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歌》圣岳

43、第四十二章 风波

　　“唔？”琴惊弦淡淡道：“请问炎执事，有何隐情？”
　　那炎虹撩了一下火红长发，看着琴惊弦，询问道：“琴贤人既然差人查证，敢问取证何人？”
　　“茶楼酒肆，怀乡百姓。”
　　“这样啊，那可否寻得卖茶女？”
　　琴惊弦闻言，心中已明一二。
　　那日回盟之后，便派遣人前往怀乡镇调查，问遍百姓，却不见那卖茶女一家，此刻见她有恃无恐，多半是被她抢先寻了去。
　　当下只是回道：“说来也怪，并未寻见。”
　　“那便是了。”炎虹轻笑一声，继续道：“隔着千山万水，路途遥远，琴贤人远在清河不熟悉当中情形，寻不来当事人，就难免会被一些搬弄是非的宵小之辈，蒙骗了眼耳，叫剑界少主平白做了好人，却冤枉了我炎家儿郎。”
　　此话之后，南武林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炎执事说的对，琴贤人切莫轻信谣言，冤枉了好人啊！”
　　“紫妖烧伤百姓数十人，全是事实，如何冤枉了好人！”
　　“你又怎知御妖暴动不是被人所逼？”
　　“怎么？被逼与否，怀乡镇就活该受此劫难么？”
　　“那卖茶女如今又在何处啊？”
　　“奶奶的，炎执事都说了有隐情，难道还不能查个真明？”
　　“有什么隐情？盛盟调查的还能有假了？！”
　　“来都来了，大家就先听听看吧。”
　　一时殿中，四方客座之中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
　　琴惊弦挥挥衣袖，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对炎虹说道：“即是如此，还请炎执事道明是非曲直。”
　　“那是自然。”炎虹似乎成竹在胸，当下离开座位朝着堂下群雄道：“怀乡镇损失惨重，我们责无旁贷，一定会尽力补救。但事情前因后果却不能不清不楚，若按这文书做了惩处，日后我火域之人还怎么行走江湖。”
　　“铁证如山，炎执事意欲何为啊！”忽然，堂下传来一声阴沉，定睛看去，只见剑沉沦身后客座当中，一位黄脸中年，束着高冠，两只雀翎垂在耳畔，一脸不屑的朝着炎虹问道。
　　此人乃是东武林白梦世家家主梦江口，白梦世家立派已久，源远流长，更在上代家主梦仙游的带领下，成为继天地教后东武林第二大门派。但梦仙游一向洁身自好不喜纷争，等到梦江口继任掌门后，主动归附于潮州剑界，积极参与武林事物，其人行事作风与其兄长梦仙游可谓是泾渭分明，此时见炎虹欲作反咬，当下自然是替剑沉沦发声。
　　“何为铁证？呵呵，梦宗主一观便知。”随后炎虹话锋一转，朗声道：“带上来！”
　　一声令下，只见集贤殿外，两名火离耀域的弟子搀着一个布衣女子，走进殿中。那女子面色苍白，眼眶泛红，平生哪见过这等场面，一入殿中便站立难安，双手掐在一起，瑟瑟发抖。
　　“此人是谁？”
　　“她就是卖茶么女？”
　　“没成想被火离耀域抓......寻了去。”
　　“人证尚在，诸位且往下看。”众人议论纷纷。
　　炎虹望着那布衣女子，轻柔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日是何人玷污于你，又是何人救的你？当着群侠之面，你尽管说来。”
　　“这不是贼喊捉贼么！”玄澈看在眼中不由嘟囔了一句，忽觉头皮发麻，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锐利如针的锋芒直直朝自己射来，竟是炎夫人狠狠瞪着自己！
　　当下心中一跳，心道：这炎夫人功力竟这般雄厚么，刚刚所说难道被她听了去！
　　正惊疑间，一抹绿意摇曳，却是棋不悔伸手紧了紧头上玉簪，落下衣袖刚好横在二人中间，遮了炎夫人视线。
　　“嘘。”棋不悔静静提醒，玄澈当即闭口不言。
　　“我......我，我.......那日，我......我不知......”
　　殿中，那茶花女似是极为紧张，支支吾吾，额头冷珠直流，嘴唇一颤一颤，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炎执事好生心酸！我道你如何翻云覆雨，却不远万里捉了个结巴，带到公堂上打哑谜么！”梦江口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哄笑，就连魏宁芷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说！”见众人哄笑，炎虹眉头一锁，一反先前柔态，朝那卖茶女当头厉喝！
　　那卖茶女被炎虹一声呵斥，当即面上一白，双腿一软，整个瘫坐了下去。
　　“我......我......”
