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红梅怒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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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父果然是统兵多年，说是小年前到，我们还真就是腊月二十二中午才到家。一走半年多，父亲看我时，好像我只是出去玩儿了一圈回来，倒是看亚父的目光藏不住的温柔缱绻。我赶紧有眼色的告退，留给他们一诉夫妻之情。
回到我的小院，尺牍又把那腰佩给我放在了书桌上。
“少爷，晟睿少爷还没到京呢，估计今天晚些时候也会到了。毕竟明天就是小年，皇家祭灶，定远侯是一定要面圣的。”
我一边奇怪，晟睿信上说要回京过生辰的，怎么反而比我回来的还晚，一边吩咐尺牍，“那你晚些时候，去晟睿那里一趟，让他明天下午务必留点儿时间，过了午时，我去看他。”
晚饭的时候，家里少有的热闹。常年在军中的哥哥们都早几日就回来了，连远在西北很少回京的大伯父都回来了。这一顿接风宴像年夜饭一样人员齐全，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封了世子，是要和父亲他们同桌的，大伯父一直没有正妻，一个人坐在主位。右侧是二伯父和他的亚妻，左侧是父亲和亚父，我坐在末座。我敬过伯父们就抱着杯子跑到哥哥们这一桌，因为我们兄弟几个也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大家推杯换盏的喝的好不热闹。四哥许是得到了龙泉剑开心，也和我们喝了好几杯。三哥沈栋和二哥沈旭划拳时总是输，左一杯右一杯地喝的他的亚妻直皱眉，大哥的亚妻和小弟沈砚就在边儿上加油起哄。父亲他们明天还要早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早早就散了，这下兄弟几个更是肆无忌惮。大哥沈桢开始还压制着些，后来被二哥和小弟灌了几杯，也忘了长房长子的样了，大家猜拳行酒令直闹到深夜才散去。
赶路加上宿醉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一觉睡到巳时才被尺素叫醒。我以为叫我起来祭灶，一副头重脚轻的样子，尺素却说，大哥见我宿醉不醒，早带着大家祭完灶了。叫醒我是宫里来传圣上口谕，让我进宫。我头痛欲裂的灌了几口尺素递过来的茶，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换衣服盥漱，及到正厅，看到大伯、二伯已经从宫里回来正在等我。
“你父亲和你亚父他俩被留下单独召见了。我刚打听了宫里的小贵人，此刻召你去，来人也没说什么事情，只是说宫中赐宴护国公一家。我猜想多半是和你此次青州的事情有些关系，方瑞上奏虽没有提你，但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正常应对即可，好在你父亲他们也在宫宴的。”
我应了大伯后，转身要走的时候，二伯又叫住了我，犹豫了一下，开口对我说：“旻安，你回来前，九殿下那里有些传言，虽是些无影流言，但若遇到了九殿下，还是回避些好。”我听了后扶了扶额角，感觉这头疼的厉害，想着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贪杯了。让二伯他们放心后，就随小太监走了。
匆忙跟着传旨的小太监到宫里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着人通知晟睿，我今天可能没法去看他了。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也是传不了信儿了。皇上并没有马上召见我，宫人将我领到一个小院子的正房，让我在这里候旨，然后躬身退下。我只好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一会儿的圣前奏对。
这巍巍宫墙里的人，也像皇宫四角端方的格局一样严整，茶水换了两回，进来添换茶水的人除了行礼，没有多说一句多行一步。我坐的压抑，起身敞开门，撩起帘子时冷风灌进我的领口，冷的打了个喷嚏。门口执事的小太监以为我有什么吩咐，赶紧躬身近前听差。
我对他说：“无事，开着门，我看看院里的梅花。”那小太监就轻手轻脚的挂起了帘子，一会儿又转身回来给我送了个手炉来。“世子，开着门有些风，这里一时又找不到合适世子的大氅，拿着手炉暖暖手吧，仔细别凉着。”他说这话时是半垂着头的，没有一丝谄媚之态，看来是个伶俐的。天气阴的厉害，刚才又一直枯坐房中，很有种不知山中岁月人间几何的味道。
“这位小贵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现在已经过了未时了。您有吩咐，叫奴才福宝就成。”
我向他道了谢，拿着手炉又回到屋里坐下，看着那树盛放的寒梅。那株梅树并不十分高大，但是胜在枝干虬曲苍劲曲若游龙，枝条清癯嶙峋披靡而下，风韵洒落，通体蕴香。
一眼望去，红墙点白雪，明黄琉璃瓦，飞檐镶角兽，碎碎坠琼芳。这院里冬日的颜色并不单调，可这院里年年的日子却是素白。时挪世移，日月盈仄，这小院像是会永远这样安静下去。
自束发以来，我收听风阁，开商行，一头扎进闹市，已经很少坐下来看看梅听听雪了。没封世子之前，我想着以后要和晟睿一起，虽身为沈家弟子，以后怕是要远离军务，恐不能为长辈分忧，总是惭愧，就想以另一种方式为沈家尽些绵力。获封世子以后，我一面唯恐失了晟睿，一面又去军中领世子之责，事与愿违不得解，心思郁结难开怀。嬉玩笑闹的日子不知道怎么就过的潦草了。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晟睿做错了什么呢？怎么原本好好的我们，牵手的路就难走了起来呢？一过年少，视野开了，看的东西多了，心却挤了，我能留给晟睿的时间就少了，我们都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如果只有失去才能换来成长，那一直做个无知稚儿又有什么关系，毕竟明理多伴着生离，又有谁能做到草木无情呢？只是护国公世子承载了太多期许的目光，怎敢轻易辜负。
院子里的红梅开的正盛，那红似借得朱砂半缕魂，引的飞雪乱微波，那艳如偷得胭脂一抹色，羞的梅枝酡红颜，那香更胜桂花三分幽，盈满衣袖醉东风。家宴酣饮未醒，佳人之约将赴，人生停在这里，正是酒未开樽句未裁时【1】，也不算未得圆满。怕只怕时间残忍曲做画，将今日的坚持都变成笑话。
萧萧寒风掠过，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2】。
直坐到我周身都泛起了寒意，手里的手炉热气也已散尽，才有小太监来宣我养仁殿面圣。我随那小太监穿游廊过角门，居然发现院子里跪了一个人，碎雪落满他肩背，像是跪了有一会儿了。我低头敛目前行，走过那人时余光扫过，那人居然是李佑。他原本跪的端正，可是抬头看我时，身形却忽然晃了晃，目光里满是忿恨与不甘，我脚步一顿，我哪里招惹他了呢？
他跪在这里时召我来，是为了什么呢？青州有什么差错了？可青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个引路人，就是那点儿粮食也是崔旌的啊。是皇上知道了那流言？可是这流言起时我还在青州，于我也没有半点儿好处，皇上也没道理信啊。看来大伯料错了，这次进宫，也许没有什么褒奖，只是别是什么惩罚才好啊。我脑子不停的回想我和李佑仅有的交集，琢磨是否有哪些不妥。脚下步子却没有再顿半分，随那小太监走过，及至门口，又有人打起厚厚的门帘，引我进入养仁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章 红梅怒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