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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人生导师·其三 ...

  •   但是怎么说呢。
      虽然勉强算是发现了端倪,但这个“破绽”属实有些玄学——
      鉴于组织内部二五仔成群的客观现实、和曾经抓内奸结果错杀了自己人的沉痛过去,就算大家依旧心知肚明有内鬼,但在未持有决定性证据之前,你可以怀疑任何一个人,却不能轻易将这份怀疑付诸行动。
      琴酒没法拿【女人的直觉】当证据,只能继续回去看监控。
      不过【女人的直觉】实在适合在这种事上进行一些反向推导,有了贝尔摩德的在侧,目的性确实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开看后不过短短的一刻钟,那个女人就在屏幕的一角发现了异常。
      “喏,你看这里。”
      白皙的指尖随着话语,轻轻落在屏幕的噪点上。
      监控本身的清晰度其实相当不错,但到底受制于距离和安装的角度,总有些细节是马赛克的,哪怕贝尔摩德都指出来了,琴酒端详许久,也只能从卡尔瓦多斯的指缝间,辨别出一小片模模糊糊的白色块。
      “这个……怎么了?”
      在审查卡尔瓦多斯前,技术部曾经搜集他过去的行为数据,建立过一套模型,对比之下,这种“偶尔会看着什么东西发呆”的行为,具有一定的连贯性,持续了最少三年,所以在最终的行为分析报告中,它甚至都没有被当做“异常”。
      但贝尔摩德想说的异常,本来也不是他这低头看东西的动作。
      有问题的是那“东西”本身。
      “什么意思?”
      “意思啊……”
      贝尔摩德没有急着回答,反而若有所思的磨蹭起了唇角。
      卡尔瓦多斯是个优秀的杀手,但在此之外又谜一样的感性,是很容易因为被迷恋左右理智的那种男人,而作为他所迷恋的对象,贝尔摩德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男人一直保留着一张她的照片。
      那张照片不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而是在某次共同任务中,他自己抽空拍的,虽然模糊,但怎么说呢,可能对那个男人来说……比较有仪式感?
      卡尔瓦多斯相当坦然的把它放在一个皮革制的照片夹里,并不刻意隐藏,但也不刻意展露出来,贝尔摩德能有幸看到一眼,很大概率是因为她正好是本人。
      “托福,那张照片我记得还是满清楚的,当时我穿的貌似是那件暗红色的衣服,哦,就是很久之前酒会上穿过一次的那件,虽然我本身的发色比较浅,但照片本身的颜色属性是偏灰暗的,但是你看这个——”
      她再次点了点那块白兮兮的色块:“他的行为模式确实没变,偶尔低头对着照片发呆的样子也没变,但这个照片的颜色,根本和原来的不一样嘛。”
      这个细节实在过于细碎,其实也能归结于漂亮女人天生的直觉。
      反正:“他现在看的那张照片里的女人,一定不是我。”
      这显然是个更加明确的目标。
      琴酒好坏算是有了个新方向,转而要求技术部在不惊动卡尔瓦多斯的情况下,从监控的各种角度里给他扣出这张图来,然后加工成高清的。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然而卡尔瓦多斯也并不是全无警惕心的。
      虽然实习生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但他之后的应对却很老练,最起码小心的维持住了自己一贯的行为模式,表现的“正常”到不能更“正常”,该看照片发呆的时候,依旧会看,但仔细观察才会发现,每当这时候,监控的角度就只能拍到他的背影了,就算“照片”部分自然而然的出了镜,那白色块的主要部分,也会被他捏住夹子的手指挡掉。
      总之机器虽然很努力了,但复原出来的那图片依旧使人迎风流泪。
      其实要让伏特加说,既然已经找到了疑点,就证明卡尔瓦多斯确实试图在组织的监视下,隐瞒些什么,【想隐瞒】本身就意味着【嫌疑】,直接冲过去拿下他,要求他交照片不就好了?
      但站在琴酒的立场上看,卡尔瓦多斯的变化也好,这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代替了贝尔摩德的照片也好,就算通通被证明了——
      ——又能怎么样?
      这撑死说明他最近花心了移情别恋,和实习生的死有个屁关系!
