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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小荞最终也只是眼眶红了红,没有在周契面前落泪。

      若说她只相信钱、银子、财富,不如说她不相信眼泪。五岁的时候她跟着顾以息去路边要饭,天寒地冻的,她手脚生着冻疮,和顾以息跪在地上。天太冷了,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破旧的衣裳,一边咬牙跪着一边抹眼泪。那时候顾以息让她别哭,说越哭只会越饿,今天要是讨不来银子,晚上回去还不一定有吃的呢。

      似乎从那时起,小荞就很少在人面前流眼泪,因为她知道,对她这种人而言,眼泪是没有价值和意义的。

      话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方才所说有些幼稚可笑,如果顾以息听了肯定要敲她的脑门笑她又犯傻了。嫁给敬思王图的不就是吃饱穿暖么?要什么明媒正娶?明媒正娶进门的人,过得悲惨的多了去了。

      小荞仿佛都已经听见了顾以息的声音了,可人向来不就是贪婪的么,有了钱就又会渴望真正的爱和平等了。

      “对。”周契答得干脆。他没有取笑小荞的意思,甚至内心也动摇了,但王妃的位置他的的确确给不了小荞,“只要你一日是本王的妾,你说的那些本王都给不了你。”

      “如果我真的是张缘之的女儿就好了。”

      小荞苦笑,她从小吃过太多苦,能活到今天这副模样,对她而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她可以努力改变自己,努力经营客栈,努力学习擀面,可身世这种东西她再努力也没有用。

      周契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别的表示。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猫客栈的盈利直线上升,司徒淮忙得不可开交,已经顾不上本王这边了。”

      小荞觉得自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在跟周契抱怨自己不能被明媒正娶呢,结果周契却在和她讨论猫客栈和司徒淮的事?这是哪儿跟哪儿?

      “其实你在经营一事上没有你以为的有天分。”

      “所以呢?”小荞也不甘示弱,昂首挺胸的质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回到本王的身边,乖乖做一个小妾该做的事。”

      “没有明媒正娶?”

      “没有。但本王可以每月给你二百两银子的月俸,由你自己支配。若是生下儿子,本王奖励你一处宅子,当做别院。你可以住在王府,也可以住在别院。给你配家仆、丫鬟、乳娘,你可以再开一间面店,不为生存,只为兴趣。如何?”

      小荞笑了,她能说不么?她要是说不那她就是真的傻到姥姥家了,跛子估计都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敲打她,顾以息都要气得跟她绝交从此江湖不见,庄乾都要气得同她叽里咕噜说一堆骂话。

      “好。”

      她答,仿佛突然看清了前路。她看清了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多余的选择,其实她从来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当初她不是以能留在王府十个月赚足两千两银子就走为目标的么?现在她离达成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她还在犹豫什么?

      周契注视着小荞的目光渐渐冷下去。他又期待什么?期待小荞说不能明媒正娶就算了?他要的是小荞回到他身边,而不是要她多有骨气。

      马车将小荞送回了茅草屋。她说有贴身的东西要一并带上,所以就让周契先载她到茅草屋一趟。

      小荞抚着她盖了好几夜重新打过的棉絮,忽然有种莫名的情绪翻涌而上。离开王府,回到这里,她一开始是抱着绝不回头的决心的。可卖了一段时间面条,天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还要受人白眼,她这才终于体会到自力更生实在太艰难了。到最后她还得仰仗周契,还是败给了每个月白拿的二百两银子。

      她把自己半个身子埋进了棉被里。她记得弹棉花的银子是花的她自己的,一路从老李那儿抱着棉絮回来,她满怀信心觉得自己凭借开猫茶馆和猫客栈的经验必能一举成功,谁知等真的做起来,她才终于理解顾以息为什么总想通过旁门左道赚快钱。

      也许是在屋子里待得太久,周契忍不住推门进来看看她是不是翻窗户跑了。等他进来,才发现是他多虑了,小荞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趴在棉被上一动不动。

      周契吓了一跳,心想还有这种自尽的方式么?他赶紧几步奔到小荞身边,一把将她从棉被上拉起,就怕晚了她不是憋傻了就是憋死了。

      这一拉,小荞也没反应过来。她鼻涕眼泪爬满了整张脸,丑态百出。她忙用袖子挡住半张脸,至少要把留到嘴角的鼻涕遮住,不然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荞想的是她往后不愁吃穿了,终于有资格哭一哭,矫情矫情。周契以为她还在对明媒正娶的事介怀,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你只是想体验一下成亲究竟是种什么感受,本王不是不能满足你。只是你要明白,就算本王八抬大轿把你接进王府,王妃的名分也只能是陈大将军的妹妹的。”

      “真的么?”小荞问。

      “什么真的假的?”

