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49、第 49 章

　　久别重逢，没想到竟是在半夜的茅草屋里。

　　“小荞，倒是我觉得奇怪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你不是进了敬思王府的么？”庄乾点亮了放在墙角的油灯，“难道你又被……”

　　“这次不是被，是我自己主动离开的。”虽然是自己选择的，但要小荞大义凛然的说出口还是有些难，毕竟眼下她的境况还是颇为落魄。

　　“那你现在靠什么生存？那个猫客栈恐怕你也待不下去了吧？”

　　“嗯。”小荞点点头，“我现在在街口盘了间铺子，每天就卖卖面条，勉强能糊口吧。”

　　谁能想到曾经让那么多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小荞竟然沦落到要靠卖面条讨生活的地步？庄乾有些于心不忍，问道：“敬思王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么？”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他有那么多眼线，只要他有意想了解，必然会知道吧。”

　　“可他从未派人来找过你？”

　　小荞点点头，心里油然而生一阵酸楚。

　　“你呢？怎么突然回来了？”当初庄乾同样不辞而别，杳无音信，小荞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呢，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夜晚见到了他。

　　庄乾的表情也伪装得有些刻意，他漆黑的瞳仁里有油灯上的火苗在跳动，他平静的回答：“离开梁城后我去了汴城，开了一间钱庄，赚了一些钱。”

　　庄乾比顾以息要低调谦虚很多，所以他所说的“赚了一些钱”要是放到顾以息的嘴里估计就是“赚了一大笔钱”的意思。

　　“那你回梁城是不走了么？”小荞问。

　　“我准备在梁城再开一间钱庄，以后这边是总部，汴城的则作为分部。所以我会在梁城先待一阵子。”庄乾顿了顿，又继续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茅草屋，“我来的太匆忙了，刚问了一圈，客栈都满了，本想去猫客栈找一找你，不过我过去一打听，人家说你早就不在猫客栈了。想来想去，我还是过来了。”

　　庄乾的眼神里藏了许多情愫，虽然他只字未提，但小荞多少感觉得到，除了钱庄的事情之外，他这次来梁城，多半还和小石榴有关。

　　“明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钱庄的选址吧。”庄乾邀请小荞，“你也是经营过茶馆客栈的人，独独守着一家面店，真的太浪费了。”

　　虽然庄乾这么说让小荞觉得他是在否定自己开面店的劳动价值，但不得不说，能跟着庄乾一起经营钱庄，肯定要比开面馆赚得更多。而且庄乾处事严谨，要比顾以息靠谱多了，小荞也信任他。

　　“好。”小荞点点头，答应了庄乾，“明早我给你下碗面吧，我现在手艺可好了，我们吃完再出去。”

　　这一晚，庄乾和小荞像从前一样睡在茅草屋里。第二天清早，庄乾醒来的时候小荞已经煮好两人的牛肉面。庄乾尝了尝，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吃完牛肉面，庄乾就带着小荞往钱庄的选址出发。梁城不缺有钱人，钱庄的位置当然要选在离有钱人最近的地方。好比敬思王府，就是其中一个离钱庄不远的宅子。

　　周契的眼线很快就把夜里乃至白天发生的事统统汇报给了周契，并且用词之暧昧，行文之风骚，令周契听了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仿佛小荞和庄乾已经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你是说那个叫什么庄乾的，半夜也进了茅草屋，和她共度一夜？今日还一起亲密出行？”

　　“是。”眼线额角渗出冷汗，心想和他没有关系啊，他只是一个吃瓜群众。

　　“她不是在卖面么？怎么卖面也不老实，竟然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

　　“小的调查过了，那名叫庄乾的人从前是和孟姑娘以及顾公子一起生活的，后来因为潇湘阁一名叫小石榴的青楼女子，愤而离开了梁城，去了汴城开了家钱庄，这次回来是打算在梁城再开一间钱庄。”

　　听了他这么说，周契才终于稍微冷静一点，他还以为庄乾是为了小荞才回来的呢，原来只是为了生意之事啊。但……孤男寡女，最容易擦出火花了，尤其是小荞现在生活艰难，精神是很脆弱的，更容易得手。

　　“来人，给本王备马车，本王要亲自过去一趟。”

　　司徒淮脚步匆匆从外头进来，差点就撞到了周契。周契不太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问：“何事？”

　　“殿下，猫客栈……”

　　“猫客栈的事你看着办，不要总是事事都来问本王，你才是猫客栈的掌柜的。”

　　说完，周契大步往外走，出了门，上了马车，扬长而去，留下司徒淮目瞪口呆，又无比的无奈，喃喃自语道：“在下是想说，猫客栈还是让孟姑娘来经营吧。”