      在只能得到这种结果的阶段就和卡尔瓦多斯正面闹起来,完全是打草惊蛇。
      到了这个时候,组织的大部分的人,其实都兴奋的将目光放在了如何发掘这个被他们逮到马脚的“新世界”上了,只有琴酒,因为那半个月做恐|怖|分|子的经历,或明或暗也接触到了一部分地下黑医体系,潜意识里形成了一种模糊的判断。
      这种判断该怎么说呢……
      你说有证据吧,它应该属于直觉,说是直觉吧,它莫名又有点现实依据。
      最后琴酒揉着额角,选择把一切事情重新复盘。
      “转折点在西西里岛。”
      琴酒仰靠在硬质的皮沙发上,双眼紧闭,眉心皱纹:在确切点说,是那家伙正式离开西西里前,曾经给自己打过的一个电话。
      托组织一贯谨慎作风的福,当初的通讯记录都还留在后台,只是时过境迁,定位记录变得十分笼统,最小也只能缩到城区这一范围。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又变成了看监控。
      琴酒带来的人先是入侵了城市网络,然后对着满坑满谷的录像使了快半个月的劲,终于靠着街边各个店铺中一闪而过的图像,拼凑出了卡尔瓦多斯当初完成任务撤离时所走的路线。
      最终能和定位重合的终点,是一个欧洲区常见的市民广场。
      小店铺,快餐车,不大的喷泉池,和无数飞来飞去的鸽群。
      广场周边大概有几十个店家,但这种小店的监控有限,几个月过去,备份早就删干净了,只有两家是大型连锁机构的分店,勉强遵从着监控“存留半年”的规章制度,让他们好歹有东西可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外勤部上交给他的资料里显示:当初进入小广场时,卡尔瓦多斯还是和实习生一起的,但等他从另一侧再离开,实习生就不见了。
      “她就死在这里。”
      琴酒站在闪烁的屏幕前,双手抱臂,想说那位实习生果然就如同他之前怀疑的那样,是在【安全撤退】这一完全没有死亡危机的环节中,无声无息的就死掉的。
      “然后卡尔瓦多斯那个家伙,居然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还在跟我联系时,那样轻描淡写的就掩盖了真相——”
      压低了黑帽檐的男人冷笑一声,眼神平静的在广场上环视了一圈,挨个点过安装了监控探头的路灯地点,然后打电话叫来了伏特加。
      “想办法弄到市政的资料,”他的声音意外变的很轻柔,蛇一般的让人听到就耳蜗发麻,“我要知道他们都接触过谁,一个都不能少。”
      伏特加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立刻中气十足的回了声:“是!”
      取得资料的过程很顺利,但结果并不乐观。
      他们跟本找不到人!
      每到这种时候,琴酒就开始厌烦自己的同僚们为何如此精英。
      大家的业务水平和警戒心都是稳定的高水准,规避这种明显的监控,都仿佛自带某种不可言说的生物本能,神隐的自然而然。
      技术部翻遍了整整五个月份的监控,除了发现这座城市的监控分布不科学,充斥着各种奇怪的空白区域——鉴于这里是西西里,是几百年来黑手党的大本营——不论是研究员还是琴酒,都没对这一现象做什么追根究底的过度解读。
      或者说,考虑到这里是西西里,是让“实习生小姐”无声无息就变成了一堆零件并快递全球的地方,组织的行动称得上畏首畏尾,远没有之前派出一位组织成员、就敢单枪匹马来弄死个政要的洒脱。
      眼见线索又要无疾而终,仿佛昨日重现一般,贝尔摩德又来了。
      这个女人大概是组织里活的最随心所欲的那个,几乎把“我就是来看热闹的”这句话写在了脸上,来前顺路逛了时装周,穿着一身秀场款的新衣款款二来,还给琴酒带了份街口咖啡屋新出炉的可颂。
      然后又跟昨日重现了一样,贝尔摩德站在监控器前不过区区五分钟,就饶有兴致的抬手一曲,在监控的一角,圈出了个模糊到看不出男女的小小身影。
      “这是谁?”
      “不知道啊。”
      女人的指尖带着热黄油被烤焦后的香气,坦然的耸了耸肩,“但我觉得她有问题。”
      “哈?”