      “殿下要用八抬大轿接妾进王府么?”

      “……”周契想问她听人说话只听一半的么,何况他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懂不懂什么意思。

      小荞泪眼婆娑的看着周契,周契差点就心软了。他想,对了对了,她向来最会对着男人来这一套。于是周契定了定神,松开了紧紧捏着小荞上臂的手,“这个,回头再议。”

      既然是“回头再议”,而不是“不行”,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小荞擦干眼泪和鼻涕,跟着周契离开茅草屋。临行前,她把棉被收进了柜子里,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茅草屋里的摆设。

      这一次离开,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周契把小荞领进府的时候家仆们都看呆了。他们都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是第二还是第三次了来着?还有哪个女人能在离开王府后再有周契亲自接回来?

      年岁比较大见的比较多的大娘说:“到底是有过殿下孩子的,虽然没保住,但在殿下心里的分量就是不一样。”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孟姑娘失了孩子,殿下定是觉得他也有责任,心怀愧疚。”

      对挣扎在温饱边缘的人来说,男女之间,尤其是阶级相差很大的男女之间所谓的爱可能包含的更多是愧疚之情,而非出于对人格的欣赏。毕竟在他们眼里,小荞除了外貌稍显突出一些外,也并无什么人格值得欣赏。

      他们知道,往后小荞只需生儿育女就行了,金钱、物质、生活,都有周契做靠山和保障。

      小荞原以为睡了这么久阴冷潮湿的茅草屋,回到敬思王府温软舒服的床上定能睡个好觉,结果回来的第一晚她就失眠了。

      她习惯了那床棉被,习惯了夜里被窝里的湿冷,或许是因为她明白,她真正拥有的只有这些,而敬思王府的一切周契随时都可以收回。

      等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小荞却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又有了孩子,可孩子依旧没有保住。这一次,她看见了周契冷漠的目光,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甚至连顾以息和庄乾都弃她而去。她一个人赤脚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下雨了,她又冷又饿,她想去茅草屋避一避雨,可她一直走,走了很久都找不到茅草屋在哪儿。

      小荞从梦中惊醒,外头天已经亮了。今日有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也许是因为听见了雨声,所以才会做那么应景的梦。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才起身洗漱。

      出了门,没想到司徒淮却候在外头,毕恭毕敬的说:“孟姑娘一会吃完早饭,在下有事要同孟姑娘商议一下。”

      “有什么事么?”小荞还以为是猫客栈的事了,但转念又想周契不是说她的经营之道不如司徒淮么,总不至于她去指点司徒淮吧。

      “孟姑娘一会就知道了。”司徒淮说完拔腿就溜。

      看他的样子,小荞总有些不详的预感。难道周契把她弄回来又后悔了,打算把她再轰出去?那她肯定不干的,她哪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就算走,也得把两千两银子一次性给够了她才走。

      随意喝了点粥,小荞就去找司徒淮。司徒淮等在周契的书房外,见小荞来了,手朝前一探,说了声:“还请孟姑娘进书房一议。”

      这么郑重其事的,小荞反倒紧张起来。周契不知道去哪儿了,似乎不在府里,书房就只有司徒淮和小荞。

      “在下翻看了黄历,下个月初三是个好日子,不如就挑在那日进门吧。届时会有八人大轿将孟姑娘抬进府里,考虑到路程问题,孟姑娘需要一早就到猫客栈候着,然后从那里上轿,再到王府门口。”

      “……”睡了一觉醒来,小荞其实已经忘了昨天周契随口的一句承诺。

      他说过,可以按娶妻的流程让她体验一遍当新娘的感觉,但给不了她名分。

      “为了各种便利,顾公子会作为孟姑娘的兄长接受聘礼。在下过几日就会代殿下上门下聘,孟姑娘要是好奇,也可以随在下一同前往。”

      这下小荞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她是准新娘,却要跟着司徒淮去顾以息那儿看别人给自己下聘,这也太随意了吧,一点娇羞的气氛都没有,倒像是去看热闹的。而且出嫁的是她,聘礼到了顾以息那儿那还要得回来么?不是便宜他了?

      “不过孟姑娘始终是妾,并非殿下的正妻,身份地位有别,将来若是殿下与王妃完婚,排场必然会更大,还望孟姑娘能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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