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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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人把门帘从张念念手里再抬高，放下。
奶奶和大爷爷寒暄了一阵后，还是按照惯例，一家一户的，委婉的，柔弱的又思路清晰的向来者表达着想要‘升官发财’的愿望，张念念坐在最角落的靠椅上，安安静静的听着这些人阐述，看着他们表演，心里抵触的要死，直犯恶心。但后来才明白那个时候其实是自己根本还不懂成人世界的艰难，做到市侩圆滑也是很难的，谁又没有个憧憬过得未来呢。
从进门开始，那个男生就只是静静的站着，站在大爷爷身后，明明站的很直，但总觉得他恭顺又谦卑。张念念看到表姐给他递了几次凳子，最后都要拿到他面前请他坐下他都只是轻轻的示意，我不需要。
可能是张念念的目光太过于执着，南怀瑾往后退了退，她的眼神也跟着他退了退，于是他干脆走到她身旁。
“你很容易发呆啊。”南怀瑾说。
“额...啊？”张念念还没发现这人几时走到自己旁边了。
“恩？”
他只是恩了一声，一侧眉眼挑动，抿着嘴唇笑了。对付小姑娘，他仿佛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张念念的耳根发烫，表面装的却很沉稳。她没再说话，只是不去看他了。
“这次和我一块来的是我的学生，南怀瑾。以后也是带咱们家沈亦的老师，小亦现在还没毕业，等毕了业就让怀瑾带着他。”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角落，南怀瑾依旧站的很直，身子微微向前倾，略低头向大家问好。
“南怀瑾？还挺好听的。”张念念也有些惊讶的再次看向他，这次他冲她笑，她却感受到了严肃和疏离。
依旧是那些关于事业工作的问题，一堆人围在一起比比划划不知道讲什么，张念念听着很是头大，也不知道奶奶和大爷爷烦了没。正想着怎么打断一下，南怀瑾走上前去提醒道：
“老师，快要十二点半了。”
“啊，那大家先吃饭吧，走吧一起出去吃。”大爷爷提议。
“家里也没做太多饭，那就一起出去吃吧。”奶奶说。
终于，这呜呜泱泱的一大家子人都出去了，大爷爷搀扶着奶奶往外走，张念念在一旁也扶着。
“念念今年大几了？”大爷爷问。
“大一。”
“她呀，谁我都不想管，就是不放心她，看着是个伶俐孩子，实际上也是个实心眼。她爸妈照顾我家都不要了，她又是个会耍赖撒娇的，不愿意和我这老太婆住，自己住了那么久我这心里啊，心疼啊。”奶奶说着就红了眼眶。
张念念轻轻顺着奶奶的后背“您说这干什么嘛，我爸妈是应该的，我呢是我乐意自己一个人，您这老太太天天儿净瞎想。”
“丫头长大了。”大爷爷说。“我们小亦今年大三了，马上也快毕业了。之前还和我问过念念来着，你们好像都在d市上学吧。”
“恩，是呢，我们也见过几次呢在那边。”
“你们年轻人自己联系，有什么事找他帮忙别客气。”大爷爷看向张念念。
“好。”
“念念你不和奶奶一起去啊。”
“奶奶我待会儿和姑姑一起走，你们先去哈。”张念念龇牙朝着车窗摆摆手。
大家都走了，张念念长出一口气，累死了，这种家庭聚会还是不要再有了。摆好凳子，把地上的果皮扫了起来，张念念正要锁门走了听见有人喊她。
“诶念念，走不走啊。”姑姑从厕所出来招呼她。
“我去...”张念念感觉自己头上满是黑线。“额...姑姑你先去吧，刚说好的人家来接我呢，我跟你走了就白让人家来了，我等一会儿。”
“哦哦，那我先去接你姐了，你快点过去啊。”
“好滴，掰掰。”张念念哼着歌把门锁了，想着现在开始叫外卖等她回家了应该就到了。
“来接你了，上车吧。”
南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冷不丁的冒出句话来吓了张念念一激灵，本来就做亏心事，这一吓直接的她缩成一团。
“你这人怎么总没声儿，吓死人啊。”张念念蹲在地上平复心情
“你骗人的时候不也没心虚吗”南怀瑾倚在墙边抱胸看着她。
“我奶奶让你来的？”
南怀瑾看着张念念板着的小脸，不禁想逗逗她。
“是，而且你刚不也说会有人来接你吗？”
