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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Chapter78 ...


  •   将爷爷从医院接回家的第二天,沈渊准备带爷爷去殡仪馆,进行沈放山的尸体火化。
      去之前,沈渊特意在二手市场淘了个轮椅,想着以后出门方便一点,也可以推着爷爷出门晒太阳什么的。

      沈渊穿着一身的黑色的西装,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压抑。
      他同样给爷爷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想着给爷爷穿上,然而沈学民有些抗拒他的接触,一遍一遍地推开他。

      沈渊放开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静静地注视着爷爷捏着衣服试图自己穿上。

      终于那双颤巍的手狠狠地落在了衣服上,老人混浊的瞳仁有些屈辱地看着他,眼里像是有泪,雾蒙蒙的:“小渊啊,爷爷好像成累赘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连自己穿个衣服都不行。

      “爷爷怎么可能是累赘。”沈渊蹲下身,语气平静,“穿好衣服我们去看……”他顿了两秒,说出了一个十几年没喊过的称呼:“爸爸。”

      沈学民愣住了,因为穿不了衣服产生的屈辱与颓丧在沈渊一句“爸爸”面前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任由沈渊给他穿上衣服。
      沈学民有些激动地点了点说:“走,我们去看放山。”

      沈渊撇了他一眼,抿紧了唇,扣好衣服上的扣子。

      兰府巷没有电梯,沈渊先将轮椅拿到楼下,又背着爷爷下楼,背上的人一点也不重,本来就是清瘦的体型,在床上躺了一周,体重又降了许多。
      下了楼,他将爷爷小心地放在轮椅上。

      沈渊推着爷爷往外走,因为刚才的事心情有些微妙,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沈放山喊出那两个字。
      细长浅薄的眼皮微垂,瞳仁向下,沈渊的视线落在爷爷身上,那张脸上第一次在瘫痪后显出轻微的笑意。
      就因为自己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爷爷,为什么那么在意沈放山,他不懂。

      出了兰府巷,叫的车已经等在路边。沈渊先将爷爷抱上车,又将轮椅放进后备箱后坐上车。

      黑色的西装将沈渊衬得像是大人,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既不忧伤,也不怡悦。
      只是偶尔落在轮椅上的老人时才露出淡淡的忧伤。

      沈渊在业务室交接死亡证明,站在旁边的女人扫了一眼沈渊,因为前两天接尸的经历,让她对这个少年有点从心里的发怵。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少年能在送灵车上笑出来。

      交过款,接过工作人员给的火葬证,沈渊看向女人,问:“手续齐了吗?”

      “齐了。”女人说完,将两人带到了火化车间。

      女人拿起一份火化手续让他签字,沈渊低头拿起笔,白纸黑字的A4纸上,他的名字落在了上面。
      签了,沈放山会在今天成为一堆粉末。

      “那么家属还要在看一眼死者吗?”女人最后一遍问道,只是她的眼神没有看向沈渊,而是落在沈学民身上。
      沈渊保持沉默。

      沈学民的视线早已经落在了尸体上,很难得地没有哭,只是脸上带着明显的悲伤。
      “再看一眼放山吧……”沈学民说话了,却慢慢动着脖子仰头看向了身后的沈渊。

      “看吧。”沈渊应着,将人推到跟前。

      坐在轮椅上的沈学民堪堪与躺在架子上的沈放山齐平,他四肢动不了,只能慢慢地将脑袋移向沈放山,到最后居然慢慢地贴到了沈放山的脸上,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冰凉,沈学民阖上眼,声音有些颤抖:“放山啊,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吧,爸呀……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沈渊握着轮椅的手一僵,心里陡然闷得慌,不知道自己用着什么样的心情,高喊了一声:“爷爷!”
      沈学民不为所动,声音哽咽:“小渊,他是我儿子啊。”

      “我还是你孙子!”沈渊拔高了声,推着轮椅的手上用力握紧,似乎将所有力气都落在了手上。
      他转头,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对旁边的女人和工人说:“火化吧。”

      女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的沈学民,又将视线落在沈渊身上。
      沈渊蹲下,将爷爷从沈放山身上拉开,咬紧了牙,极度用力地挤出几个字:“爷爷,让爸安息吧。”

      这个字果然凑效,沈学民最后看了一眼尸体,似是要将沈放山的样子深深地刻印在眼中,烙印在脑海里。
      沈渊连忙对旁边的女人示意:“开始吧。”

