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陆》巴啾

4、我一脚踏空03

　　她要去离这儿26.08公里以外的秦淮区看夫子庙，交通工具是路边为数不多的哈罗单车。
　　人生地不熟，时间也不早了，除了高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属实有点疯狂。
　　方其知就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劝了很久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去了。
　　喜二心里清楚，方其知虽喜欢她，可拘谨。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去做那些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她也知道，他的喜欢或许就只是建立在她有点别具一格，跟别的女孩不太一样上。
　　喜二有点个性，这方面她自己很清楚。
　　说疯就去疯，很多时候，她觉得她把自己活成了余逢，可他又不像她。
　　余逢能不依赖任何人的活下去，这一点喜二还做不到。
　　但她想做到。
　　一路向东，穿过无数个十字路口，耳机里是高德温柔且官方的女声，也倒不错，半路没丢什么信号，高德一直数据准确的定位着她，计算剩下的路程。
　　两条腿迅速在半空中交换重复，不断循环。喜二像入了魔，觉不出困，觉不出冷，甚至不觉得累，更不怕迷路。
　　导航说怎么走，她就跟着怎么走。路还算顺，夜里车不多，尤其是开发区这边，她甚至敢即兴闯红灯。可是，也仅限在小的路口。
　　喜二是路痴，遇到大点的路口，就不会过马路，不会看左右转向的红绿灯。她骑车速度很快，喜欢跟红绿灯较劲，觉得能赶上的就绝不错过，哪怕最后三秒，她也坚信自己能闯过去。
　　直到半路途中，导航提示前方红绿灯保持直行，路是对的，可骑过去时已经亮起了绿灯倒计时，这是一个很长的人行道。她心系最后的终点站，没觉得自己有多么任性，总以为能速度快到能飞过去，可才刚起步对岸就亮了红灯，所有的车逐一挂了车档就要往前开，忽然横冲过来的喜二不知如何收手。停下来很难再退回去，但继续骑前面还有很长的路，来不及考虑该怎么办，她蹬快了腿，就要硬着头皮闯。所有前进着的轿车都猛然放慢速度，看着眼前突兀的单车少女横冲直撞。
　　喜二算是命大，没有像电视情节里发生的一样被车撞飞，老天爷还不想收走她的命。只不过全世界为她让行，想起来她觉得有点丢人，幸好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这里也没人认识她。
　　不敢细想，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直到半夜十二点之前，她穿过太平门，路过一栋栋的高楼大厦，灯光闪耀，车流不息，看梧桐树才长新芽，迎春的灯笼还高高挂。喜二望着这个活生生的世界，有点想家。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多。比她意料之中快了近两个小时，高德一开始显示正常速度要骑五个多小时，她将近省了一半。来到她心心念念的夫子庙门口，看着这些被现代化充斥着的老建筑，还弥漫着淡淡的江南气息。
　　这就是余逢曾经来过的地方吗。
　　她停好车子，准备进去转转。很多门店都打了烊，几个没关的，她也只是进去看看接着出来，并不打算给自己买什么纪念品。
　　店铺都关门的巷子里，一路摸瞎，路灯也没有。喜二打开手电筒，一路走到头。也不知道自己绕到了哪里，看到有摆在路边的老夫子，萌萌的造型还亮着灯，后面一棵樱花树，似乎是为了宣传社戏而摆在那里的，喜二对看戏没兴趣，只是看树。
　　十二点一过，她就要启程返航了。
　　其实不单因为余逢说他来过这里，喜二更想来这里做一件事。她原本以为夫子庙里总该会有神庙，往年她从来不过的阳历生日，今天她想破一次例。只不过没找到神仙庙，只能借这半路遇见的老夫子。
　　樱花树下，喜二在老夫子面前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目三秒，在整点还没来之前的最后几分钟，她只想许一个愿望，盼余逢能开心起来，熬过这一段她陪不了的艰程。
　　临走前老夫子的掌心多了两个硬币，那是喜二身上唯一的两块钱。
　　“老神仙我可是投过资的，你一定要护我周全。” 喜二挥手告别这里，告别她十八岁的第一个愿望。她太贪心了， 明明她的十八岁还没真正的到来。
　　依旧是支付宝扫描小蓝车，街边随便挑了一辆。喜二骑上车，手指无意间划出后台通知，方其成一条条追加过来的消息提示，最后一条显示在一小时前。她一直忙着赶路，都没看见。
　　方其成不停的问她，到哪了，到了没有。
　　在回来的路上了。她回复，心想这个点他应该睡了，谁知那边秒回过来：还挺快。
　　你还不睡？
　　没呢。方其成不想体现出他的担心，补充道：打游戏来着。
　　：那你快睡吧，充电宝我尽量上班之前给你送过去。
　　：不了，你拿着用吧。
　　：好，那等我回去再说。
　　：路上小心。
　　打完这几个字，方其成盯着喜二的头像看了很久。为了等她，他确实打游戏消遣时间怕自己睡着，当消息一直没收到回复，他有点心慌后悔，可如果再来一次，哪怕拼命拦住她，他也还是不会鼓起勇气骑上单车陪她去。
　　原路返回，喜二只觉得去的时候路好远，回来倒是骑着骑着就回来了。三小时后她回到宿舍公寓，又像昨天一样补一小时的觉，浑身酸痛的醒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半路上她打了两个喷嚏，果不其然，没撑过第一段工作时间她就开始头疼。
　　那天余逢让她明白，一个人浪漫的自我感动，无非就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