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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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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女孩多好啊。
甜美的,优雅的,年轻的,爱笑的,眼睛里闪亮亮的顾盼生辉。
可你知道这世上有的玫瑰沾着剧毒的药物吗?
你知道那美丽里面有着致命的秘密吗?
你知道她们有多疯吗?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那美丽的女孩迷人的皮囊吸引着你,对那颗淬了毒的心,一点都不了解。
而那毒,就是妒忌。
红裙子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酒,头发被晚风吹乱,美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醉,口红花了妆,蹭了一点在嘴边。
晚风拂动着她的裙摆,偶尔让她的短裙微微掀起来一点,露出修长白皙的腿。
手上的金属铃铛,正在夜色的河边,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子渊看见唐桓的神色不对,有点担心她,连忙抓紧了她的手,紧扣了她的手心,问道:“小桓,出什么事情了吗?”
唐桓盯着洛眀舟,既不敢走,也不敢不走,只是困住在当地,说道:“子渊姐姐,咱们遇到了个难缠的人。这样吧,这个人实在是难缠,不如你先走,我留下来应对她,这本来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何子渊怎么能走?
若是换了其他的雇主,或许真的会一走了之。
但是何子渊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她对旁人的事情,往往比对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她如此认真地对待着一切,包括那一段根本就无望的情感。
何子渊见她要自己走,无奈地笑了一声,站在河边借着夜色看着她,说道:“你这个傻孩子啊……”
“这个时候怎么让我走?”
唐桓愣了一下,说道:“子渊姐姐,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情,与其让你惹麻烦,还是你现在离开对你最好。再说了,我们今天的时间也到了,不是吗?”
何子渊很清楚,自己只是唐桓的雇主。
唐桓家里的事,身边的事,按照合约,她连问都不该问。
这一场戏,该结束的时候,就要结束。
可是她却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等你们聊完,我要按照约定送你回家的。”
“你既然是我从学校里接出来的,我就有责任把你送回去,尤其是不能这么晚了把你一个女孩子丢在外面。”
若是换了其他的雇主,就会给唐桓一笔钱,让她自己打车回去,也算是尽仁尽义。
但是何子渊不能。
哪怕是何子渊再三提醒自己,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要留下。
她要看看,那河边美丽迷人的少女,究竟是唐桓的什么人。
洛眀舟走得尽了,笑着打量着何子渊,锐利的眼睛盯着她看,美丽地像是琉璃一样的眼睛里映着流灯河美丽的夜色里的灯火,可是如此美丽的双眸啊,却让何子渊不自觉地感受到寒冷。
她像是打量死人一样打量着何子渊。
终于,何子渊开口,问道:“小姑娘……”
洛眀舟笑着撩了一下头发,迷乱的眼睛看着何子渊,笑道:“姐姐,你叫谁小姑娘呢?”
她摇摇晃晃走上前,美丽的眼睛瞥了一眼唐桓,笑道:“我可不小了。”
这个时候,远远地传来了一声——
“zhou!”
是梅根的声音。
混血的少女一路慌张地跑过来,喊了一句英文,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神色十分的慌张。
显然是本来应该看好洛眀舟,谁知道却没看住。
洛眀舟笑着往何子渊身边靠,手里拿着酒杯晃荡着,像是只小鸟似的蹦蹦跳跳在何子渊身边转了一圈,说道:“姐姐喜欢大理石?喜欢冷冰冰的东西吧,怎么明明是个冷淡的人,倒是往温暖的人身边凑呢?”
唐桓压根不能分清洛眀舟到底是不是喝醉了。
看眼神,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离。
听她讲话,似是清晰,似是不明。
忽然,洛眀舟牵起何子渊的裙角,痴痴笑着说道:“还是说,像你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也在这世间的严寒里,受够了啊?”
“这世上冷吧?冷得你,都喘不过气了吧?”
唐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何子渊,挡在她面前,对洛眀舟说道:“洛眀舟,你喝醉了酒就回家去,别在这河边儿上发疯。”
洛眀舟笑嘻嘻地说道:“可是唐桓,我回家去没有你呀。”
“你说,我回家去没有你,我发疯给谁看啊?”
这个时候,梅根终于跑到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穿西装男性,梅根冲着他嚷嚷了几句,年轻男性立刻点头,上来拉洛眀舟。
梅根对唐桓道歉到:“对不起,桓,舟她喝醉了。”
她提起人的时候,总是习惯只说最后一个字。
唐桓问道:“她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梅根无奈地说道:“是好事,不是坏事。今天庆功宴,她喝得多了一点,带她来走。”
微微带着发音不准的中文,且带有一点小小的语病,依旧让人觉得她十分可爱。
洛眀舟根本不理会前来拉她的人,一把甩开了对方。
她的力气比穿西装的男子力气大多了,她这一推,对方倒退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洛眀舟恶狠狠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咬牙说道:“滚!”
