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42、第 42 章

　　聂子丞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安民派出所，把口袋里揉成团的一个塑料瓶递给了林升：“小林，帮我找人验一下瓶盖附近的指纹。”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管闲事！”林升把瓶子接过去，点了几下手机。
　　“那是小鬼的班主任，”聂子丞往沙发上一躺，“我想为他申冤。”
　　“你还剩几条命？”林升坐在聂子丞的腿边，把自己的警服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腰间。
　　“六七条吧，没数。”聂子丞闭上了眼睛，“困，值你的班，别吵我。”
　　“你是为了子音班主任吗，你明明就是因为……”
　　“让你别吵我！”聂子丞轻喝一声。
　　“我——”林升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门外进来一个小警察。
　　“林哥，找我？”
　　林升把塑料瓶装进证物袋交给他：“仔细验一下，重点是瓶盖口的指纹，顺便做个全检。”
　　“好嘞！”小警察转身跑开了。
　　林升从抽屉里拿了条鱼干扔到沙发上：“不管你要干什么，记得告诉我，我陪着你。”
　　聂子丞把鱼干叼在嘴里，细细的嚼着。

　　任晚舟整夜没有回宿舍，天一亮，他就去了东五巷，聂子丞不在家，他着急了。
　　他怕聂子丞昨夜遇到什么危险，又担心聂子丞会不会走到一半晕倒在路上。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林升？
　　任晚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手机。
　　上午王瑾月查了赵建国的社会关系，简单明了，老婆很早就离婚了，带着儿子在外地，名下一套教师公寓，一辆代步车，还有些自我封闭，也不跟他人交往。
　　李立明家里的背景就更简单了，爷爷就是之前任晚舟带着王瑾月去家访过的那个。李立明是他捡来的，自己的儿子媳妇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老爷子找了很多年，上访了无数次，也没找到逃逸的肇事者。
　　两家人除了师生关系，再也没有一点交集了，任晚舟特地去学校调查了一下，赵建国找过李立明的爷爷几次，说明了李立明的成绩问题，最后见他家实在困难，还答应了只收十分之一的钱。
　　“按理说，这李家没有杀人的理由啊，”任晚舟吐了个烟圈，眉头皱成了一个山字，“李立明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赵建国把他骂急眼了？”
　　“会不会是……女朋友？”年洛小心翼翼的问。
　　任晚舟眼前一亮：“问过他在学校跟女同学的关系吗？”
　　三个人一起摇了摇头。
　　“猪啊你们都是？！”任晚舟骂道，“赶紧去问！”

　　聂子丞早上醒来，林升正好下夜班要送他回家，他看了林升桌上的那份检测报告：“走吧，跟我去一趟。”
　　“去哪啊？”林升打了个哈欠。
　　“卖点破烂。”聂子丞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拎起空调后面的一叠压扁的纸箱子，朝门外走去。
　　整个上午一连跑了五家废品收购站，聂子丞仍然拎着那堆硬纸壳，还没有放弃继续寻找的希望。
　　“小林，你看那家是不是？”聂子丞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破屋。
　　“那个不是吧，门口都没有秤，这么点大的地方，怎么赚钱。”林升想拉着他离开，“你到底要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
　　“去看看吧，这家要不是，我们直接去旁边面摊吃午饭。”聂子丞说。
　　林升无奈的跟着他走了过去，正准备敲门，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开了门：“你们找谁？”
　　聂子丞心里一惊，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大爷，我来卖纸壳子，多少钱？”
　　“不好意思，你们去别家卖吧，我要去找孙子。”老头瞥了一眼林升，推开了聂子丞。
　　“你孙子，是叫李立明吗？”聂子丞说。
　　老头突然停住，转身看着聂子丞。
　　“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很安全！”聂子丞笑了笑。