      琴酒面色不虞:“理由呢。”
      “理由啊……”
      她好像很喜欢看这个男人苦恼的样子,也很喜欢他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言语间不轻不重,肢体动作也不急不缓,歪头想了想后,才说道:“大概是因为她漂亮吧。”
      琴酒抬手捏了捏自己紧绷的鼻骨,生生把怒火压回了肚子里。
      “好啦好啦,”贝尔摩德轻轻笑了笑,“你可以继续把这理解为一种女人,不对,是漂亮女人的直觉,但细究,我也是可以说出点理由的哦。”
      “如果要按照你之前的逻辑来顺,那么就是:卡尔瓦多斯在西西里任务时遇到了某个人,然后出现了我告诉你的那种【变化】,这种变化牵扯到了实习生的突兀死亡,并且驱使着他在实习生死亡之后,对组织进行隐瞒,对吗?”
      “哼。”
      贝尔摩德全然不在意琴酒的黑脸,转而侧过身去,再一次用手指点起了莹亮的屏幕。
      其实监控看到这个时候,筛查已经没有意义,室内的三台机器,只是在循环【卡尔瓦多斯带实习生走进小广场】和【他单独从另一侧离开】间,那短短三十分钟的多角度图像。
      “但区区三十分钟,够做什么的呢?”
      女人才说完,便摇晃着指头自问自答道:“想要动摇一个心有迷恋的男人的很困难的,比起在空地上建新楼,先击破一栋堡垒再重建要麻烦的多,爱情这种东西,归根结底是要靠荷尔蒙的,而人类分泌激素,总归需要点特殊的刺激。”
      但是三十分钟太短了。
      影像资料一片风平浪静,显然这短短三十分钟内,是发生不了什么生离死别、替人挡枪一类动荡的剧情的。
      “没有这样的突然刺激,一个‘长情’的男人要怎么样才会变心呢?”
      贝尔摩德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低低的笑了笑。
      “琴酒知道吗?”
      琴酒烦躁的“啧”了一声,明确表示了自己对这种云里雾里没有重点的对话十分厌烦。
      “啊啊,真是没有耐心的男人啊。”
      漂亮的女人好笑的叹了口气,“不过越是没有耐心的男人,嗯,也不对,应该说只要是男人,变心这种事,说难是很难,但说简单,偶尔也会非常简单的。”
      琴酒被她这个语气搞的额角青筋乱跳,晓得自己不配合她一下,话题大概就会一直被这样溜着:“所以呢。”
      他终于还是配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这种东西惹你讨厌了?”
      “那倒没有啦。”
      贝尔摩德终于露出了个大概是满足了的笑容,狭长的眼里映着莹莹的光,谈不上是好笑还是嘲讽的“哼”了一声:“我只是在阐述一种现象而已——就算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吊桥效应,没有突发事件的刺激,还有一种东西,轻易就能在瞬间扭转一个男人的心。”
      女人于昏暗中抬起头来,直视着琴酒的眼睛,带着叹息般的笑意对他说:“只要【漂亮】就好了。”
      “喂喂,你这个嗤之以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不相信我吗?”
      琴酒冷笑一声,没有理她。
      “真是的,”女人恍若无觉得抻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你觉得自己总能无动于衷,也不代表我的说法是错的啊,毕竟我加过前提了:
      这是【最简单也最困难的方法】,不是吗?”
