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法兼容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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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不是吧？你居然也跟沢田纲吉一样怕狗？”稚龙笑得简直要背过气去，我沉着脸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快步离开，可谁想却踩住了松开的鞋带，在过路行人忍俊不禁的表情中一屁股摔在地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应该只是一只吉娃娃吧？”
“这和体型大小没有关系。我就是讨厌狗……仅此而已。”
我从小就不招狗喜欢，自被狠狠地咬上一口后更是对这种动物能躲多远躲多远。给稚龙仔细解释原因会变得很麻烦，更何况这并不是我愿意提起的经历。我弯腰拍掉裤子上的灰，只觉得腿脚发软。
“唔……”
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步，最后靠在了浅灰色的围墙上。
情况有些不对劲。
眼前似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光，接着视角开始慢慢旋转。我咬紧牙关尽力打气精神，却只感觉冷汗自额头争先恐后地渗出，给身体带来一股无法言喻的虚浮感。“沢……上……苏醒……”稚龙的叫喊混杂在耳膜的轰鸣声中，可就在我凝神细听时，这两种声音却合二为一，震得我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他在说什么？苏醒……？
随着某个念头的一闪而过，世界瞬间归于寂静。就像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按下了静音键，我惊疑不定地松开手，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连握拳都沦为了一种奢望。
就在这时。
一个尖锐的细嫩声音如落雷般撕裂迷雾，在我脑中炸响——
“呜噫噫噫！这、这是哪？！”那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如同发现自己和家长走散，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为、为什么这么黑？妈、妈妈……妈妈！”
——年幼的沢田纲吉醒来了！
脑海中的这个念头让我的心脏怦怦直跳。这样一来，只要再进行一次人格交换，我就能把他完好无损地还给奈奈妈妈了！
“稚龙……稚龙？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艰难地压低声音，呼唤黑色大厅的管理者。然而在主人格释放的强大压迫力下，仅仅是维持意识就已经让我感到十分吃力，更别提绕开沢田纲吉的存在去同另一个副人格联系。我接连呼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应答。
那孩子应该已经藏起来了吧？毕竟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让沢田纲吉发现自己的存在的。我虚弱地勾了勾嘴角，扶住围墙朝着沢田宅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动。
纲吉？沢田纲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身体仿佛被掷入了熊熊烈焰之中，又如同被浸入刺骨的冰水，每向前移动一步，便有无数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到只剩下周遭景物的轮廓，像极了平时摘下眼镜后恍惚的模样。
不要靠近有光芒的那一侧，答应我好吗？
我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有没有传达到沢田纲吉身边。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倘若身陷黑暗，自己定会如飞蛾般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之中闪烁的光芒扑去。追逐温暖是人之本性，哪怕眼前的温暖不过是伪装的幻影，但作为一时的救命稻草而言也足够了。
我必须赶在沢田纲吉闯入聚光灯的光芒范围前回到家中。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但至少……至少请让我亲口告诉奈奈妈妈。
明明平日里不过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宛若天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感受到从黑色大厅中传来的巨大晃动。直觉告诉我这是沢田纲吉的意识和他的家产生了共鸣，这股力量甚至远远超过了我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让我不得不退避三舍。
然而实际上，我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身子一歪倒在奈奈妈妈的面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她——
“……他回来了。”
***
那是熟悉的、身体即将被撕裂的痛楚。
最先失去的是腿部的知觉，其次是手，最后就连眼前奈奈妈妈的虚影也逐渐模糊。我仿佛又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就像那些误入其中的猫一样苦苦在泡沫间中挣扎。天旋地转之间我隐约听到稚龙在大喊着什么，然而我愈是想要集中精神，他的声音便显得愈发遥远。
——喂，不过是人格切换，怎么搞得跟我要死了一样。
我很想这么苦中作乐地告诉他，然而事实上情况正是如此。就像男孩曾经警告过我的那样，作为副人格来讲我出现的时间最短、权能也最低，正面对上沢田纲吉的精神力完全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沢田纲吉”与世界的联系本就比我这个外来者要紧密得多，再加上我是作为承受伤害的人格而诞生，强制分离带来的伤害不用想，肯定会全部转移到我身上。
好在消失之前我完成了对奈奈妈妈的承诺。能够在多年后再度体会到属于母亲的爱，这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真羡慕沢田纲吉啊……能够拥有一位如此善良、如此温暖的妈妈。
如果我当时……不。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我再怎么挣扎，结局想必也是不会改变的吧？
我自嘲般地勾起嘴角。
不知不觉中，那些曾经让我不愉快的记忆又再度浮现在眼前。被当做实现愿望的工具也好，挣脱不掉的累赘也罢，女人趾高气扬的嘴脸和满面怒意的生父，明明还没有到淡忘的时候，身体却反常地激不起丝毫情绪。
——啊。
一束光芒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却又像极了暴风雨后海面上空的初晴，让人忍不住去幻想在那云层的后方，属于烈阳的蓬勃力量将会在何时迸发。
“——喂！你不许消失……我不许你消失！我把权能分你一半，不许输给沢田纲吉——”
光芒冲破桎梏。
我呆呆地看着黑暗如同玻璃般被打碎消失，下意识向上伸出的手被一把攥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无法兼容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