      火化炉开启的一瞬,沈学民突然开始呜咽,他垂着脑袋动了动,因为生病的原因显得有些狼狈。

      沈渊安安静静地守在后面,等着时间过去。

      等到捡完骨灰,捧着骨灰盒出殡仪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落日余晖在天边留下火烧一样的晚霞,色彩缤纷绚烂,远处建筑物和树木背对阳光落下浓重的阴影,浓墨重彩像是油画。

      坐上车,沈渊将头靠在车窗上,四周昏暗,呈灰蓝色。他抱着骨灰盒,在车内轻微的颠簸中突然才有一种实感,沈放山真的死了,而且成了他手中盒子里的一把骨灰。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沈渊闭上眼想让自己休息一下,一直绷着的精神终于到了极限,“嗡——”一声断了。

      倏忽间,脑中像是有什么在轰鸣,耳朵也像是被什么堵着,又像是整个人都被浸没在水里不能呼吸,身体在瞬间疲乏到了极致。

      直到这个时候,沈渊才明白,自己这些天一直在强撑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时刻都不能松懈。

      以至于,都差点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人——

      还处在本应该什么都不管,可以肆无忌惮又任性妄为的年纪。

      可是现在,那些落在背上的压力似乎慢慢稳定了下来,压抑了几天的情绪,还有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隐忍排山倒海般袭来,捂上了他的口鼻,让他几欲窒息。
      好累,好想……就这么睡下去。

      脑袋猛地磕在了玻璃上,沈渊瞬间惊醒。

      手上的骨灰盒恍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将车窗打开,极速流过的空气扑在脸上,让他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到了兰府巷,沈渊将爷爷背上楼,他的背弓着,肌肉线条结实有力,衬衣领口处明显地可以看到脊椎上的棘突。

      沈学民安静地躺在沈渊背上,感受着因为自己而弯了腰的沈渊,心疼又自责:“要是累了就缓缓。”
      沈渊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喘粗气,说:“不重。”

      沈学民还是在吐息间听出了勉强,“你靠在墙上,歇歇。”
      听了他的话,沈渊脚下稳健,憋了一口气跑上四楼,一手用力稳着身后的爷爷,腰更弯了一点,一手从衣服里摸着钥匙,故作轻松地说:“这不是到了么。”

      将爷爷安置好,沈渊在门外深吸了两口空气舒缓着呼吸才下楼,背个人下楼轻松,上楼的时候确实有点废人。

      他扫了一眼楼下的轮椅和骨灰盒,然后一路下楼将两个东西扛上楼。

      夜晚的风轻柔地落在少年肩头,乌黑的发丝飞扬,微动间,似是要吹散少年满身辛劳。

      尉殊就在对面的自行车棚里,楼梯间隐微的光亮根本照不到他那里,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将目光伸向沈渊。

      他这几天一直没敢找沈渊,沈渊也没给他发过消息,两个人近乎失联般的度过了一个星期,老师那边,沈渊也没再去过,他有点着急。

      心里犹如虫蚁撕咬,他没忍住偷偷跑来了兰府巷,却不敢上去,就在兰府巷外守着,结果一个下午没有见到人影,那扇窗前也看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推着爷爷进来的沈渊。
      慌忙中,他躲进了车棚里。

      许久不见的人慢慢从黑暗中走进视野,沈渊和爷爷都穿了一身黑,尉殊立刻就猜到了两人去了那里,也明白了沈学民腿上那个摇晃的方正盒子是什么东西。

      尉殊第一次见到沈渊穿西装,却是从未想过的状况,少年挺拔的身姿与黑色的西装完美的贴合,肩线直而宽,可他只在看到沈渊面容的一瞬就清楚了——沈渊很累。
      向来挺直的背显出几分散漫,那张总是平和的脸上,带着他未曾见过的疲倦。

      他看着沈渊从爷爷腿上拿走骨灰盒放在地上,转身蹲下,将沈学民慢慢地挪到自己背上,双手背过将人牢牢地梏住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沈渊又跑下了楼,将楼下的骨灰盒和轮椅一起扛上了楼。

      尉殊握紧了拳忍住自己想要帮忙的冲动,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沈渊发消息:最近还好吗?
      -老师说你昨天和今天又没去上课
      -怎么了?
      -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尉殊希望沈渊能自己先说出来,只要他张口,他就能不惜代价。
      可他做不到自己去挑明。

      四楼的那扇窗户中隔着窗帘透出晦暗的光,尉殊紧紧地盯着,又时不时地低头看着聊天界面。

      沈渊始终没有回复。

      想着沈渊可能在忙,尉殊极富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时间缓缓流过,他低头摁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
      九点二十。

      为了一句回复在冬日夜色中等了快一个半小时,尉殊觉得自己有点傻,明明是个解耳机线都没耐心的人,怎么这几天,这么不对劲。
      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扇窗,回忆着沈渊疲惫的身影,尉殊想,沈渊可是睡着了。

