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过》草微风

38、第 38 章

　　北方的冬天总是要比南方早很多。林慕轩听梁良说，A市还在穿单衣，树叶是绿色的。只是这个城市，北方的一个城市，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两个月前他来的时候，树叶刚开始掉，地上总见到厚厚的叶子，踩在上面，软软的，会有唰唰的声音。
　　“慕轩。”梁良提着汤和饭轻轻推开了vip病房的门，他叫林慕轩的声音很小。
　　此刻的林慕轩穿着医院的条纹病服，头上戴着帽子，靠在床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他的身形有些瘦削，却依然无损他挺立的身材。他交合着放在腹部的手，青筋微爆，上面满布细密的针眼。他脸上胡子刮得很干净，这就是林慕轩，即便是最颓败的时候，他依然会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梁良不敢吵醒他，他轻手轻脚地走入房间，把窗帘拉上。
　　过去的2个月，林慕轩过得很辛苦。

　　2个月前的某一日，消失了几天的林慕轩突然就出现了。他直接去了主治医生那里。
　　“医生，我来，是想谈谈我的治疗方案。请问现在可以吗？”林慕轩几乎是以一个王者的姿态走入医生办公室的，他简单地跟医生问好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靠在角落的沙发上。
　　梁良发现，只有在陈书馨面前，林慕轩才会低下他的脑袋。
　　林慕轩看医生的眼神，虽然带着礼节性的谦恭，内里却依然冷凛的傲气。
　　“林先生，请问你这几天的感觉如何？”在梁良听落，医生问得很心虚。医生所说的这几天，其实就是林慕轩不上班，不出勤，不听电话，不回家的几天。
　　“挺好的。”林慕轩语调低沉，专注地看着医生。
　　“有头痛的症状吗？”医生开始找到了他的权威感了，他拿出林慕轩的病历资料，抽出几张核磁共振的结果，开始边问边看。
　　“有。”
　　“厉害吗？”
　　“就那样。”
　　“视力呢？看东西怎么样？”
　　没有回答。
　　医生从病历里抬起头来，看了林慕轩一眼。
　　“以前有些看得很清的东西，看得有些吃力。”林慕轩把手交合，架在腿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眉头不由地轻轻蹙起。
　　“听东西呢?”
　　“还好。”
　　“什么叫还好？”
　　“有的时候，会耳鸣。”说到这里，林慕轩的脸色有些阴沉。几次陈书馨跟他说话，他都是持续的沉默，其实，他没听清陈书馨说什么。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陈书馨的大头像，林慕轩偷拍的，那个时候陈书馨在街边买苹果，他拿出手机就拍了。那次他才知道原来大街上的苹果可以3块一斤，还被陈书馨杀到了2块五一斤。
　　医生唰唰地记录着，突然他抬头，看看那位大牌的病人，只见其黑色的商务手机背面，竟然贴了一张大头贴纸！他不禁有些愕然，同时又有些善意的幸灾乐祸，居然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也有被人收拾的时候。
　　“林先生，梁先生让我们推荐专家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知熟？”
　　“当然。”林慕轩微微从手机屏幕上抬眼，很快地看了医生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手机，他才发现陈书馨的左耳朵耳垂上有一颗痣。
　　“也许是个好消息，派克博士会在下周到C市做学术交流，停留2周。”
　　“哦。”林慕轩应答了一声，他把手机握在手心，看着医生等待他说下去。
　　“实际上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也在提高，莫风教授是一个代表人物，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如果说能够让这两位教授联手，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林慕轩跟医生对视着，审视这个事情的可行性。林慕轩有的时候像一条蛇，嗖地出击，可是此前，他又会如蛇一样蛰伏，敛息静气。
　　“怎么个好法？”蓦然，林慕轩缓和低沉的声音划破寂静。
　　林慕轩是一个生意人，他关注结果！
　　“手术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同时，手术过程的损伤风险会降低……”
　　“OK，怎么可以约到他们，同时，我什么时候做准备！”
　　“派克博士是已经同意给您做手术的了，所以，我们可以给他再发一份传真，说明情况，并邀请莫风教授同时执刀。”
　　“他们为什么同意？”
　　“他们对您的家族性诅咒非常感兴趣。”
　　林慕轩听到，嘴角牵扯出一个讽刺的角线，很快，那个角线就消失于无形，他的表情，再度恢复淡漠。
　　“多谢！”林慕轩起身，同医生握手，他看了一眼梁良，信步走了出去。
　　梁良看了一眼林慕轩的背景，拿出手里的文件，跟医生继续沟通后续事宜。
　　林慕轩没有等梁良，他很急切地想离开这个实际上让他无比窒息的地方。
　　屋外一片明媚，医院内的芭蕉树，绿得逼人，林慕轩眯了眯眼睛，本能地去适应突然而来的光，蓦然，他眼前的东西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情况依旧，他缓缓地伸手，摸到一根柱子，靠了过去。
　　他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滑动着。
　　“轩！”梁良走了出来，看到靠在柱子上的林慕轩，他一只手手背贴在柱子上，仿佛在寻找一个支撑，手心握着手机，黑色的手机外壳，若隐若现地看到极为不协调贴纸画。
　　林慕轩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梁良，那边雾已经散去，梁良清晰的脸就在他的眼前。他顿时心生恐惧，他不知道是否他会慢慢等待那层薄雾到来，不再消失，然后走入黑暗。
　　紧紧地，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你帮我去收拾一下必需品，我在公司等你。”林慕轩伸手拉着梁良的右臂。
　　梁良有些吃惊。林慕轩不喜欢身体接触！兄弟多年，林慕轩总是淡淡地和梁良保持1尺的距离，那已经是林慕轩最少的身体距离！
　　“还有……我想……”林慕轩沉吟了一下，“去我父母的墓前看一眼。”他眼里的哀伤一闪而过。“不知道下次是否还能看到。”他补了一句，有些自嘲。
　　“那陈小姐呢？”梁良插了一句。
　　林慕轩滞了滞，眼睛看着前方的芭蕉树，随后，他看着梁良，不作声。梁良看着他，蓦然明了一切。
　　“她会很伤心的，如果你不辞而别。”
　　“如果跟……看着我渐渐残缺……然后死去……哪个更伤心？”
　　梁良倒吸了口气，无语相对。
　　林慕轩再一次看了看手机，手指狠狠地按在一个按键上，手机屏幕，随着一声长长的脆铃声，变成黑色。

作者有话说

　　sorry啊，连续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