      “说简单,是因为有了它,就算不花心思去猜度男人的想法,不和他们同甘共苦,也不用全力付出去动摇他的理智,甚至因为‘□□权’,或者我们换个更高级一点的说法,‘爱情’,而去和其他同性明争暗斗,就能轻易得到想要的一切。”
      琴酒嘴角的冷笑,不出意外的更明显了。
      “所以我才要说它也很困难啊……”
      贝尔摩德做出了头疼的样子,“把这个表情收一收好吗?你会对【美丽】无动于衷,只能说明那份【美丽】本身还不够格,想要【漂亮】到可以做‘攻城锤’、轻而易举就能霸占掉所有‘堡垒’的程度,可不比登天容易多少呢。”
      叹息般的尾音消逝在机器轻微的嗡鸣中,沉默许久之后,琴酒彻底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一种可能性罢了。”
      贝尔摩德笑着回他:“三十分钟是很短,刨除走在路上的时间,短到就算有人在那小巷里想收买卡尔瓦多斯,都不够他列完自己能开出的条件的——但如果是我分析的这种情况,那三秒钟都嫌长。”
      毕竟一见钟情嘛,看到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输了。
      琴酒:……
      琴酒现在的表情,大概是“再和你说下去,我也觉得一秒都嫌长。”
      贝尔摩德对他的各种表情抵抗力奇佳,此时坦然的耸了耸肩,道:“是你起初就假定好了一切,说卡尔瓦多斯和实习生发生变化的节点,在这个小广场,然后又苦恼于没有其他线索,找不到变故的理由。”
      “我只是在这个圈定好的范围内,想办法帮你圆一圆这个逻辑啊。”
      “卡尔瓦多斯唯一能被抓到的变化,就是迷恋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而你唯一能确定异常发生的地点,就是这个小广场。”
      姑且将这两个结论粗暴的结合一下,不难得出:那个女人当时就在这小广场。
      贝尔摩德于是再次看向屏幕一角那小小的身影,饶有兴致的伸手点了点,看的琴酒又“啧”了一声。
      “基于这个前提,我觉得她很有问题。”
      “理由呢?”
      “理由就是她漂亮啊!”
      这段对话之前仿佛也发生过一次,不过琴酒现在大概理解了,贝尔摩德说【漂亮是疑点】的逻辑所在。
      只是……
      男人侧头看向那在公共监控里糊都看不出头脸下肢的身影,想说你是怎么看出一火柴人长得好不好看的?
      那边厢,贝尔摩德跟会读心一样,好笑的摇了摇头:“漂亮有时候是一种感觉,哪怕看不清脸,看不出气质,世界对一个人的反馈,也可以帮你很简单就捕捉到她。”
      “我姑且也算是个漂亮女人,”她自谦的笑了笑,“当惯了台风眼的话,哪怕是在陌生的场合,又或是单纯的影像资料中,也可以轻易辨认出同类的气息哦。”
      “喏。”
      她的手指在屏幕前虚虚画了个大圈。
      其实不同角度的监控中,只有一个拍到了那道身影,而且很快就离开了,可一旦你根据其他影响,成功在脑内建立起一个立体的坐标轴,就会发现,随着那个矮小身影的挪动,其实她周边的人类也在进行连贯反应。
      有匆匆走过的上班族脚步慢慢顿住,有散步的行人状似无意的换了休息的长椅,坐到了她附近,还有路过的小朋友走过那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头,甚至有一辆冰淇淋车,毫无缘由的挪了下位置,移到了她前方二十多米的地方,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排队人数暴增。
      “那一定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孩子,才能得到这样多正面的反馈。”
      琴酒看罢,思索许久,信了她的鬼话。
      那道小小的身影并不好找,先头还只是模糊,后半截就完全没影了(森鸥外也是避监控的高手来着),只能以她出现的时间为基准,往前去推。
      玛菲亚当初是来期末考试的。
      科目名为心理学,考试内容是骗人or骗人去死,然后随机代换成表格上和器官价格对应的分数,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并不是一个人。
      我们很多章之前写过,其实有那么一票学生,连平时作业都不做,尽等着期末时多骗几个工具人,求个60分保本,所以同样理所当然的,这些打一开始就没准备怎么用心去“骗人”的小朋友们,十分坦然的穿着自己平常的衣服。
      也许大家的款式都不太通,春夏秋冬到仿佛都不在一个季节,但几十个孩子里,总有那么或多或少的五六七八个,身上有意无意带着黑手党学院的标记。
      站在监控者居高临下的立场上,你轻易就能辨认出这些孩子是“一伙的”。
      为了追踪这些同行者,琴酒这次带出来的外勤组,又一次迎来了漫长的看监控时间。
      这个过程并不枯燥,要是采访一下组员,他们的观感比较接近“心惊肉跳”这四个字——
      ——尤其是在知道西西里的监控充斥着各种不可说的空白区域时,真的很有种不经意间看到什么鬼影,下一秒就会有人跳出来,以“你知道太多了”为借口,直接把自己弄死的错觉。
      最终,他们得到的结论是: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琴酒现在在斥责这些技术员的时候,口气明显比月前好上许多,心累了,已经气不动了。
      “就是表面意思上的不见了。”
      技术员的表情沮丧中带着一些新奇,因为数日未睡满头邋遢,看起来好似一个刚刚磕完了药的神经病:“我们能搜集到的数据本来就有限,还有很多地方不能看,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小孩子是从某片监控空白区出来的,在一段时间后,又通过不同的路线,回到了【空白】中。”
      很好。
      琴酒狠狠的咬了口嘴里的烟,这就是摸到了大鱼,没法往下抓的意思了!