      他发出最后一条消息:晚安。
      转身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要穿过狭长的窄巷,尉殊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间出兰府巷,也第一次知道了这里晚上有多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路灯在巷口,起不了什么作用。

      脚下的路并不平整,尉殊呼出一口冷气搓了搓手,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
      这一路,尉殊走的极慢,他举着手机,靠着微弱的光亮在巷子里穿梭,背后接踵而至的是侵蚀过来的深沉黑暗。

      一个月前,沈渊刚过十七岁的生日。
      彼时,他和沈渊去了滑雪场,他们在雪道上并肩滑行,他在风雪里笑着祝他诸事顺遂。

      可沈渊的十七岁,披星戴月又栉风沐雨。

      出了巷子,虽然知道看不见那栋楼,尉殊还是回头了。

      一团漆黑,寂静悄然。

      *

      沈渊做梦了——

      他以第三视角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只有两三岁,还不到他的膝盖,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

      小沈渊从外面跑进来,身上有些脏,像是在什么地方滚了一圈,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布满淤青,小小的脸上是强烈而真实的惊恐,他找了个凳子钻了进去,双手紧紧地抱着凳腿,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团,猛烈地颤抖着。

      沈渊默然,他太熟悉这个动作了,这代表沈放山又开始发疯打人了。

      他连忙跑到卧室,透过窗户看向楼下。
      那个时候卧室的窗户玻璃还是蓝色的,清晰度不高,离得又远,可他从四楼看下去,那些画面就像是发生在眼前一样,毫无阻隔地落入他的视野中。
      就连色彩,也没有蓝色。

      他看到了妈妈,还有那个该死的沈放山。
      沈放山的脸十分清楚,妈妈的脸上却罩着一层朦胧的雾。

      沈放山咒骂着,一手揪着女人的头发,挥动着手上的巴掌,脚上也用着狠劲踹在女人身上。
      而爷爷,也在旁边,摆着一张无能为力的脸,没有上前,只是小声劝阻。

      这场景十分真实,让沈渊开始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想折回去下楼,可他冲到门前才发现自己打不开那扇门,他的手根本握不住把手。

      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悲凉,沈渊紧皱着眉强迫自己做别的梦。
      他不敢……看到这样的妈妈。

      下一秒,又换成了另一副画面——

      小沈渊躺在床上,双眼紧紧地闭着,同样一身伤痕的妈妈坐在床边怜爱地给他抹药,轻柔地擦着他在睡梦中也有些惊恐流下的眼泪,上完药后将被子拉上盖在他身上,温柔又满含憧憬地说:“小渊呀,要快快长大。”

      *

      窗外的夜更深了,月华流照,室内的灯没关,光影安静地落在沈渊身上。

      沈渊将爷爷背上楼安顿好后,刚进屋就倒在了床上,强烈的疲倦让他在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灯光直射在眼睛上,眼角突然有些湿润,紧闭的眼皮动了动,像是在挣脱什么。

      梦境犹如实质,他似乎真实地感受到那股属于母亲的温柔,像是温热的泉水在心里流窜,可他目眦尽裂也看不清那张脸。

      梦中场景再次转换,沈渊清晰地看到了沈放山的脸,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沈渊,比上一个场景中稍微大了一点。

      沈放山进了门,脸上凶恶,看到熟睡的小沈渊,扬起一抹笑,不是常见的阴笑,那张脸也因此显得有些帅气。

      沈放山走到床前,低声俯在小沈渊的耳边,像是在问:“醒着没。”
      无人回应,小孩眼睛动了动,又似乎还有些懵,听到了也没有做出反应。

      沈渊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在用第三视角看着,可那三个字就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耳边,清晰无比。
      眼睫抖了抖,沈渊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背,手上捏紧想要起身。

      然而他睁不开眼,紧闭的眼睑犹如千斤重。

      梦还在继续——

      看到小沈渊这个样子,沈放山挑起眉,心情有些好地将人从床上抱起来,然后快速往外走。
      看到沈放山抱着孩子出门,女人冲上前警惕地望着他,尖叫着:“你干什么!”

