又重彩。
      “皇上息怒啊!”陈公公急忙开口劝说,父亲和亚父起身垂首,却并没有出声。我站在亚父下手,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李佑的话。李佑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才刚门口的目光那样真切,我怕是也要信了。我朝虽说嫁娶男女随心,可公卿世子娶男妻的多,却少有嫁做人妻的。嫁人后以夫姓冠名,我以后承爵护国公却做他姓,这乐子可大了,所以皇上是断不会同意的。只是李佑他这造势搭台,是要唱哪一出啊?
      皇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向李佑厉声说:“我看你这脑子是更糊涂了,给我滚去院子里接着清醒。”
      “父皇教诲,儿臣俱已铭记在心,只是孩儿心意已决,此生非旻安不娶,天荒地老,矢志不渝。”李佑说完也不擦拭头上的血迹,抬腿就去院子里罚跪。这般情深如许的痴情,怕是连石头也要暖上三分,恐怕也只有我俩知道,不过是出折子戏,演的有些逼真。
      “这混账……”
      皇上说完这句话,就坐在暖炕,扶着炕桌久久没再出声。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缓声开口:“都坐吧。”我凳子还没有坐稳,就见皇上看向我:“旻安今年多大了?”
      我心下大惊,赶忙站起来,“回皇上,臣虚岁刚刚十七。”
      “倒是和小九同年。过了年也十八了。”我心里一急,猛然抬头看向皇上,他看了我一眼,却转向父亲说:“子君,一晃孩子们都要十八了,都知道追求心上人了,我们老啦。”他虽是看向父亲,目光却悠长的好像越过父亲看过这悠悠宫门。
      父亲小心的回说:“皇上正是鼎盛之年,何谈年老。”
      “罢了,让小九这孩子闹的,差点儿忘了是召你们一家来吃饭的,陈全顺,传膳吧。”
      食不甘味的一顿饭还没有吃完,就有小太监进来说李佑晕过去了。紧接着皇后就在殿外求见。皇后进来跪下也无缀言,“皇上,佑儿他顽劣,您教训他是应该的,可他毕竟年轻,如果一时不慎失了根基,您日后要追悔莫及啊。他就是再不懂事,也请,也请皇上看在去了的静妃份儿吧。”言语间满是大戚之色。
      “难道朕就不知道心疼儿子吗?可你听听他的混账话,他要朕将子君家的旻安赐给他,护国公的世子能嫁人吗?这不是胡闹吗?”
      “皇上,佑儿他自由丧母,臣妾虽能照拂一二,但他毕竟遗憾人间至暖,所以性格有些不羁。现下他好容易寻到挚爱之人,您又要他独自去漠北那苦寒之地,就算此刻医好他,他这样过去半条命都要送到那里啦。”说到这里,皇后的眼泪已经落下了。
      “朕知道你从小抚养佑儿长大,像昭儿一样当亲生儿子疼爱他,可是你也太过骄纵他了,你要朕怎么办?难道还真把旻安赐给他,你问问子君能同意吗?”
      皇后泪目扫来,父亲就双膝跪地:“皇上,旻安年纪尚小,处事不周,性情执拗,断不敢让他去冒犯九殿下。”
      “皇上,我知道沈卿他是怕旻安受委屈,可自古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护国公世子嫁做人妻,是不妥当,可是佑儿他痴心一片,以后也是不能再有侧妃嫔妾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份痴心也是实属难得啊。护国公世子可以再封,可是佑儿的心上人就只这一个,您难道真让他在那冰天雪地里伶仃一辈子吗?”