      最起码在组织完成对“新世界”的初步探索,摸清楚里头的基本规则前,西西里岛上这些魔性的本土势力,是一个都不能往下惹了!
      好气。
      几个月都等于做白工,琴酒的脸色显然好看不到哪里去,然而他对面不远处,那技术员其实逼逼赖赖老半天,才正讲到值得自己兴奋的地方:
      “我们一开始试图入侵那附近的网络——”
      “哈?”
      “只是试图而已!”
      技术员立刻辩解道:“我们没有真做,但是后面派了几个人去那附近转了转,您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琴酒:……
      琴酒合理怀疑他对自己皮这一波是因为想找死。
      那边厢,技术员虽然不会看脸色,这会儿也生物本能般的打了个抖,然后迅速见好就收,开始好好说话:“因为之前实习生卡特亚娜的事情,我们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三个想要去试试看的人,分别在皮下植入了七种不同的定位装置。”
      “这七种装置里,有三种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提取自生物,像是人体的‘可降解塑料’,甚至会在大量运动后迅速的代谢掉……”
      “我对这个没兴趣。”
      “哦哦,我知道,这就说重点。”
      技术员迅速的怂了,“重点是那片空白区域,本身是个正常的大学城,有三所不出名的艺术院校落户,还有配套的小吃街和游艺广场,我们观察了好几天,人流量一直非常正常,但是为了保证安全,我们拢共派了三拨人。”
      “第一波是在机场随机抓来的游客,外勤确定过他们都有去那附近游览的意向,于是把定位器放在了他们的行礼里。”
      “第二波是三位主动报名的志愿者中的一位,完整的携带着七种定位装置,至于第三波,就是剩下两位志愿者,也带了同样的定位,不过区别是我们在出发前,对其进行了一定的催眠,使他们忘记了自己组织成员的身份,只记得自己是来旅游的。”
      琴酒叹了口气,虽然擅自作了死,但看在他们已经作出了合理对照组的情况下,勉强也算行吧,所以:
      “结论呢?”
      “结论在这里!”
      技术员迅速递上一沓报告。
      这个事情要靠单纯的语言来说明,其实有点复杂,因为在组织后勤的监控机器中,这三拨人的反应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很平常的进了大学城,很平常的四处游逛,甚至很平常的吃了些东西,照了照片,最后又安安稳稳的走了出来。
      但最可怕的是什么知道吗?
      可怕的是站在监控者的角度,这三拨人的定位器,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挪动过!
      他们所谓的游览大学城,就好像是在某块固定的区域里转圈圈,记忆中的画面也和现实不太对的上,比起出去玩了一遭,更像是到地方后直接原地做了一场梦,梦完了就回来了,然后还腰酸腿疼,好似真的溜达了一下午。
      技术部的研究了一圈,得到的结论是:“我们完全搞不懂!”
      触发机制,存在方式,为了掩盖什么,表现出的又是什么……
      不好意思,屁都没分析出来。
      ——别以为经常说什么“监控资料”啊,什么“枪械基础课啊”的,这边的黑手党就真是正正经经的黑手党了。
      ——他们这边的习惯靠幻术师来给各类破事擦屁股,怼摄像头和怼人都没差的。
      看似是科学,不对,科幻,还不对,柯南种反派研究返老还童药、正派天天麻醉针的才叫科幻。
      他们这儿属于魔幻。
      魔幻到后面代理人战争的时候,威尔帝都能靠机器来放实体幻术,往悬了说整个儿一流水线型造物主。
      此时不过提前几年,有个驱逐麻瓜(不是)的大型结界(还不是),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但和这些一旦技术受挫,就满脑子只想着重新爬科技树的研究者不同,琴酒几乎是在得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那些“是一伙儿的”的小孩子。
      “所谓的新世界,只是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才是新世界。”
      就像他们现在能找到漏洞,基利安那边也能顺着器官贩卖的线索,抓住几个其实战斗力菜到一逼的黑医一样,虽然主体依旧一片模糊,但海面之下的冰山总有轮廓,只要狠的下心,多沉几艘船,未必不能撞出一条前路。
      其实反过来想,所谓的“新世界”和黑衣组织都是一样的,潜藏在很深处的影子里,但到底要依赖着现实世界而活。
      除了手段有所差别:“处世逻辑总该是共通的。”
      以小掩大,以深盖浅……
      这个时候,再追究卡尔瓦多斯是因谁而变心,又是为什么动手杀了实习生,已经全然不重要了。
      琴酒在昏暗的灯光下点燃了一支烟,想起那些几乎差一点就穿着同套“制服”的小孩子,莫名觉得,真相未和假象,未必就要南辕北辙:那座明面上的大学城,底子里为什么就不能是另外一所学校呢?
