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歌》圣岳

44、第四十三章 争论

　　集贤殿中，炎妃怨目露凶光，梦江口却是毫不畏惧，昂首道：“我东武林上下一心，为青皇马首是瞻，如此污蔑我们少主，岂能坐视不管！”
　　身后东武林诸派纷纷抚掌声援，高声附和。
　　见此，南武林这边也不甘示弱，其中一个枯瘦老者，怪笑道：“梦宗主，自己家事都处理不好，就别替人强出头了吧？令兄无辜暴毙，留下一子，没有继承家主之位反倒被你逐了出去，这其中故事跌宕起伏，老夫细思极恐，直觉汗颜啊！”
　　“欧阳册！你长生门与我乃个人恩怨，何必借机重伤于我？唔！莫不是忘了白梦家的宝刀锋利与否？！”
　　闻言，那欧阳册身后闪出一个长相丑陋的彪形大汉，指着梦江口，嚷道：“梦江口，你刀锋利？老子的刀就钝了不成！”
　　梦江口冷冷笑道：“竖子海口！量你们父子一起，又能耐我何？”
　　“就是就是，谁怕谁！”
　　“是在欺负我们南武林无人么！”
　　“东武林有一个怕你的就是龟孙！”
　　此时南武林中又有人喊道：“史大香！去年你为何率众夺了我水坞十七条渔船！是受了何人指示！”
　　壮男史大香扣了扣鼻屎，弹在一处，操着一口方言道：“那你之前又为何抢了俺绣花门几十匹上等哩布料？！你给老娘说道说道！”
　　一时大殿内，东南两处坐台上叫骂不绝，互揭老底，众人轰然对骂，而西北武林两处，除了窃声嘀咕以外，并不掺言，纷纷看着热闹，大有坐山观虎之意。
　　群雄争吵中，帝皇霓裳扶额摇头，她原本在清河山两百里以外的玉瑶仙境做客，忽然收到帝皇龙苍传来飞信，无奈辞了友人，来到这里。本想着是例行公事，去去就回，没想到会审竟是这般进程，此刻亲眼目睹诸派对轰，宛若菜场老妇互殴。她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当下金裳烁烁，衣袂飘飘，竟是兀自起身，朝殿外走去。
　　“三公主留步！”
　　争吵声中，忽闻琴惊弦一声叫停，众人同时一怔，纷纷安静下来，转头望去。
　　帝皇霓裳轻轻叹了口气，只好转过身来，腕上金镯明晃圣辉，闪耀在她那雍容尔雅的笑容上。
　　“琴贤人，我看众人兴致正浓，一时也不得歇息，霓裳还有它事在身，就不在此耽搁啦。”
　　“我的三公主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见此，炎虹却是掐腰轻笑，似乎刚才的舌战与自己毫无关系，说着还满面春风的走了过去，伸手拉起帝凰霓裳的玉手，笑道：“眼下公审结果即将揭晓，妹妹可得留下做个见证呢。”
　　“炎执事还真是管天管地，人家三公主要去哪里还由你说了算么？”洞仙歌冷冷讥讽道。
　　“我自然管不得三公主自由，可我们相识多年，又情同姐妹，稍后自然是要叙旧的。”
　　“炎执事，咱们好像并不熟......”帝凰霓裳却是带着笑容，轻轻推开了炎虹的手。
　　场面一时颇为尴尬，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炎虹微微怔了一下，群雄面前，万没想到帝凰霓裳居然不卖她面子，随后拢了拢耳后红发，似乎并不在意，笑道：“只怪姐姐平日公事繁忙，两地又相隔千里，自然少了些联系，日后你我两家多走动走动便熟络啦，今后若有用得着姐姐的地方，一定尽力相助！”
　　玄澈看在眼里，目瞪口呆，心道：这人脸皮怎么比我还厚？
　　“哎呦，难不成三公主要生孩子，炎执事也去帮着生一个嘛？”
　　“生孩子炎执事怕是没戏喽，哪个男人敢娶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听说海外异邦有‘塑形’之术，不如回炉重塑个男儿身倒是好一些的！”
　　此时，也不知东武林中是谁高声互动出了这么几句，霎时引得众人大笑不已。
　　炎虹听在耳里，回身笑骂道：“光境和火域同出圣墟，若是修好，自然会引得一些小门小派心生妒忌，自身实力不济，除了狗仗人势，汪汪乱吠外还有什么本事？若是有胆，就站出来把刚才的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此言一出，众人略感愤懑，特别是那些小型仙门更是各个怒目而视，虽然如此，却真的无人敢站出来与她撕破脸。