      我随父亲跪在地上,听闻皇后之言,心下大惴,忙开口:“启禀皇上,臣虽错蒙九殿下抬爱,可是臣不能嫁给九殿下。臣是不是世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沈家祖训:忠心奉君,不结贵亲。”
      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语音一落,养仁殿里安静的能听到我此刻响如震雷的心跳声。
      “不结贵亲,是啊,你们沈家从来都是忠心可表日月的。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也不知因这祖训,错了多少孩子的好姻缘呐。罢了,朕也不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了。佑儿虽率直,但是多莽撞,以后委屈你了。”
      我和父亲同时磕头,辞让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头上传来皇上的叹息声,“子君呐,不是朕心疼幺子就帮他抢你的儿子,都是为人父母的,心思不过是希望孩子们平安喜乐罢了。这家国天下太大,案牍催人老啊,几个恍惚就见白头了。再回首也不过都是些身外的俗事,空负韶华。漠北之地虽然苦寒,但是让他们俩远离丝竹乱耳,去过些甜甜蜜蜜的小日子,难道还不比忙得席不暇暖、墨突不黔的好吗?何况你们沈家已经封爵至护国公,这次就换个孩子承爵吧。”
      我长匐在地,一句臣恕难从命才说了一个字“臣……”,父亲就拉住了我,扬声说道“臣一家谢主隆恩。”父亲并不看我,只是拉了我行礼起来。站定后,父亲又是长身一躬,“臣有个请求,望陛下恩准。犬子在家自幼娇惯,性子常有任性执拗,虽略读诗书,但于皇家礼仪实在生疏,亚妻又长职军中,家中乏人训导,还请陛下将他留在宫中,着人教导,以修内德。” 我侧头不敢置信的盯着父亲,见亚父也拉了拉父亲的衣袍。这算什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吗【2】?
      “既这样,那就免了旻安护国公世子一名,封嘉宁候,秩俸二千石,将其赐于九皇子李佑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赐九子李佑静王,封地漠北,成婚后一个月再动身去封地吧。这段时间,旻安就留在宫中,皇后安排吧。只是一点,皇后,传我的话,宫里上上下下可不能委屈了旻安这孩子!”
      皇后笑着接过话:“看皇上说的,旻安是佑儿磕破了头才求来的,谁敢给旻安委屈,佑儿那痴儿还不去拼命。况且旻安又是个明德懂礼的孩子,臣妾自然多疼他些。”
      皇后一番凑趣,连皇上也笑了。这时陈公公上来说:“皇上,娘娘,二殿下求见,在门外跪了一会儿了。”
      “哦,又来一个给佑儿说情的?让他进来吧。”
      二殿下李昭也如皇后跪下直言,“父皇,九弟年幼顽劣,惹父皇生气,孩儿身为兄长,未尽劝导之责,难辞其咎。听闻九弟头有外伤长跪雪中,已经昏厥,恳请父皇允许孩儿替罚,等到九弟身体康健后,再请父皇教导九弟。”
      “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替他受罚,那你可知道他所犯何错?他要求娶护国公世子沈墨为妻,你还要替他受罚吗?”
      “九弟虽然顽劣,断不是朝秦暮楚之人,请旨赐婚,不过是情难自禁,只不过不巧,他的心上人是护国公世子罢了。他不囿于门第,诚心求娶所恋之人,就算明知希望渺茫,也要开口一试,就算被责罚,也矢志不渝,这样的事,前朝后宫,也只有九弟这样至情至性之人才会做吧。如果说他有什么错,不过是他情急之下闯宫请赐,真情流露君前失仪。九弟仪容有失,孩儿作为兄长,责不可却,替他受罚理所应当。只是九弟外伤未愈,恳请父皇先记下他的过错,等他身体康健了,再领责罚吧。”
      “子君,你听听,佑儿这个混小子,做事总是不管不顾的,疼他的人倒是不少。他母后刚动之以情,兄长又来晓之以理,朕到成了为礼教束缚,拆散孩子姻缘的恶人啦。朕要是再罚佑儿一会儿,这养仁殿的门槛怕是要被磨平了。你说,谁能可怜咱们这父母心呐。”说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陈全顺,去看看佑儿怎么样了,传御医给他好好瞧瞧,别留下病根。一天就知道任性混闹,朕此刻也懒的见他,让他安安心心地养好伤再来谢恩吧。”
      那日出得养仁殿,天灰蒙蒙的,风并不大,细碎的雪花接天连地漱漱落下,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不真切,似是春秋大梦一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请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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