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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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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讨厌这个世界。
每天背着书包，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至极的脸。
他们只顾自己，面对着他人受到的暴力，从不过问，也从不制止。
或许只有疼痛在自己身上，才会呐喊。
曾经，冷漠的人，也有她。
直到她碰见了小北，碰见了向海。
“你喜欢他？”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语气一点也不好，可是陈念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害怕。
在怕什么？怕自己说“是”吗？
于是，带着些恶趣味地，她改了口：“我不……不讨厌他。”
果然，少女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她也活在外壳里。
陈念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海会认为她干净。
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心里有着怎样一棵，开了黑色花朵的树。
她爱她的母亲，也恨她的母亲。恨她干那些违法的勾当，留自己一个人面对讨债的人，让她一个人尝遍同学的冷眼，邻居的讽刺。
她喜欢学校的老师，也恨学校的老师。那个对她很好的前班主任，口口声声说会帮助每一个同学，可是却连胡小蝶的不对劲都察觉不出来，当她终于把一切说出口的时候，班主任才感到愧疚，离开了学校。
她更恨自己。想和她做朋友，却被她拒绝的胡小蝶，不就是因为她和其他人一样的冷漠给逼死的吗？
“在这里，不需要朋友。”
她，也交不到朋友。
所以，当小北说：“小海她说，你是个看上去就很干净的女孩。”
她在心里骂了向海一句，骂她傻。
这个傻姑娘为了喜欢的人，忍住对自己的嫉妒，出手帮她，在她的手臂被划伤时，陈念开始恨自己。
向海不需要这么做的，她完全可以对她陈念不理不睬。
可是陈念知道，真正干净地纤尘不染的人，是向海。
她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中，得出答案。
“陈念，你想去北京吗？”向海这么问她。
双手还在颤抖，陈念努力让自己忽略躺在台阶下已经没了气息的魏莱，她点了点头：“我只想专心高考，去北京是我的梦想。”
而向海只说了句“好”，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陈念转过身，听到了有什么在背后拖动的声音，和向海有些沉重的喘息声，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对了，陈念。”向海的声音中，带着她没听过的沉重：“这件事别告诉小北，算作我们的约定好吗？”
陈念胡乱点了点头，又听她道：“你回去好好复习，剩下的，别管了。”
拖动的声音聊聊远了，陈念这才发现她早就双腿发软坐在了地上，眼泪已经打湿了一小片地面。
向海要做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她还是如同鬼迷心窍般，擦干眼泪走回了家。
拜托，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
天上下起了连绵的雨，因为是步行，她前往考场的路还算顺利。
她看见了站在警戒线外的刘北山，只是一瞬，她就低下了头，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眼中的不安。
考试很顺利，都是她复习过的内容，只不过，她在交卷的一刹那，总会没来由地心慌。
考了四门，就心慌四门。
最后一天考试结束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出考场，周围都是被家长簇拥起来的学生，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陈念看见了站在马路边的刘北山，走近他，却只见他看着远处发呆。
“怎么了？”她问。
刘北山皱起眉：“刚才我看见小海了，她说了很奇怪的话。”
“什么？”
“陈念，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刘北山转过头看她，那双黑色的眼睛竟和向海出奇地相似。
陈念心底一沉，实话实说：“朋友，很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刘北山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一般，带着些轻松地笑起来：“看吧，明明你都明白，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什么？
陈念避开他的视线：“明白……什么？”
“谢谢你。”刘北山真心地道：“或许我该去找她，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安的念头越来越重，压的她喘不过气，陈念低下头，没有说话，先他一步向前走。
明明，是向海自愿的不是吗？
可是，陈念，你为什么这么愧疚呢？
陈念感觉她似乎是一条河，阻隔了什么。
……
当王立警官问她：“你真的不愿意说吗？”
陈念不敢抬头，垂下眼帘道：“和我没关系。”
“那你知道，她会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多久吗？”
“她是个女孩子，还未成年，她会因为你，毁了这辈子。”
……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一直等待在门外的刘北山站了起来，他焦急地走过来：“怎么样？”
陈念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小海她……真的杀了人吗？”刘北山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里面的审视让她越来越难受，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在你心里，向海是什么？”
刘北山的故意一滞，只是片刻就道：“她是我的珍宝。”
“无人能替代。”
他眼里的坚定烫的陈念双手发抖，她稳了稳神，接着道：“如果，她真的被判……你会等她吗？”
刘北山笑起来，神色间有些无奈：“她等了我这么久，我等她几年，又能怎么样呢？她何时出来，我就等到何时。”
“我想看她，为我穿上婚纱的模样。”
陈念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刘北山一眼，想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
她终于知道，她阻隔的是什么了。
她阻隔了两块宝石一起融化。
“我知道了。”陈念心里突然轻了：“小北，一直以来，谢谢你。”
说完，她不再看刘北山，转身重新推开警察局的门，看向刚才还咄咄逼人问她要不要说出事实的王警官，伸出双手。
“王警官，我输了，逮捕我吧。”
或许，她从来就没赢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