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过》草微风

39、第 39 章

　　A市，夜晚10点。
　　陈书馨抱着一叠文件步出电梯，公司的大堂空落落的，只有保安有点无聊地在一边守着。到底是晚上了，保安们站了一天，这个时候找个地方坐着，也是无可厚非。
　　陈书馨习惯性地跟保安点头打招呼。两个月的连续加班，保安早就跟这个女人熟悉了。
　　“有加班啊？”保安说。每次都是这句话。
　　“嗯。”陈书馨边走边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么辛苦，你上司有没有给你加工资啊？”今天晚上的保安估计太无聊了，找到一个活的就开始聊。
　　“份内工作。”陈书馨摇头，无意跟保安继续纠缠下去。
　　自动感应门开了，陈书馨走了出去。
　　一股带着寒气的风，卷了过来，陈书馨拢拢风衣，秋天要过完了，冬天要来了呢。
　　她回头看看那个屏蔽门，那门已经关上。
　　她想起以前第一次见到自动感应门的时候，那个惊喜诧异。她当时不顾别人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地走出走进，只是为了看看那个门是不是永不差错。事实证明，那几次，那门没错过，直到同学们拉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女孩离开才算了事，陈书馨觉得那门太神了。
　　陈书馨第一天上班了，才发现原来公司的门就是那个神奇的自动感应门，此后再也没有对那门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有一天，陈书馨走得快要贴到门了，那门也没开，她前进后退了好几次，那门一直关着，后来保安说，门坏了，走侧门吧。陈书馨才窘窘地跑到侧门。

　　陈书馨吸了吸深秋的空气，凉气直往鼻孔里钻。
　　她不知道林慕轩是不是就是那扇自动感应门，刚开始任由她好奇进出，有一天门坏了，陈书馨站在门外……

　　想着想着，陈书馨拿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毫无意外的关机提示音。然后她开始发短信。
　　“慕轩，今天降温了，一下子降了10度，我穿了风衣，风衣是康雪送的，她买了去年的新款，然后今年发现胖了，塞不下了，我受益了！”
　　短信闪了几下，发送出去了。
　　陈书馨翻开发件箱，那里是她给林慕轩发的所有短信。
　　她一条一条打开，边走边看。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温故而知新。
　　“慕轩，我看完了《腾飞的大象》了，原来如果一个大象他想飞，也不是不可能的，关键是他要想飞。”
　　“慕轩，今天饭堂的菜新加了烤肉串，你说你不希望我吃那么烤肉串，不过我还是吃了。”
　　“慕轩，我的小CASE做完了，卓晨这次没帮我，我自己做的。我突然才想起你是个大神，我怎么从来没觉得你是个大神呢？大神，如果下次你来提点我，会不会我也会变成二神？”
　　“慕轩，我总相信你能看到我的信息，你只是害怕躲起来了，我甩了你一次，你甩我一次，我们扯平了，哪天你气消了，就回来吧。”

　　陈书馨的眼睛逐渐湿润了。她真的很想他，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的碰触，想念他冷淡里的温柔，还有不动声色的细腻，和仅在她面前袒露的脆弱和恐惧。
　　那日初遇他的陈书馨，仿佛是一个世纪以前的陈书馨。

　　路灯之下，一个颀长的身影。昏黄的路灯，把那个身影拉得长长的。
　　卓晨静静地看那个失神的背影。陈书馨愈发的沉静了，她的垂顺的长发盘了起来，松松的挽成了一个髻。
　　他已经1个月没见她了。
　　公司要在推行一个大项目，卓晨自我推荐，就做了组长，带人在全国跑了一个月。有人说卓晨很有心计，因为这个项目很大，同时愿意一直跟着的人不多，卓晨无家庭无负担，跟着跑了，最后项目成功了，算一个政绩，以后晋升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卓晨知道有很多传言，只是！大约只有他知道为什么。
　　他很深地看着那个背影，不敢倾泻自己的情感。
　　他是知道的，知道林慕轩离开了。
　　也许站立得太久，卓晨移动了一下脚，一阵酸痛传来，那是他政绩筹码的后遗症，连续奔波，他受伤的脚已经是不堪负荷。

