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43、第 43 章

　　李立明的爷爷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跟聂子丞上午见到的邋遢老头判若两人，他缓缓的走来，聂子丞拉着任晚舟往后退了两步。
　　“警官，我来自首。”老头低眉顺眼，伸出了双手，一副认罪的模样。
　　任晚舟拉开聂子丞，走上前。
　　“任警官，小心！”聂子丞拉住了他的衣角。
　　“一老头，你还怕他把我砍死么？”任晚舟继续往前走，“赵建国是你杀的？”
　　老头点点头，一直把头垂着。
　　任晚舟拿出手铐，铐在老头的手腕上，转身往审讯室走：“跟我进来吧。”
　　“好啊，警官。”老头跟在任晚舟身后，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菜刀，举起来就朝着任晚舟砍了过去。
　　“任晚舟！”聂子丞突然冲了过去，扑在了任晚舟的背上，瞬间血花四溅。
　　任晚舟被扑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惊讶的回头一看，聂子丞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角落里那个值班的警察已经吓得躲在了桌子底下。
　　任晚舟第一反应是要从腰间拔枪，才想起来他平时不出任务根本不配枪。
　　只能肉搏么？对付一个老头，不需要担心的吧。
　　“我操/你大爷！”任晚舟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直接冲上去想将仍然准备砍第二刀的老头制服。
　　“别动！”老头突然拎起了趴在地上的聂子丞，把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往窗边退去。
　　聂子丞失血有点多，嘴唇已经发白了，他无力挣扎抵抗，只能被老头拖着走。
　　任晚舟这下看清了，老头手里的那把菜刀，跟现场找到的凶器一模一样，就是赵建国家那套刀具里的一把。
　　就是他个鳖孙！

　　“你给我放开他，”任晚舟指着前方吼道，“我让你走，你放开他！”
　　“走？我就没想走！”老头笑着，“我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我今天就是来收利息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我赚了！”
　　“你放开他！”任晚舟心里惊恐，“你杀我，来，我跟他换！”
　　“别急，一个个来。”老头说，“你们这些警察，抓不到坏人就乱抓人顶罪，屁用没有凭什么还不让我自己报仇？！”
　　“你报什么仇，谁招你惹你了？”任晚舟一点点的挪过去，“他是好人，他不是坏人，他不能死，我坏，对不对，你杀我，放了他！”
　　“他才不是好人，”老头退到窗边，背后开着的两扇窗户往里吹着微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都穷成这样了，还偷我家的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的，都不是好东西！”
　　“啊？”任晚舟愣了一下，“他偷你家的东西？”
　　刚说完，他想到了聂子丞给他的那个杯子。
　　“任晚舟，快跑！”聂子丞的声音微弱，“叫人！”
　　任晚舟急得往前跑了几步，又被老头喝止：“你再敢动，我现在就砍死他！叫人？你叫两声试试看啊！”
　　崭新的菜刀尤其锋利，聂子丞的背后还在冒着血，脖子上也化出了一道血痕。
　　“别！”任晚舟的手在颤抖。
　　“任晚舟，我死不了，叫人！”聂子丞用力说着。
　　“你别说话了！”任晚舟不易察觉的往前挪着，“老爷子，你看这样啊，他已经快死了，你赶紧杀下一个，我过来让你杀，行不行？”
　　“你给我站住！”老头吼完，任晚舟已经看见聂子丞颈间翻开的血肉了。
　　“好好好，我站住！站住了！你别再动了！”任晚舟也叫了起来。
　　“你们这些警察，全是没用的东西，坏人抓不到，只会欺压老百姓，我孙子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们放了他！”老头挟持着聂子丞，僵持时间长了有些体力不支，靠在了落地的玻璃窗上。
　　“放！现在就放！”任晚舟回头扫了一眼，“那个谁，小，小张！快去审讯室把李立明带出来！”
　　角落的桌子后面冒出了一个脑袋，小警察四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别跟我耍花样，别想趁机叫人，”老头的刀抵在聂子丞的脖子上，“我今天来就是同归于尽的！”
　　“没，没花样，”任晚舟想稳定住老头的情绪，“你都把他绑了，我哪敢耍花样，你冷静！”
　　“你们有没有虐待我孙子？”老头低吼着。
　　“没有，真没有，我们天天好吃好喝供着的。”任晚舟说。
　　“爷爷！”李立明突然跑了出来，想冲过去，被任晚舟拦住了，“爷爷，你放了他，他是我同学的哥哥，他是聂子音的哥哥！你不能伤害他。”
　　“聂子音？”老头愣了一下，“就是你说的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那个同学？”
　　“你说什么？”聂子丞眼前寒光一闪，“横行霸道？”
　　“你弟弟在学校欺负我孙子，”老头突然眼神变得凶狠，“我更不能留你了！”
　　“爷爷！”李立明突然跪了下来，“爷爷，你不能这样，聂子音没有欺负我，他帮过我！是你教我的，要知恩，你放了他吧！”
　　“明明，”老头盯着任晚舟的一举一动，“回家，好好上学，会有人照顾你的，我都跟小——”
　　“砰”一声闷响，老头的前额多了一个弹孔，跟着惯性，老头勒着聂子丞的脖子，撞碎了玻璃，一起摔了下去。