　　任晚舟带着王瑾月又到了一中，门卫大爷都认识他了，直接把他们放了进来：“还在上课，你们小点声！”
　　刚走到教学楼，下课铃声就响了，一楼到四楼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铃声一响就像一窝蜂一样冲了出来，差点把任晚舟撞翻。
　　上到五楼，高三年级明显安静了很多，任晚舟一路走过去，教室里大多都在埋头做题。
　　“看到没有，好学校就是不一样，这学习的氛——”任晚舟对身后的王瑾月说，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聂子音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揉着前排女生的头顶，戴着口罩不知道在说什么。
　　女孩一脸娇羞，给聂子音递了一杯奶茶之类的饮料，转过身去了。
　　聂子音趴在桌上，用食指不停的戳着女孩的肩，绕了两下她的头发，女孩转过头来笑，他还捏了下她的脸。
　　“学习的……氛围？”王瑾月指着聂子音，疑惑的问。
　　“有恃无恐！”任晚舟说着，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这下有了证据，看你再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有证据了？”王瑾月兴奋的说。
　　“李立明是哪个班的？”任晚舟问。
　　“五班。”
　　“去，问问他们班的同学，有没有关于他的八卦，”任晚舟说，“我来问问重点班的学生。”
　　“你当心挨打！”王瑾月翻了个白眼，往前走去。
　　“他敢？！”

　　任晚舟悄悄的从后门走进教室，坐在聂子音的身后，托着下巴看着他。
　　聂子音一直在跟前排的女生打闹，任晚舟看了两分钟，戳了他一下。
　　“找死啊？”聂子音怒目回头，看见任晚舟的一霎那愣了一下，“你……”
　　“我都看见了，”任晚舟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想你哥也会感兴趣的。”
　　“你给我！”聂子音想抢，没得手，“你敢告诉他，我扒了你的皮！”
　　“在你扒了我的皮之前，先保住你自己的皮吧！”任晚舟笑得很贼，“我只是来找你问点事情。”
　　聂子音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问什么？”
　　“李立明你熟吗？”任晚舟问。
　　“什么东西？”聂子音愣了一下。
　　“李立明，五班的！”
　　“差班的人，我不认识。”聂子音说，“十名之外的，我都不知道名字。”
　　“我去，给你拽的。”任晚舟说，“你不是校霸么，交给你个任务，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我要详细的资料，绯闻女友，跟谁关系好关系差，等等，放学前汇总给我。”
　　“凭什么？！”
　　任晚舟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因为下班我要去你家蹭饭，你自己掂量。”
　　“任晚舟！”聂子音一拍桌子，跳了起来，突然齐刷刷站起来四五个男生。
　　任晚舟赶紧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聂子音：“干什么你们，警告你啊，袭警罪很大的！”
　　“有本事你抓我啊！”聂子音逼近，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别过来！”任晚舟退到门边，“再过来我就把这个发我们单位群里！你哥在我们队耳目众多，我保证，三秒钟都不要，他就能看到！”
　　“你——”
　　“听话，帮我把事办好，这就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任晚舟退到门外，“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叫什么？”聂子音问。
　　“李立明，五班的！”任晚舟说完，一溜烟跑开了，只有在王瑾月的身边，他才是安全的。

　　跟王瑾月汇合，任晚舟安全的回到了警局，王瑾月说李立明家境不好，跟同学们很少来往，也没听说跟哪个女同学关系好。
　　“等等看吧，看看校霸能搜集到什么情报。”任晚舟看着王瑾月一会儿从他盘子里夹走一块牛肉，“你干什么，要吃能不能自己买？！”
　　“反正你也没胃口，”王瑾月说，“校霸，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没胃口，”任晚舟扒了几口饭，“我胃口好的很！”
　　吃完午饭，任晚舟就收到一条短信，聂子音发来的，里面是详细的李立明成长史，从高一到高三，连跟哪个同学吵过几次架，在食堂爱吃什么菜，见到哪个女孩会脸红都一清二楚。
　　“看，校霸就是校霸，不负众望。”任晚舟笑道。
　　王瑾月伸头看了一眼：“所以呢，这些信息有用么？”
　　“这起码说明李立明不可能是一个会拿刀把老师砍成老槐树的学生。”任晚舟说。
　　“兔子急了还咬人，”王瑾月说，“连聂子丞都会骂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么？！”
　　“你，抬杠！”任晚舟说，“去，查查跟他关系好的那两个，还有脸红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哦，刘雨欣。”
　　“反正我不会为了哥们儿和暗恋对象就扛下杀人罪。”王瑾月拿着钥匙离开了。
　　“所以说你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冷血！”任晚舟吼道。