年轻男子显然害怕,不敢得罪洛眀舟,只好无助地看着梅根。
何子渊见洛眀舟明显是在发酒疯,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动她,只好问唐桓道:“小桓,这是你朋友吗?”
她本来想问,洛眀舟这么闹,是不是前女友,两个人有过什么关系和过往。
但是唐桓明显是个乖孩子,像她这样的女孩,是从来不招惹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人。
何子渊相信唐桓,也看出了洛眀舟的混乱,自然不想把两个人牵扯到一起去。
唐桓为难地说道:“她……”
半晌,她才说出来:“她是我父亲雇主的女儿。她家里,和我家里,关系很好的。”
想起来洛语山,想起她那些年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日子,唐桓叹息了一声,说道:“她母亲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我们一家。恩重如山。”
若不是洛语山昔日的照料,唐桓真就想丢下洛眀舟就走,不去管她说什么醉酒的话。
可是想到那些善意,即便是洛语山和洛眀舟闹得势不两立,唐桓也还是软了心,说道:“洛眀舟,你喝醉了?”
带着一丝善意,一丝少得可怜的关心。
洛眀舟本来正围着何子渊打转,一听见唐桓说这个,立刻没好气地看向她,说道:“唐桓,我用不着你为了我母亲才勉强对我好。”
唐桓见她这样说,明摆着是拒绝自己最后一丝善意,于是点点头,说道:“好,那你好自为之。”
说完,看向梅根,说道:“梅根,你们照顾好她,我们先走了。”
梅根急道:“NO!你不能走——”
唐桓拉着何子渊正要走,她还没来得及转身,洛眀舟就一把抓住何子渊,笑道:“姐姐,你喜欢年轻女孩是不是?你和我聊聊呀。”
唐桓登时心里一寒,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连忙拉着何子渊说道:“子渊姐姐,我们快走,不要理她。”
何子渊犹豫道:“可是你不是说,她和你家里渊源很深?如今她酒醉在外面,丢下她或许不好……”
那对世界的善意啊,全然不知……
她正面对的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洛眀舟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看我好不好看?”
何子渊对人善意,自然没想到她何其恶毒,只是说道:“小妹妹,我说实话,你是非常美丽的。我见过的大部分明星,都没有你好看的。”
洛眀舟笑着说道:“那你说,我这么好看,唐桓怎么不喜欢我呢?”
唐桓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连忙拉着何子渊就走。
何子渊被她拽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去看洛眀舟,想知道她问题的答案。
却不想,洛眀舟竟拿着酒,站在河边大笑道:“你说,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好,她都不喜欢我,她会喜欢你这个老东西吗?她会看得上你满脸的皱纹,还是会看得上你一无所有?还是会看得上你拿没有生命的大理石?”
何子渊如遭重击,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
那话,实在是,太狠毒了。
湛蕊虽然有的时候出口伤人,但是她几时说过这样扎人的话?
洛眀舟啊洛眀舟,那美丽如同宝石一样的女孩,那迷人的眼睛像是灯火辉煌的河水一样女孩,那红裙像是火焰,美貌惊人的人……
如何呢出口如此恶毒的言语?
良久,何子渊如遭重击,无法呼吸。
终于,两个人到了车上,紧紧关上了车门。
何子渊才终于,缓缓问道:“小桓……”
唐桓叹息一声:“对不起,子渊姐姐,都是我不好,没有管住洛眀舟,才让你听到这些糟糕的话。”
这些话,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太过,太过令人心碎。
何子渊摇头,说道:“她说这话,我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太伤心的。我也不傻,她明显只是喝醉了耍酒疯,借着耍酒疯,不为自己心中的妒忌和怨恨负责罢了。”
唐桓说道:“对不起。”
片刻后,她又重复一遍:“实在是,对不起。”
何子渊说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怎么能没事?
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像是被人戳穿。
血,正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何子渊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的纹路,看着那些大理石的纹路。
是啊……
何尝不知道这些纹路如此冰冷呢?
可是有的时候啊,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觉得自己离不开了。
没有生命气息的世界,没有人爱的地方,没有活人喘息的地方……
在那个冷冰冰的世界里太久了。
以至于看到那些生命力蓬勃的花朵,就像亲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世界已经凋零枯萎的现实。
何子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打趣唐桓道:“小桓,刚才那个女孩,喜欢你吧?也是,你这么美好的孩子,总归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唐桓不敢说那是喜欢,或者是爱,甚至是好感。
她不会那么形容洛眀舟。
那一切更像是……
纠缠。
像是树根在地下的时候长在了一起,纠缠住,分不清泥土与彼此。
于是就这么纠缠在一起,寄生在彼此身上,榨取着养分。
想拆开,拆不开。
想分清,分不清。
就这么死死纠缠住,寄生在彼此身上,无法断裂。
那不是爱,唐桓在心里重复。
那,不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