　　“爷爷！”
　　“聂子丞！”
　　任晚舟和李立明都冲到了窗边，楼下的水泥地面上躺着两个人，血蔓延开来，像是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
　　任晚舟转身就往楼下跑，跑到门口的时候跟一群冲进来的特警撞了个满怀。
　　“任队！”特警二组组长老康拉住了他，“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任晚舟揪住了他的衣服：“我有没有受伤？你们怎么处理的，就这么开枪，人质摔下去了！你们把人质害死了！”
　　“任队，你冷静点，”老康拍了拍任晚舟的肩，“我们狙他之前用红外测过了，人质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你放屁！”任晚舟推开他，往楼下跑，“你等着，我要去投诉你！”
　　“哎，我们有记录！”老康看着任晚舟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进了刑警队。

　　“聂子丞！聂子丞！”任晚舟念叨着聂子丞的名字，一路冲到楼下，往尸体边跑去。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把聂子丞抱了起来，往车边走。
　　“聂子丞！”任晚舟跑了过去，才发现那个人是林升，他扑过去，想要摸一下聂子丞的脸，“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你砍自己两刀，再从上面跳下来试试看！”林升躲开了任晚舟的手，“任队，墙在那，谢罪吧！”
　　“我……”
　　“说话不算数？还是没胆啊？”林升抱着聂子丞往车边走，一脸淡定，“我要不是警察，就送你一程！”
　　“他到底怎么样了？”任晚舟一路小跑跟在林升身边，他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还，还活——”
　　“你就当他死了吧！”林升把聂子丞放进警车后排，“求你了，离他远点！不然被子音知道了，你就要变老龙王了。”
　　“我只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任晚舟拦住了想要上车的林升，“刚才老康说他，没有，没有生命体——”
　　林升叹了口气：“对，没了，我现在拖他去火葬场火化，你满意了吗？历经磨难，终于把他害死了，你开心了吧？滚！”
　　林升推开任晚舟，上了车，扬长而去。
　　任晚舟腿一软，瘫坐在路上，他的心安了些，他知道，聂子丞没死，不然林升不会这么冷静。
　　他抬头看了下楼上队里的窗户，这么高摔下来，还能活？！

　　任晚舟大口的喘了好半天，突然爬了起来，奔回了队里。
　　队里全是人，王瑾月他们都回来了，都在处理善后。
　　任晚舟碰见收队的老康：“你们怎么过来的？”
　　“不是你们叫的么？”老康说。
　　“放屁，我根本没有机会找你。”
　　“你们队里姓张的小孩，打电话通知的我们，”老康拍了拍任晚舟的胳膊，“任队，当刑警的，枪还是配配好，一副手铐是制不住悍匪的。”
　　任晚舟回到队里，看见了那个还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小张：“起来！站直了！”
　　小张扶着桌子，勉强站直了身子，腿还在发抖：“任，任队。”
　　“是你叫的特警？”任晚舟问，小张点了点头，“什么时候？”
　　小张指了指身后的桌子洞：“大师说，让我叫特警。”
　　“他什么时候说的？！”
　　“大师看见我在桌下躲着，冲我比划了几个字母，我，我趁你们在僵持就偷偷打了电话，”小张说，“你让我去带李立明的时候，我就躲在审讯室门口不敢出来了，然后又打了几个电话。”
　　“小王八蛋还挺机灵！”任晚舟拍了下小张的脑袋，“派出所的人你喊来干什么？”
　　“派出所？”小张惊讶的问，“没有啊，我叫派出所干什么，我找了姚队，康组长，月姐，姜——”
　　“行了，滚吧！”任晚舟叫上王瑾月，进了审讯室，李立明还在里面。