　　一下午，任晚舟在办公室里玩着空当接龙，满脑子都是赵建国的死状，到底是谁，到底为了什么？
　　折腾几天了，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抓来的李立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真的要送检么？！
　　任晚舟在心里无数次的嘶吼着，骂老姚和各级领导，骂他们眼睛被雾蒙了，就像他这种没用的东西，怎么能提正，怎么能把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交到他的手上呢？！
　　梁局打过电话来询问进展，任晚舟直接一句“没进展”就怼了回去，最好现在把他下沉派出所，别让他再操这个心了。
　　门突然被推开了，聂子丞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堆东西。
　　“你怎么来了？”任晚舟愣了一下，“谁放你进来的？”
　　“我进来还会有人拦吗？”聂子丞脸色不太好，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排在了任晚舟的桌上，“这是昨晚在赵建国家的冰箱底下捡的，这是检验报告，这是嫌疑人家的杯子，这是杯子的检验报告，指纹一致，你对比一下门铃上的指纹。动机未知，但是他嫌疑很大，这是照片，你让洛洛对比一下那天早上的监控，嫌疑人年纪大了，看上去就像小区里晨练的，不容易引起怀疑。”
　　“不是，你等等！”任晚舟打断了他，“你是说……赵建国是他杀的？”
　　任晚舟仔细看了一眼照片：“你开什么玩笑？！不是让你别管了吗，你又干什么去了？”
　　“你相不相信我？”聂子丞问，“你要的证据，都在这了。他是李立明的爷爷，李立明的行为也合理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老头为什么要杀赵建国？”任晚舟看了看聂子丞放在他桌上的一排东西，“赵建国答应给他孙子低价补课，也没有什么交集往来，这老头疯啦？”
　　“我说了，动机未知。”聂子丞说。
　　“那你说个屁，”任晚舟说，“回头把人抓来，往地上一躺，你养还是我养？而且这老头看上去像是有文化有谋略的样子么，为了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师？！”
　　“我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重点盯他，我会继续查下去，他跟赵建国一定有什么关联。”聂子丞说。
　　“聂大小姐，你能不能老实在家待着，”任晚舟走过来，“你家的男人威胁过我不止一次两次了，你也不想看我没死在犯罪分子手里，却死在了人民内部吧。”
　　“谁威胁你？小林还是小鬼？”聂子丞问。
　　“你别管谁吧，”任晚舟搂着聂子丞的肩往外走，一边给年洛发着微信，“我相信你，行不行，老头的动机我来查，你回家吃鱼干，乖！破案了我请你吃狗肉火锅。”
　　“任警官，我能帮你！”聂子丞被推出了办公室，年洛拉着他，要送他回家。
　　任晚舟回到了办公室，没有理他。
　　“大师，”年洛兴奋的说，“你来送线索啊，你什么时候帮我继续算啊？”
　　“等这个案子结束，慢慢算，”聂子丞说，“回去告诉你们任队，一定要加强防守，看好李立明，注意安全。”
　　“啊？”年洛惊讶的问，“还有人要来劫囚啊，不能吧，敢来警局撒野，活够了吧！”
　　“他就是活够了，”聂子丞皱了皱眉，“现在还差一个关键性证据。”
　　“大师，你说什么呢？”年洛问。
　　“唉，洛洛啊，牛肉香吗？”聂子丞轻轻拍了拍年洛的头顶。

　　任晚舟看着桌上的一排证据，他找人比对了，门铃上的指纹跟塑料瓶以及杯子上的是同一个人的。
　　监控里也出现过老头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轮廓比对结果是一致的。
　　任晚舟知道聂子丞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老头多半就是凶手，但是靠这些不能咬死，他也实在想不通动机在哪。
　　逻辑上说不通啊！
　　吃过晚饭，年洛他们都回家了，任晚舟没有回宿舍的打算，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玩着空当接龙。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聂子丞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穿了一套……奇奇怪怪的衣服。
　　“你怎么又跑来了，”任晚舟坐直了身子，“穿的什么东西，不是你的衣服吧？！”
　　“任晚舟，快走！”聂子丞上前抓住任晚舟的手就把他拖了起来。
　　“你干什么？”任晚舟一脸懵，“到哪去啊？你又找到什么证据了？”
　　“去枪房，快！”聂子丞拉着任晚舟就出了办公室。
　　任晚舟挣脱了聂子丞的手：“大半夜的，枪房早就下班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张，打电话叫王瑾月他们回来，带上武器！”聂子丞冲角落里的一个小警察喊道。
　　“小张？”任晚舟愣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他叫啥，你居然……不是，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手边有防身的东西吗？”聂子丞问。
　　任晚舟摸了摸腰间，掏出一副手铐：“只有这个，在警局还要防身？这世道能坏成这样？”
　　“你听我说，他——”聂子丞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