张念念认栽似的垂下脑袋，果然饭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讲，怎么回事今儿个，说什么来什么。“要这样的话让我中个几千万花花好了。”
“你说什么？”南怀瑾没听清她在嘟嘟囔囔些啥。
“没事，快走。”
冷漠本人张念念。
大概是因为正值中午，一路上都在堵车，车子被太阳烤的好像都要焦化了，南怀瑾从后视镜观察着这个女孩，年纪不大的样子，但好像总是心事重重。刚才在家里一副活泼的样子，可这一路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也没说几句话。
“热吗？”
“有空调，不热。”
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南怀瑾不由得反思自己怎么脱口而出这样一个无脑的问题。
就这样一路尴尬的到了饭店，张念念默默的跟在南怀瑾身后，进了电梯她拿出粉饼照了照，放进包里的时候，脸上又挂着标志性的微笑了。
南怀瑾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的摸不清头脑，楼层到了，张念念侧过身走在了他前面，吃个饭而已，怎么就有点战士出征的感觉呢。
可能真的是因为腿长吧，张念念走的很快，等南怀瑾过去的时候张念念已经等在一侧了。
“怎么不进去，门太重了吗。”南怀瑾以为张念念在等他来推门，刚要伸手就被她按住了手腕，似乎还有些发抖。
“妈，晨晨再有两年就读完书回国啦，到时候让他去陪着您。正好呀也让老三和宋妤两人休息休息。照顾您这么久了不容易啊。”
“嗨哟二嫂你是知道城中改造的消息了吧，我哥伺候咱妈这么些年了，你今天才算是说了半句公道话，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我知道什么呀知道，这不大家都知道吗，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天正好大爷爷也在，也好有个分辨，房本的名字早就改成老三的了，我也不怨妈偏心，但谁还不是妈的儿子了，你二哥混了一辈子就一小科长，晨晨读书娶媳妇儿的那不要钱啊，晨晨还是妈的大孙子呢，如果到时候城中真的整改做旅游，老三拿了拨款怎么不要分分啊，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呵，这钱我可不要，宋妤忙里忙外伺候妈连念念都没管几天，我哥以前工作再忙也会顾咱妈，不像某些人，一年到头见不着人，一说分钱了赶得比谁都快。”
里面吵吵嚷嚷的乍一听以为过年了，热闹的很。门外张念念身子绷得倍儿直，嘴唇抿成一条线，松开了原本紧紧攥着的南怀瑾的袖子。里面还在吵吵闹闹，张念念深吸一口气，手刚碰到门把，南怀瑾说：“你可以不进去，我刚才开玩笑的。”
张念念抬头冲他笑笑，直接开门进去了。
张念念一推开门，包间的气氛似乎都被冻住了，原本吵嚷成一片的饭桌此刻静悄悄的。张念念佯装惊讶的环视了一圈“诶怎么啦你们，刚还听你们大嗓门闹腾的。”
“嗨，没事，都问你去哪了呢。”姑姑解围道。
“是呀，怎么让我们等这么久饭菜都凉了。”
张念念看向那个说话的浅色眼瞳，内心翻了百十个白眼，却又很抱歉的答道“诶呀你们快吃嘛等我干嘛呀，我这减肥呢，饭局躲还躲不及。”
南怀瑾挨着大爷爷坐下，顺势拿起桌上的酒杯。
“老师，抱歉我来迟了，敬您一杯。”
大爷爷：“来来都吃饭吧，还有什么需要的再点。”
一瞬间大家好像都忘记了刚才是怎么急赤白脸的了，默默的低头吃饭，南怀瑾看到张念念的眼皮垂着，头也低着一个劲的搅动面前的酸奶，这时不知是谁又问了一句“诶？三哥什么时候能被调查完啊，该回来了吧。”
咣当。是瓷瓶碎掉的声音。
“我，我去趟洗手间。”这什么狗屁借口，张念念一时间到不知在和谁赌气，腾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一旁的奶奶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气氛再一次凝固，众人哑然。
南怀瑾不动声色的看着席间发生的一切，一只手抚上刚才被女孩攥在手里的袖子，眸光也在她身上打量了好久，本是一副看戏的姿态但心里却不由得替她担心。
原本一言不发的奶奶突然放下筷子，问道：“我还没死呢吧。”
众人：“...”
