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宁番外》左边的神

8、祭红尘4

　　信王年届而立，却仍未娶亲，这在皇族中颇为罕见。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些当年信王拒婚的事情，私底下议论，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富甲天下的段家要与信王联姻，信王与菱熙班林重生的关系，也成了坊间揣测的新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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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菱！”重生看着眼前的突如其来的男子，叫着那个似乎远隔重山的名字，脸上一片惨白。重生用右手捂着左臂，鲜血慢慢渗出来，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疼。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呢？又让他看见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重生要转身，却被允诺一把拉住：“你不要走！红菱，你不要走！”允诺的声音里居然带着点哭腔，似乎是在哀求。段十三惊讶地望着允诺，随后又看看重生，似乎想揣测他的身份。
　　戏园里的看客们早被信王的随从驱逐了，那个本想破莲安相、却被重生用手挡住的恶徒被绑了起来。戏台上一片宁静。剩下的几个人，全都看着允诺和重生，暗暗揣测。小七突然想起那日从信王府回来后几欲癫狂的重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重生背后，竟然和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呢！先皇永嘉帝的名字，不就是朱信宁？

　　“王爷，您认错人了。”重生缓过神来，轻轻一笑，“小人名叫林重生。”
　　“重生，重生……”允诺暗自低语了几声，惨淡一笑，“若你真能重生也好，只是，你真的能忘了前尘往事？”
　　重生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不能忘、忘不得的！”

　　允诺从重生房里出来，昨晚他将重生架到信王府。郭太医帮他包扎了伤口，说王爷不必担心，伤口不深，未伤到经脉。但允诺还是放心不下，在别院陪了一个晚上。
　　一个自己以为死了十年的人，突然好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允诺一下子来不及清理自己的思绪。重生不理睬他，转身自顾自睡觉，只是一夜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
　　信宁最后还是未下狠心杀红菱，甚至把他送到了云南。允诺却觉得有些荒谬，悲伤了十年，却不知红菱就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老天要生生地折磨他？允诺伸手拂开重生的额发，额头上的伤口有些狰狞。信宁为了让红菱指证八王，也没少下狠手。
　　这两个人的心思，允诺总觉得有些不明不白的悲惨。骨子里的爱却成了手里的刀剑，非要在对方身上捅个窟窿、留下疤痕才甘心。也许这样才不得忘吧？
　　这样胡思乱想，天就亮了。
　　允诺在重生房里梳洗了一下，去给希太妃请安。

　　在云南这些年，希太妃似乎苍老了不少，可是眼神却还是凌厉的。她看着自己儿子满眼血丝，不动声地闲聊了几句，然后慢慢转回到正题上。
　　“允诺，过些时日，本宫想去天龙寺守斋。只是没个说话的人，不免寂寥。好在段家那姑娘性子是极好的，愿意陪本宫守斋。只不过她陪着我没名没份的，恐遭人闲话。”希太妃刚说到这儿，原本低眉顺眼的允诺立即抬起头来：“母妃要去守斋，由孩儿陪伴吧。”希太妃一笑：“前些年你胡闹，这些年你装糊涂。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只是到了现在，你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么？你想让洛家的皇脉就断在你身上？你允，我允，洛家的祖宗可不允呢！”说到后来，希太妃的声音尖利了起来，“这些年洛家式微，你这云南信王也早晚会被废了去。你倒不在意，你还想让满府的人跟着你受苦？”允诺闻言，立即屈膝跪下：“母妃，孩儿不孝。”
　　希太妃略略叹口气，伸手扶起允诺：“这些年，你受的苦，母亲看在眼里。若是你有真心喜欢的人，我只会为你高兴。可是，能做你王妃的人，却必须要配得上你身份。”她顿了顿，然后用不容否决的口气说道：“你与段家小姐的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等我守斋回来，也可完婚。”
　　允诺听得出母亲温柔言语背后隐隐的威胁。昨夜他将红菱带回府，希太妃自然有耳闻。若是没有再遇到他，允诺觉得自己会死心了，也许真的应允与段家小姐的婚事。可现在，他又如何能高高兴兴地与其他人成婚呢？红菱好端端地在他面前，关于往日的爱恋，一齐涌到心头。即便重生不承认他是红菱，可是允诺却再也不愿意放走他了。
　　允诺只是暗暗下了决心，谁都不能再剥夺他关于幸福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