      不过学校这个说法,似乎不怎么准确呢,所以:
      “……是训练营吗?”
      类似的雇佣军组织,杀手组织底下,并不缺少这样的地方,琴酒年轻的时候,还在南美的训练基地里客串过几天老师来着。
      但和那些注定要被训练成武器的孩子相比,出现监控里的小孩子们,光是走路的方式,就好像有哪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活泼?
      别说感觉本身是否准确,这种感觉的大前提,本身就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和他之前一直觉得是卡尔瓦多斯把实习生祭天了一样,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永远只能是猜测。
      但今天,当我们把之前跳来跳去的时间轴重新定死,拖回到白川玛菲亚准备出门葬花的“今天”——
      在小广场守了多日的琴酒,终于又见到了那身熟悉的“制服”。
      讲道理黑手党学院里啥都是现成的,这帮学生上次一窝蜂的出园区,还是因为期末考试了要出来骗人呢。
      要不是今天白川玛菲亚心血来潮,又正好给自己“糊”了一身标准款的校服,黑衣组织且等着吧,蹲不够三五个月的,等闲别想抓住学院的尾巴。
      事实上玛菲亚也不算是被抓住了。
      她现在的状况类似于“短期版离家出走”,身上糊的幻术就仿佛蒙面布,再说准确点,是夜行衣。
      不止款式成了不会被其他学生注意到的“大众型号”,因为本人想要赋予的心理暗示,存在感也低的要死。
      黑衣组织在小广场附近的外勤,有一个赛一个全根瞎了似的,琴酒的“看到”,也仅止于巷口那一眼,之前那人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同样没注意到。
      这种情况下的跟踪是很困难的,戴着高帽的男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虎口处植入了定位器的地方跳着疼,目标也转眼就要不见人——
      ——所幸他顺着这条小巷进去之后,越走居然越眼熟!
      啊。
      男人轻轻的“啧”了一声,这条路线:“是卡尔瓦多斯任务前规划的撤退路线吗?”
      也就是说,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三五遍的资料:“最终落脚点在城外山丘后的林场,安全屋原址是林场看守者的值班室。”
      经过改造三层加固后,里面储藏着一个月份额的生活用品,因为是出境撤退的最后一站,虽然不具备任何热武器,但藏着一把有艺术品鉴定证书,可以当做工艺品带上交通工具、并且顺手时拿来防身的精美长匕首。
      那上头的宝石甚至可以抠下来,在必要时刻换一沓来源干净不怕暴露的欧元。
      这条路线,是组织决定派人来西西里整死那个落跑政要前,由卡尔瓦多斯亲自设计的,动手安排的就是实习生卡特亚娜。
      换句话说,除了这一死一活两个人,还有后来解封档案后研究了许久的他自己,世界上也许还有人会发现那座小屋,但绝对不会有人走出一条重合度这么高的路。
      除非她早就知道。
      “啧。”
      基利安那边能抓到的弱鸡黑医,基本都是些负责牵线的边缘人,拷问来拷问去,得到的消息和过去的“常识”根本毫无区别,藏在水面下的东西收获有限。
      所以早在半个月前,西西里这里的任务,就变成了抓个能接触到那张大网核心的“学生”回来,能问点啥都先问着,接触后再决定最后要不要灭口。
      因为害怕暴露后又给尸骨无存的卖掉了,还给每个参与行动的人,都带了一身定位器。
      明晃晃的日光下,琴酒站在暗沉沉的阴影中,嘴角慢慢勾起了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你看:
      他明明都因为探索这“焦头烂额”的新世界,不得不暂时放过卡尔瓦多斯了。
      结果命运如此巧合:“现在两件事的关键人物,居然恰好变成一个了。”
      啊啊啊。
      琴酒这大概是五个月来,唯一一个能让他心情愉悦点的好消息了!