　　陈书馨收起手机，却不觉手里一滑，手里的文件就哗啦啦地跌落了。风有些大，一会文件就散开了，飘得到处都是。
　　陈书馨丢下手里的提包，去捡地上的白色文件纸。蓦然抬头，她怔住了。
　　她看到了卓晨。
　　秋瑟的风里，卓晨不急不慌，仿佛笃定那些纸张，终究会回到他的手里。陈书馨直起身体，看着卓晨。
　　她站在风里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栗。
　　卓晨今天穿着合体的带肩章的厚身衬衣，依旧是蓝色的牛仔裤，和他白色的KSWISS鞋子。
　　“看看齐不齐。”卓晨不紧不慢，把拢好的文件纸递给陈书馨。他坦然得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陈书馨草草翻了几下，说：“齐了。”抬眼看着卓晨，竟然忍不住笑了。
　　因为卓晨在笑，即使他笑容很淡，却依然是阳光的味道，和煦温暖。
　　“女士，虽然你有些发抖，不过我想我是无法脱衣救美了。”
　　“啥？”陈书馨一愣，随即明白了。“我好像穿得比你多也。”
　　“这是我最后悔的地方，否则我可以问你，你冷不冷，穿上我的衣服吧。”卓晨拿腔拿调得学着恐怖的翻译电影的配音。
　　“今天很冷，你别冻着我了。”
　　卓晨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摊开，放在陈书馨面前，陈书馨愕了一下，乖乖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卓晨。
　　“请问赏脸喝点东西吗？”
　　“大概，应该，也许……”陈书馨莫名自己的笑意，2个月来，她仿佛是多云的天气，天空是白色的，没有蓝天，也没有乌云。

　　两人穿过两条街，拐入一个建筑学校的后门。
　　“如果是喝咖啡，我们可以……”卓晨右手指了一下那边的绿岛。
　　“如果吃水果捞，我们可以……”卓晨调转方向，准备指着对面的百搭果，却见陈书馨眼睛闪亮，看着对面烟雾腾腾的大排挡流口水。
　　那个大排档的牌子叫“老森大排挡”。因为天冷，门外已经空落落的了，只是透过落地窗，里面人声鼎沸，居然有人在等位。
　　“哇！老森搬到这里来了！”卓晨同样开始流口水！
　　“吃什么？”陈书馨闻声发问。
　　“还能不吃什么？”卓晨反问。
　　“你不是说喝东西吗？”陈书馨开始过马路。
　　“那也是可以UNDO的啊！”卓晨无辜状，跟着过马路。
　　然而，未待卓晨无辜的脸孔装上2秒，陈书馨已经冲入排档，先下手为强，抢了一个刚埋单的桌子。

　　“你也知道老森？！”陈书馨和卓晨面对面坐着，服务员在换桌布，桌布在服务员手里腾空而起，鼓胀起来，缓缓落下。陈书馨隔着那张正在落下的黄色桌布，探头问道。
　　“老森以前在我们家那边开的，后来就不见了，没想到搬这里了。”卓晨边做手势让服务员拿碗碟，边回应陈书馨。
　　老森是出名吃铁板的大排档。无论前后左右，桌桌都摆满了各种铁板碟，吱吱的铁板热菜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饿了，公司的饭堂越来越不好吃了。”陈书馨笑意盈盈，撕开包装好的碗碟，同筷子筒里拿出一双筷子，自顾自地倒茶洗碗。
　　“铁板鸡杂！”卓晨在点菜，点了，就看陈书馨一眼。
　　“正解！”陈书馨打了个响指。
　　“铁板芥菜！”
　　“知音啊！”陈书馨大叫。
　　“铁板田鸡！”
　　陈书馨已经垂泪状了！
　　她拿起卓晨身边的碗碟，洗了起来。
　　卓晨微微一愣，不语，看着陈书馨做完，然后很安然地等她倒茶。他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