“我今天就和你们说清楚喽，我的房子是留给我宝贝念念的。你们也不要阴阳怪气的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老三接受调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但大家心里头都明白他是个什么人，那孩子不会做那种事。就算以后真怎么着了，你们也用不着着急墙倒众人推。一家人，同气连枝，互相帮衬着才是。”
奶奶的手轻轻的放在张念念的后背“她爸不管她，我管，宋妤又和他爸离了婚，我是她奶奶，她从小也是我带的，我老啦怕这丫头有一天指不上我，我把房子留给她让她也有个保障，你们有谁不满意的指着我老太婆来，别带坏了孩子，学的你们那样尖酸，老三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绝对是好儿子，宋妤更不用说了，虽然离了婚，但哪一天我这里的大小事不是靠她，我就是看在他们两伺候我的份上我也应该把这房子给他。”
别人说的话轻飘飘的，却总能像石头一样压在张念念的心上。奶奶的手像是一个柔软无比的靠垫定定的支撑着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穷酸的要死的张念念。她一直觉得生活理顺了就好了，谁家不难呢，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天真，真正难的只有她自己，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算了，人们都说，从奢入俭难，那她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变成今天孤军奋战的自己岂不是难上加难。后来她也想过，也许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变，变得只是她自己，她长大了，以前被忽略的细节和潜意识去屏蔽掉的不好的一面，随着她的阅历一点一点的展露出来。
于是，真的绷不住了。十八九岁的年纪，刚刚褪去稚嫩，却还没学会世故。脸皮子薄的只能用外在来假装支撑着自己，公用洗手间里张念念对着镜子大哭，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竟然不是因为缺钱而烦恼，因为缺爱。因为孤独。旁边的大厅刚好是一对新人在办喜宴，用这个洗手间的客人大部分也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人来人往，大家纷纷向张念念投去同情的目光。
“太惨了吧，肯定是前男友婚礼，自己躲厕所哭。”
“不像啊，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眼睛已经肿了一圈，眼线也晕开了，张念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泪水像是决堤了一样，吸吸鼻子，顺便洗了把脸，拿纸巾把晕开的眼线擦掉，从兜里摸出一只口红擦上。
平复好心情后，又是一个满脸是笑的张念念。回到饭桌上，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张念念向服务生要来了打包盒把几个没动的主食装了起来。表姐走过她身旁去拿衣服轻蔑的瞟了她一眼“切，装什么。”
张念念笑着回头“装糕点啊，我都没吃饱。”
那样灿烂夺目的笑，谁都以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呢。
“给，这个应该蛮好吃，没动过的。”南怀瑾把一盒生煎递给张念念。
“啊...谢谢你。”张念念拿过生煎装进手提袋，低头把蒸饺也装到了打包盒里。
“你奶奶和老师先回去了，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去外面等你，快点出来。”
“...”
张念念收拾好便出去了，南怀瑾已经等在门口了，现在她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不想想，于是也没再拒绝径直上了车。
“城西华南路同利大院。”
一上车张念念就闭上眼睛休息，本来以为又是沉默的一路，南怀瑾从后视镜一瞥，却刚好和张念念的目光对上了。
“今天抱歉，因为我吃饭让你尴尬了吧。”张念念轻声道。
“有点，不过还好。”
“谢谢你。”谢你两次有意帮我解围。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我妹妹。”南怀瑾淡淡的说。
“你妹妹，那有你这样的哥哥挺好的。”张念念扭过头，侧着脸看向窗外。
“其实，如果不撕破我就能假装的好好的，过的好好的。”
张念念冷不丁说了句话，南怀瑾想从后视镜看清她的脸，可她完全把身子也侧了过去，南怀瑾很难想象看着还像个孩子的女孩说这样的话的表情。
他只能宽慰道：“你才多大，有些事情现在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到了。”
“谢谢。”
“再见。”
南怀瑾目送张念念进去，瘦弱的两只胳膊提着一袋餐盒，明明不重，怎么看她提着那么沉呢。
闲来无事，他便沿着城墙慢慢开车回家，寺庙的钟声惊走了一片飞鸟。天气也没有中午那样闷热了，车开过长长的隧道，一出来，树影光斑。
霓虹渐起，夜幕降临。
张念念抱坐在沙发里，不知道是谁家开始做饭了，饭香顺着窗户飘了进来。她低头看着桌上凉掉的饭菜出神，而后又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家。
与此同时，南怀瑾把订好的外卖推给南楠。
“额，你将就吃，哥哥以后学做饭。”南怀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
南楠惊讶的瞪大眼睛，有些羞怯的点头“好，谢谢哥哥。”
看着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开心洋溢的南楠，南怀瑾突然很想知道张念念在做什么。
一转头天已经黑了，路上的灯一排排的亮了起来。他往后一靠，靠在椅子上，心里在想：“都会好的，没什么，张念念。”
“都会好的，没什么。”张念念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尚有来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