      怀着的孩子因为这声尖叫声醒了过来,小沈渊的眼睛怔怔地望向妈妈,又在反应过来自己在爸爸怀里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不安地挣扎着。

      “啧,”见此,沈放山咂了咂嘴,用蛮力将怀着的孩子锢着,转头有些厌恶地看向她:“臭婆娘,闭嘴!”
      也不解释,抱着小沈渊继续往外走。

      沈渊已经彻底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梦境里全是被他藏在深处的记忆,然后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在他面前演绎了一遍。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却发现自己即便闭上眼,也能看到那些场景。

      妈妈张开双臂快步跑到门前,有些颤抖,又意外的坚韧,守在门前说:“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会让你跑着小渊离开。”

      然而沈放山轻蔑地笑着,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笑话,充满鄙夷,又转头看向怀中的小沈渊:“看到了吗,原来你妈这么舍不得你。”
      说完,他一把拉开女人,男人的蛮力让女人像是被扔掉的一块抹布,他骂道:“滚开。”

      女人被扔到一边,脑袋因为惯性砸到了墙上。

      门被打开了,沈放山抬腿就要抱着小沈渊离开,然而腿上一重,女人将他的腿死死地抱住不让他走。

      沈放山吸了一口气,心情暴虐到了极点,一句话也不多说,将怀中的孩子随手放下,然后揪住女人的头发往房间里拖。

      那一次,妈妈遭受了比之前都严重的毒打,就在他的眼前,他亲眼看到妈妈的头发被拽下一块。

      看着女人凄惨的模样,沈放山心情好了许多,但又似乎不太满意,说:“这个孩子太吵了,也没什么用,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所以啊……”
      他顿了一下,似乎已经看到了女人奔溃的样子,笑了:“老子打算把他卖了。”

      床上紧闭着眼的沈渊手上握得更紧,身体也开始颤抖,十分不安地动着,想要醒来。

      突然——
      一阵猛烈的铃声从耳边传来,十分炸耳没有规律。

      沈渊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睁的有些猛,不太适应房间灯光,他随便地眨了眨,心脏激烈的跳动,喷薄欲出。
      没有多管,沈渊快速下床跑到爷爷房间问:“怎么了。”

      沈学民还在用脑袋一下一下地碰着床边的铃铛,看到沈渊进来,有些难堪地说:“口渴了。”

      沈渊揉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嗯”了一声将水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一点点地喂给爷爷喝。

      喝完了水,确定了沈学民没什么问题,沈渊才慢慢关上门退了出去。

      那些梦……不,更准确的说是那些记忆又冲上脑门,沈渊在客厅站了一会儿。

      那是被他刻入骨髓的场景和言语。

      ——那时年幼的自己就在站在不远处,看着妈妈被打,听着他叫爸爸的人笑着说要把他卖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他看着沈放山的笑像是看到了魔鬼,恐惧铺天盖地,像是要将他吞没。他惊恐地退了两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到极致,居然一口吐了出来,随即大哭。

      慢慢的,沈渊的视线移向桌上摆放的骨灰盒。
      他上前将骨灰盒拿进了卧室,随意地放置在自己的书桌上。

      那些曾经因为沈放山而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沈渊坐在床边,视线静静地落在骨灰盒上。

      沈放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学会吸毒后更是。
      那个本来只是喝醉酒才发疯的人,慢慢变得暴虐,无常,说不出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也说不出为什么理由,只是想动手了就动手。
      就连爷爷,沈放山自己的父亲他也打过。

      那个时候,沈放山已经因为吸毒没了工作,妈妈的钱就成了他唯一的毒资,所以他打她,打完了又去哄,扇着自己的脸,像条狗一样的去祈求她的原谅。
      妈妈一次次的原谅他,他一次比一次贪得无厌。

      可是,在沈放山说出要打算把自己卖掉,而自己被吓的坐在地上哭的时候,妈妈终于反应过来了沈放山要做什么。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是记忆中妈妈唯一一次那么强烈地反抗沈放山,那个头皮上渗着血的女人发了疯一样从厨房拿出刀,冲着沈放山就砍了过去,也许是第一次见兔子一样的妈妈发起狠,又或许是担心再也拿不到钱,沈放山再也没有说过将自己卖掉的话。

      也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对沈放山抱有奢望,父亲这个词,也慢慢地退出了他的世界。

      他对沈放山,小时候是恐惧,恐惧到只是听名字就想逃;长大了是恨,恨到提起来就恶心。

      从骨灰盒上收眼,沈渊无所谓地笑。

      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惯然的胆怯,可那个曾经将他吓到吐,让他下意识逃避,反胃的人已经死了。他就不信了,一个都烧成灰的人还能再吓到他。

      他躺在床上,关上了灯。

      骤然,沈渊懂了梦里为什么清楚地记着沈放山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妈妈的样子。

      因为——

      恨比爱深刻。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个梦你们看着乱不乱,因为我的做梦就会有一部分意识,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又能明显地感觉到梦中也有一个自己,既是参与者,又是看客。
    ……看懂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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