      知道了既定的路线,跟踪起来便饶有余裕,虽然中间有两次像是要丢了,但最后也都成功拐回来,琴酒并没有把会穿这种“校服”的小孩子真的当小孩子看,甚至因为这些日子的调查,隐隐把警戒提到了最高。
      他在踏出城区后的瞬间,便改了主意要堵一把,在猜测对方知道这条小路的情况下,直接去卡尔瓦多斯布置的安全屋堵人。
      绕路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实习生卡特亚娜在附近布置的机关,他从另一侧来到时,正好远远看到那道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的消失在林子里。
      琴酒握枪的手紧了紧,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杀人放火这好些年,胆子练没练出来不予置评,危机本能还是很拿的出手的——
      因为试探半天都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杀手先生恨恨的“啧”了一声,还是觉得机不可失,转而快步跟了进去。
      这片林场比卫星图像中显示的,貌似要更大一些。
      枝叶丰茂,水汽充沛,所以连温度都比市区稍高,明明是冬日,落在斑驳树影间的金黄色光点,却璀璨的像是夏天。
      踏入树林的那一刻,琴酒耳畔响起了理所当然的虫鸣和鸟叫,但除了树木之外,又显得异常空旷,那回荡的声音完全不似坐落于城郊的树林子,反而莫名像是盘亘与深山的广袤河谷。
      悠远、美丽、沁人心脾。
      但是逻辑非常的不对劲。
      不止逻辑不对劲,这里头还没有人。
      杀手先生压低了帽檐,虚虚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湿度和风向,直觉依旧没有做出任何预警,似乎除了小动物,附近再也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
      比起遇到危险就苟在原地不动的人,一向信奉自己动手才能把危机扼杀在萌芽阶段的组织成员,选择依靠自己过去的经验,再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无论如何,先仔细探查一番。
      结果这些都不是错觉。
      琴酒甚至在走出十几步后,就看到了被有意修饰过的安全屋,和资料里的图片一毛一样,但是依旧没有人。
      人影,声响,脚步,被拨开的枝叶——
      比起这些,他倒是在这小小的范围内,找到了非常的可疑的、超大型鸟类留下的痕迹。
      详细点说,就是有地上三指状的足迹,粗壮的树干上也有新鲜的抓痕,但附近却看不到任何排泄物和猎食残渣,就连空气里,也没有野兽的味道。
      树似乎变得更高了,就算有阳光落下,依旧漫出一股深重的寂静,静到极致甚至使人耳鸣。
      话说郊区林场果然不该这么深吧,这规模已经跟雨林一样了……
      因为抠下来的树皮过于真实,木刺甚至划烂了琴酒的掌心,哪怕他之后用了四种简易方法进行了验证,得出的结论,依旧是他正【意识主观的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真实的结论,真实的树林,和怎么都顺不对劲的逻辑,三合一后,突兀的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境。
      琴酒在某个瞬间想要质疑自己是否还清醒,然后就是无尽的怀疑。
      怀疑他其实从一开始就跟丢了;
      怀疑他把路线猜错了:对方并不知道这条撤退路线,也不是冲着这安全屋来的;
      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怀疑就连一开始在小广场上捕捉到的那人影,也是他多日没睡蹲守后精神恍惚,才偶然间幻想出来的。
      并不理解“实体幻术”为何物的杀手先生,烦躁的捏了捏鼻骨。
      当他回头看到安全屋这样一个【熟悉并能确定是存在着的】东西后,连自己都没意识到隐隐松了口气。
      蒙头乱撞等于找死,今天的事情太邪性,得撤。
      离开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琴酒以安全屋为坐标原点,回忆着自己之前从哪个方向来的、又大概走了几步,准备先试试原路撤退,但在计算完毕,他脚步抬起的前一秒,全神贯注的听觉中,捕捉到翅膀呼扇而过的巨大声音。