　　周契坐上马车就直奔庄乾和小荞两个人去了。钱庄的选址很快就定下来了，因为离敬思王府本就不愿，周契从上马车到下马车，连软垫都没有坐热呢。

　　他掀了帘子走下马车，庄乾和小荞正指着空无一物的选址指手画脚，讨论得热火朝天，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

　　“本王听说庄公子想在这里开一间钱庄？”

　　庄乾其实还好，小荞却吓得一哆嗦。她哪里能料到周契会来，她还以为周契和她一别两宽，此生不会再见了呢。

　　“小民确有此意。”庄乾一见周契就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堂堂的敬思王，是得多闲才能跑来问一个钱庄的事。他瞥了眼死活不肯转身的小荞，自然猜到周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一片本王很熟悉，可以带你四处转一转，不知庄公子意下如何。”

　　敬思王的邀请庄乾哪敢拒绝啊，忙说：“那就多劳殿下了。”

　　庄乾要跟着周契转悠，小荞总不能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吧。庄乾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跟上。小荞内心是不愿意的，但也知道庄乾的决定向来明知，他让自己跟上，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钱庄的周围并不算热闹，反而很幽静。这一带平民百姓不太过来，周围的宅子基本都是王亲贵族或者富甲一方之人的家业，大家忙了一天，自然也不愿四周闹哄哄，所以钱庄之前其实有过几家布铺、首饰铺，但都因为生意太惨淡最终关门大吉。

　　“庄公子是聪明人，离这里最近的钱庄乘马车也要走个一炷香时间，日后庄公子的钱庄若是开业了，也能方便周边的居民。”

　　庄乾又和周契聊了聊他在汴城开的钱庄，说那里做玉石的商人都觉得每次做完生意要带很多银票银子回家很危险，自从有了钱庄，他们也就方便多了，只需将银票和银两寄存在钱庄，他们带着包袱就能轻松回家。

　　小荞在一旁听着周契和庄乾聊着钱庄的事，周契忽然说：“汴城……本王原本也打算将猫客栈开到汴城去，可惜，当初和本王一起筹备的人半途放弃，撂挑子跑了。”

　　这说的不就是小荞么，搞了半天，他还觉得自己离开王府是“撂挑子跑了”？

　　庄乾知道猫客栈之前是小荞来经营的，当然听得出周契话里的深意。他做事本就更沉稳，更别说此刻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所以他明白，小荞若是能够重回周契身边才是明智之举。

　　“哦？小民以为，那个敢撂殿下挑子的人颇为愚笨，只是那人为何会半途而废，殿下可否同小民说一说前因后果？”

　　“本王……没说过让她走，是她自己非要走。也许是觉得要在汴城再开个猫客栈困难太大了，所以她临阵退缩了。”

　　“那这人的胆量也太小了。”庄乾说着，朝小荞那边扫了一眼，“若是小民，定会痛定思痛，与殿下重修旧好，再度合作，将猫客栈开到汴城。”

　　“就是不知那人可否听得进去。”

　　小荞就在旁边，想没听进去都不办不到。现在周契就是在变相的问她愿不愿意回去，她能怎么说？总不能当着庄乾的面求他让自己回去吧。

　　在周围绕了一圈，三个人又绕回了原点。庄乾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要看周契和小荞两个人的了。

　　庄乾借口要去拜访好友后离开，独留周契和小荞在原处。小荞不说话，周契也沉默。好半晌，周契才终于开口：“回来吧。孩子还会有的，本王也从未让你走过。”

　　其实从敬思王府离开至今，小荞心里头一直憋了一股劲。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什么，在和谁和什么较着劲，她明明自己也清楚她根本没有争的资本，但她就是不愿就这么接受，她不甘心她这辈子没有提亲、没有拜堂、不能做周契或是别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连曾经最不屑的常君兰都开始羡慕了，因为常君兰是聂疍正儿八经娶进门的，而她呢，连花轿都没有坐过。

　　“这就是妾的报应吧。”她忽然笑了，但眼眶却红了，“妾曾经伤过不少人，最后这些苦难都落到了妾的身上。”

　　周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你愿意做本王的妾，难道不就是为了钱么。”

　　“妾也以为是这样的。可那日见到殿下上陈大将军的府上提亲，妾忽然在想，如果有朝一日也有人郑重其事的向妾提亲，让妾坐上花轿，坐在洞房里喝交杯酒，那该有多好。殿下，如果妾一直是殿下的妾，是不是永远没有经历这些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