　　“福生无量天尊。”一声道号，声音浑厚润沉，如山间古松迎风，入耳，令人身心沉静。
　　南武林客座之中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抬手一挥，便见一片淡淡蓝光徐徐落在那卖茶女身上。
　　“福清咒！”有人惊呼，似乎识得此招。
　　这“福清咒”乃道家修心心法，有清心凝神，安定醒脑之效。
　　那老道鹤发童颜，面容和善，此刻微微笑道：“小姑娘，莫怕，你如实讲来就好。”
　　“是啊，有界天观老道仙在，没人敢害你！”
　　“小姑娘别怕！”
　　那老道乃南武林界天观太鸿，上鸿，玉鸿三位主事之一的玉鸿真人，界天观乃天下道门之首，三鸿主事被世人称为“道仙”，皆是正道一等一的人物。今日前来观审，见卖茶女无辜受吓，精神萎靡，老人家于心不忍，这才出手援了一把。
　　此刻那卖茶女得道家心法定神，顿时如释重负，形神安定，额上冷汗也悄然而止。
　　片刻缓了心神，朝玉鸿真人就地磕了个头，又抬头看了看炎虹，终是咬了咬，哽咽道：“我叫阿花，那日......那日我上街卖茶，却遇到一个无礼恶棍，他自称是世家公子，硬......硬要我从了他，我自是不愿，那，那公子就欲强行要了我，所幸......又得一位公子相救......”
　　“是谁救了你？”炎虹问道。
　　“是.......是炎无离公子。”
　　“又是谁欺辱你！”炎虹又问。
　　“那人......自称是，剑晴风。”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哗然！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琴惊弦，都不由微微颦眉。
　　而炎夫人则伸手端起茶杯，余光扫了一眼剑沉沦，嘴角上挑，轻轻抿了口茶水。
　　“放肆！修得污蔑我家少主！”洞仙歌更是拍案而起，却被剑沉沦伸手拦了下来。
　　炎虹却不予理睬，转身朝琴惊弦拱手大声道：“琴贤人一向大公无私，黑白分明，先前被不实消息误了耳根，这才有了误判，实属无心之举。但如今真相已然明了，炎无离实乃无罪！可无论如何所造后果摆在眼前，我火离耀域愿全力支援怀乡镇重建！还望琴贤人发文昭告天下！”
　　“炎执事，怀乡镇是我北武林管辖，我爹已经派人前往修筑啦。”魏宁芷看着热闹，不慌不忙地抛出这句话来。
　　“喔，有武脉朝城援助，极好不过！魏小姐，你我两脉一向交好，同助百姓重建城镇，功德无量，还请转告灵王，多谢啦！”
　　她这一席话，于众人面前说的顺风顺水八面玲珑，既卖足了琴惊弦面子，又给炎无离脱了罪，更加彰显了火离耀域的大义凛然，无意中还拉拢了武脉朝城，众人听在耳中，无不暗呼厉害。
　　“炎执事好手段！。”一声沉稳之声，却是剑沉沦淡淡说道：“小儿自幼饱读圣贤书，向来行侠义事，江湖中也是小有人望，贵派少爷有罪与否，剑某不知，但倘若是为了脱罪，污了我儿名声，休怪剑某不念同宗之情！”
　　“哎呀，青皇所言，真是惊煞小女子了！”炎虹却是弯腰行礼，歉声道：“要不是这位阿花姑娘将真相说出，在下也是绝对不相信的！晴风公子如此俊美少年，怎是那等登徒子呢？可如今......事实胜于雄辩，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见色起意，难免......哎呀，小女子向来心直口快，青皇切勿怪罪啊！”
　　炎虹朗声请罪，看似无辜，实则是想坐实剑晴风之罪。
　　已是沉默良久的琴惊弦，此刻拂了拂衣袖，微微笑道：“剑晴风入我盛盟三年，品性纯良，有目共睹，决计不会有如此行径，况且，仅凭一面之词怎可定罪？我既发文书与火域，此事便已调查详尽，炎执事稍安勿躁吧。”
　　“喔！呵呵呵呵。”炎虹怪笑一声，掩口道：“阿花已然指认凶手，琴贤人却说是一面之词，唉，就算剑公子乃盛盟之人，琴贤人也不该如此袒......”说着，面上故作一惊一乍，压低声音却又清晰地说道：“莫非，真如传言所说......喔！是小女子失言了，琴贤人若铁了心作了定夺，我等绝无怨言，遵命便是了。”
　　炎虹当着天下群侠之面，欲言又止，遮遮掩掩，既暗讽琴惊弦因私废公偏袒剑晴风，又指引着听者往它处遐想，当真是舌灿莲花，满腹心机。
　　面对炎虹的步步紧逼，琴惊弦却是毫不动怒，反而云淡风轻，泰然自若。倒是梦江口听后，忍不住讪笑道：“炎执事巧舌如簧，死人也能被你说活了！琴贤人调查当不得真，那这女子之话就一定是真么？”
　　“啪！”一声脆响，惊动众人，却是炎妃怨一掌拍在桌上，那茶杯应声而碎，茶水随即流落一地。
　　而后炎妃怨冷冷直视梦江口，嗔怒道：“梦宗主！此事又与你何干？”
　　那凤眼凶煞如火，炽烈袭人，似乎要把多言之人一眼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