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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因为了有了万宁殿的通风报信,晴秀阁上下都紧张忙碌。莲姑少有得兴奋起来,她有种回到当年,跟着陈夫人嫁进潜邸时的错觉。

      殷落晚看着莲姑如此这般尽心张罗,悉心嘱咐,心头一动:这老嬷嬷虽然刚烈耿直,不慎讨喜,却是一等一忠心的良善之辈。陈夫人如此器重,而今竟拨给了自己,原本应该好生相处、受她点拨,自己却三番两次故意躲开莲姑害她焦急,不由心生愧意。

      “莲姑,辛苦你了。”

      殷落晚没头没尾的话让莲姑一怔,眼珠乱转。随即缓过神来,这是殷美人在感谢自己个儿。

      莲姑阅人无数,殷落晚的性子却只摸出三四分:

      性情寡淡清冷,却并非自命不凡之故,喜怒不形于色,却又非深有城府之人;虽然偶尔让人找不到踪影,倒也不爱惹事生非,对陈夫人的教诲,也都言听计从,对莲姑的唠叨,她也能耐着性子听取;性子绝对称不上是乖巧,却有一种令人放心的老实。

      最奇的是,莲姑从未见殷氏因何欢喜,对何厌恶,这种存在感极低又无欲无求的样子,仿佛像张没有感情的条案。

      莲姑想着就把身边的条案摆了摆正,开口说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陈夫人既然把我拨给了美人,老奴的心自然是全意为你和陈夫人,老奴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陈夫人,才是真的为美人辛苦操劳。”

      莲姑从不讲废话,每讲一句,都是话里套话,要么指桑骂槐,要么含沙射影。

      殷落晚一听,也就明白了。起初她也纳闷,主君好几日不来,怎么今天万宁殿突然就给信了,想必是陈夫人在其中操作。殷落晚手中握着诗经,手指繁复摩挲着墨迹,成败功过,看来就在此一举了。

      她知道自己之于殷、之于陈夫人的价值所在。实现价值,是她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

      “我该怎样做,才能讨他欢喜?”殷落晚问。

      莲姑抬眼瞅向她,没想到她突然开窍了。

      只是,莲姑一早就问过陈夫人,是否要按照主君的喜好,包括床事的喜好一一教诲殷落晚。陈夫人当时多有犹豫,一来是殷落晚年龄老大不小了,不便按照十一二岁的女子来重头调教。二来,这宫里的的所有女人,全都是按照主君的喜好而为,反易失了兴致,便只让莲姑告诉殷落晚全部主君忌讳与不喜之事,其余让她随意便可。

      陈夫人既然已经思虑周到,莲姑自然不好僭越指点,只宽慰两句便罢。

      早在主君到来之前,晴秀阁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床铺崭新整洁,卧房已经焚好了主君最喜的淡香,暖阁上也备好了新鲜的绿茶和消食小点。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有小厮来报:主君到了。

      殷落晚站在正堂,恭敬行礼。主君一席暗色锦缎,身后只跟着一位公公,随意地很,点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多礼。

      主君环视四周,细细打量着屋里的布置摆设,好像是登门的客人。直到他自然地坐在黄花梨木椅的正座上,方令人回过神来:他绝非是客,而是整个宫殿的主人。

      主君余光一瞥,看到正殿一侧的一队乐府侍女,不禁轻笑:连乐府的侍女都备好了,倒是想得周全。

      殷落晚站在一边端来了茶水轻轻递上,这一系列礼仪动作,莲姑已经教过几十遍。就在昨日,殷落晚还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能用得上,此时此刻,主君却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

      主君看向殷落晚,这才想到自己竟尚未细细端详过这个女子,如今一看,竟觉得眉眼有几分熟悉,脱口问道:“会跳舞吗?”

      殷落晚点头,主君便抬手示意侍女奏乐,顿了顿,又补充道:“奏西域乐。”

      殷落晚一怔:河西亲西域,文化交融很常见,但她并不精通西域舞蹈,只看过几次,却从未钻研。

      主君当前,她不敢扫兴。殷落晚犹豫了一下,褪下长衫,脱去花鞋,露出纤细的肩臂,赤足站在正殿中央。她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主君,忽而心头一动:主君命自己跳西域舞,难不成真是因为思念起了那位已故的宠妃幽图公主?

      殷落晚一时不知该喜该忧,平复思绪,缓缓便闭上双眼。她搜索着记忆中的所看所感,单足踏地,用力挥起长巾。

      西域舞蹈讲究手臂、腰肢的柔曼变幻,殷落晚身形修长、古秀清像,舞动起来愈发飘逸而轻盈,如梦似幻,霓裳蹁跹。

      这当然不是西域舞,却也不是汉中舞,是她不甚精通的即兴之作。

      伴乐愈发激昂,殷落晚一圈一圈地重复旋转着,仿佛不知疲惫,妖娆婀娜,婉转舒展,一时间衣裙巾带飘舞飞旋。

      主君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尽力取悦于自己的女子:原来这冰山下的带刺玫瑰,竟也万种风情,邀人采撷。

      殷落晚从未这样用力跳过一支舞,一曲终了,仿佛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她慢慢屈身,蜷缩在地上,保持着结束动作好让自己得以片刻休息。她闭上双眼,压抑着,不让气息起伏太过。

      不知过了多久,殷落晚感到一种压迫,她抬起眼皮,脸前出现一双黑色锦靴。

      “站起来。”她听到主君的声音忽远忽近。

      殷落晚尽量缓慢地起身,片刻后却依旧是双眼发黑,一阵失焦,仿佛脚下踩棉,几乎倾倒。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在她身后伸过,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殷落完模糊的双眼,逐渐恢复了视线。

      她看到主君的脸正慢慢靠近,直到一片薄凉的唇贴覆而来,吸吮搅动着她的唇腔,几乎要将她本就稀薄的气息剥夺而去。

      那一晚万籁俱静,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猛烈震荡的心跳。她不敢碰触眼前人的背脊,只用力攥紧自己,将指甲嵌入肉里,只有更猛烈的痛楚才能让她忘记正在发生的一切。她祈祷时间能快些过去,直至双目氤氲,失去意识。

      她看到了暗夜无边的草原上有流星划落,北风呼啸而过,变幻层云片雨。

      她看到自己匍匐在草场上,赤身裸体。远处的一袭白衣,背向着银霜染白的山脊,飞奔而来。

      她看见殷兰生一个旋臂扯下披风,将她周身包裹起来。殷落晚刚要开口,他却和之前一样,拉紧疆绳,快速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留给殷落晚的,永远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怨念与恨意交织在一起,殷落晚猛地从斗篷里伸出手臂,逆风疾呼:兰生,兰生,带我走,带我离开……

      她倏然起身惊醒,眼前是一片漆黑:原来是一个梦。

      殷落完粗喘着气,才发现自己泪眼朦胧,她轻叹口气,缓缓转过身,只见一双阴鸷的墨黑色眼眸正狠狠盯着自己。

      殷落晚的心脏几乎骤停,触电般从床上翻滚掉到地上,随即翻跪在床脚,努力回想着一切。

      她微微抬起眼,直到视线再次与那人凌厉的目光交汇,殷落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主君饶命......妾,做了噩梦,扰了主君休息。”

      殷落晚从未这样害怕,感觉头皮发麻,连带着肩颈都僵硬酸疼。她用力闭了闭眼,想努力分辨这是否是个梦中梦,然而她绝望了,这是现实,比梦境更恐怖的现实。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年底有些小忙,但是我会努力更下去的!现在的点击数少的有些可怜,但是有一个人看就让我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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