      它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琴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左肩,捏住了一只刚刚脱落的修长尾羽。
      羽毛上萦着燃烧般的光,像是什么虚构而出的幻想生物,在他掌心逐渐变的半透明,然后彻底消失。
      烟火一样儿戏的幻术。
      男人顺势侧过神来,因为帽檐卡住了视角,那一瞬间,他只看到了半边宽大的羽翼和高处燃烧的鸟喙,有虚假的光从天上落下来又隐没,反而是鸟身上的火焰,虚幻的烈烈灼着人。
      它依旧是烟火一样的。
      因为是察觉到被跟踪后,想做来当包围圈用的,这个实体幻术的范围,几乎是从林场边缘,一直笼罩到了中心。
      沿途所见,一草一木皆是真幻交杂,不足之处全靠她的想象来弥补,后来变出那驼人上树的大鸟,眼眸也实在是过于灵动,以至损耗大的超乎了想象,疲惫感来的飞快。
      到了最后,都没能允许施放者从容的去取消掉它,便自顾自的崩毁了。
      于是在树下的男人眼里,半空中那沸腾着火焰的大鸟,便是在他侧身的这一瞬间,突兀的像之前那只落入他掌心的羽毛一样,变成了初春时融化的雪,无声无息湮灭成了一束光芒——
      ——烧尽了火焰,也烧尽了他耳畔不合逻辑的虫鸣鸟叫。
      那一瞬间的画面,带着扑面而来的汹涌美丽,凋零过后的余温久久留存,伴随着重新充斥期间的冬日冷空气,就像一场已然走进了尾声的奇幻电影。
      这么说也不对。
      因为存在过的那份真实,这美丽也变得格外震撼,琴酒也不总是在杀人的,打打桌球或是喝喝酒,偶尔也会在贝尔摩德安排下,顺便瞟两眼类似风格的电影。
      那电影其实只是休息室里让人放松的背景音,片尾时有悠长的风琴伴随着跃动的鼓点,呜呜的像是有风吹进山谷,倏尔的,便将记忆的画面和现在重合了一下。
      于是他的视网膜,有一瞬间是空茫茫的。
      然后在那刺目的白光之后,他听到有人说话。
      “你要做什么去?”
      稚弱的童声清澈悦耳,因为不带多余的感情、波动也十分轻浮,意外和他记忆中那段风琴曲的尾音合在了一起,衔接的断点在鼓膜处砸出“咚”的一声轰响,像是打破了一道包围着理智的镜像。
      虚幻终于回归了现实。
      琴酒感觉到了久违的冷,下意识便抬起了头。
      冬日的正午阳光刺目,虽不温暖,但足够明亮,郊区的树林确实葱茏高大,但也并没有长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荒凉的安全屋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而他身前,是一棵大树。
      天光落于树梢,逆向打在她身上。
      她也坐在树梢,虚虚的捏着一簇未散的火光。
      琴酒恍惚间意识到那火就是之前大鸟残存的遗骸,因而久违的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但下一秒,在他抬手正位准备射击时,她却正好从树上望了下来。
      琴酒捏着枪的手突兀顿在了原地。
      掩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瞳孔,因震颤而收缩成束,男人瞄准般的长久注视着树梢,注视着她坐在树上——
      ——然后低头来看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原以为能写完的……
    啧。
    玫花三弄这个,说的是玛菲亚拿一朵白玫瑰,做了好几个人的定情信物(不是
    不记得我给你按时间数一下:Xanxus吃醋送花园,要斯夸罗给她摘花又说要做标本,上上一章自以为绝交给了六道骸,当时我作话说玫花三弄还没完,我记得评论有人猜四弄是里包恩,毕竟花一开始就是人家摘的,但其实他排老五,四是琴酒。
    怎么说呢,写综漫世界观肯定不能割裂,也不能硬拼,我个人还是比较介意融合度的,黑衣组织虽然原作表现越来越谐,但设定毕竟是个各国都要派卧底还老死人(致天国的警校组)的国际犯罪组织,迫真庞然大物了。
    在综漫世界主要还是被原作全是“普通人”的天花板给限制住了,我觉着视觉盲区肯定是存在的,但以黑衣组织这种体量,一单发现端倪,练出萝卜带出泥才是正常操作吼?
    怎么说呢……
    希望十年后的工藤新一没事(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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