　　“说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任晚舟愤怒的瞪着李立明，“现在你还要扛下去吗？”
　　“我……我知道的不多。”李立明怯生生的低头看着脚尖。
　　“我不想再提醒你一次，你自己看到了，你那个丧心病狂的爷爷都干了什么！”
　　“他不是丧心病狂！”李立明说，“他把我捡回去的那年，是他最痛苦的一年，他告诉我，他儿子媳妇都在一场车祸中死了，肇事者逃逸，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那个人，但是一直找不到。他也总去派出所，交警队，可那些警察都敷衍他。直到前几天，他突然很开心，告诉我他找到那个人了。”
　　“找到了？”任晚舟问。
　　“他说是，是赵老师。”李立明说，“我说赵老师是好人，还答应少收我的补课费，可爷爷说他是为了赎罪，他是伪君子。”
　　“你知道是你爷爷杀了他？”任晚舟问。
　　“我不知道，”李立明说，“我听学校里传赵老师在家被人砍死了，回家又看见了一把新的菜刀，那把菜刀很贵，我爷爷根本买不起。我问他，他就支支吾吾的，我好像有印象，在赵老师家补课的时候，赵老师给我们切水果用的水果刀跟它长的很像。再一回想爷爷之前的反应，所以那晚，我想去确认是不是赵老师家的刀。直到看见姐姐给我看的凶器，我才猜到，就是爷爷干的。”
　　“那你就替他顶罪？”任晚舟问，“这可是杀人，要偿命的！”
　　“我懂法律，”李立明说，“激情杀人，情节不特别严重的判不了死刑，我才刚十八，法官也许看我可怜，又坦白交代，说不定从轻。可爷爷不一样，他都快八十了，我不想让他死在监狱里。”
　　“你不想，我想！”任晚舟的眼神变得凶狠，“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害死了——”
　　“警察叔叔，麻烦你帮我向聂子音和他哥哥道个歉，”李立明说，“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迁怒于他，但是我相信他们是好人，聂子音虽然在学校一直横着走，但他从来不随意欺负人，还替我出过头，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不敢上前说话，他还替我给那个女孩送纸条。他……”
　　“你们现在这些高中生，上学的时候都在干什么？！”任晚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哥……活不了了吧？”李立明问。
　　“他哥死了，你养他一辈子吧！”任晚舟气鼓鼓的站起身，“瑾公子，剩下的交给你了，回家睡觉！”
　　“你这就回——”王瑾月一脸惊讶的看着任晚舟的背影，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领导心里在想什么了。

　　任晚舟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交警大队。
　　“老徐！”任晚舟递了支烟给沙发上躺着的一个中年男人，“怎么你也值班啊？”
　　“都出去逮酒驾了，”队长老徐见任晚舟来了，坐了起来，点着了烟叼在嘴里，“你怎么来串门了？”
　　“都出去了？”任晚舟环视了一下交警队的办公室，“怎么，快年底了，冲业绩啊？”
　　“去你的，”老徐笑骂道，“越是年底，越是违法高发期，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
　　“好了好了，”任晚舟打断了他，“少他妈跟我打官腔，帮我个忙，帮我查查这个人名下的车，在这个时间段有没有出过险，有没有过修车记录。”
　　“这么久远？”老徐看了下任晚舟的手机，“哎，这不是你们的死者吗？”
　　“手伸的挺长啊，这你也知道？”任晚舟说，“帮我查查看吧，能查到就查，查不到拉倒。”
　　“那你得去外省查他有没有无证驾驶记录，”老徐说，“今天下午刚查过，这个人是十八年前才调来我市，去一中当老师的，而且前年他名下才有车，驾照是大前年才考的。”
　　“什么？！”任晚舟疑惑的看着他，“你确定？”
　　“人民警察的话你都不信啦？！”老徐笑道。
　　“你查他干什么？”任晚舟问。
　　“我们队一个新来的小伙子，他查的，说是一个朋友托他帮的忙。”老徐说。
　　“朋友？”任晚舟愣住了，除了他，还有人在查这个赵建国的事，“什么朋友？这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叫刘军，说这个朋友对他有恩，就随手帮点小忙。”老徐说，“好像说是个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