　　见此，炎虹不屑道：“说白了，若没有我们圣墟诸脉在，你们早不知存活与否了，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要知道，炎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能成为火域执事，自然是有着超凡本事，眼下众人虽然出言不逊，但也是趁着人多嘴杂才敢叫嚣，若真要站出来指着她头皮叫骂，事后指不定会被明里暗里整的多惨呢。所以除了像白梦世家这种大派敢当面互怼以外，大多数仙门也只是狐假虎威，躲在暗处呈几句口舌之快罢了。
　　“福生无量天尊。”玉鸿真人挥了挥手中拂尘，说道：“武林祥和，四方安稳，确实是要仰仗圣墟的几大分脉。但世间大川才几何？溪流又有几何？如今得盛盟统一，摒弃门派之见，方有当下这太平盛世啊，炎姑娘，怎可拿此说事呢。”
　　“阿弥陀佛。”西武林客座之中，忽有人唱了一句佛号，缓缓道：“小溪汇总，方成大川，川流不止，生生不息，玉道仙所言极是，小僧同感。”
　　众人望去，却见是一位面容清俊，羽眉薄唇，额间点着朱砂，身披青白袈裟的青年和尚。
　　此人名叫了缘尘，出身西武林悬悲，悬悲寺与界天观齐名，乃天下佛门领袖，地位超然。了缘尘乃主持“禅佛主”悲禅大师坐下弟子，他与琴惊弦年纪相仿，而尽得禅佛主真传，精通佛理，修为高深，在佛门中威望仅次于佛禅主，也算是正道数一数二的人物。
　　玄澈看在眼里，忍不住朝棋不悔小声话痨道：“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和尚？他是怎么想不开出家的？
　　棋不悔看了玄澈一眼，暗笑道：“你我皆是俗人，孰能想到那一层呢，我也纳闷的很。”
　　“嘿嘿。奇了！不过那炎虹怎么不去反驳了，不是比我都能叨叨么？”玄澈虽是打趣但心中确实不解。
　　棋不悔神秘一笑道：“她不敢的。”
　　“啊？”玄澈似懂非懂。
　　“炎执事！你如此身份更当谨言慎行，方才之话言重了！”一向处事温和的琴惊弦，忽然颦眉，冷不丁地责备了炎虹一句。
　　炎虹虽然擅长诡辩，但此刻面对佛道同场，纵然腹中有千万言语呼之欲出，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要知道，界天观和悬悲寺虽然不是各武林龙首，但不代表二者没有夺龙首的实力！普天之下，中原之内，无数道观，寺庙遍布武林，若不是两派一心修道向佛，无心权位，这西、南武林龙首的位置，早就易主了！
　　说起来，今日公审其实也不是什么武林大事，放在以前只有像四方盟会这样的大事件，佛、道才会派人到场，可不知为何今日却来了两派重要人物。
　　炎虹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当下只是轻哼一声，径自回到了客座中，帝凰霓裳心中无奈此刻却也不好离开，只好也坐了回去。
　　琴惊弦看了看玉鸿真人又看了看那青年和尚，笑道：“玉道仙和缘尘大师所想，跟琴某不谋而合，无论门派大小，只有同心同德，中原才能长时昌盛，这也是盛盟所立之根本，当万世不移！”转而又朝着堂中众人拱手道：“诸位，琴某刚刚所说，天地可鉴，我游说天下，得百派不吝支持，方有今日，自当一心为公，不求其它，唯求四方稳定，天下太平尔！”
　　此言慷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随即高声附和，琴惊弦五十年日以继夜，有目共睹，自然有着无比人望。就连站在身后的玄澈，望着他伟岸的身影，都不由仰慕了起来。
　　了缘尘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武林有施主在，无甚忧矣。”
　　玉鸿真人也应声笑道：“仙踪有徒如此，实乃圣墟之幸，中原之福啊。”
　　琴惊弦闻言，微微摇头，转而话锋一转，朗声道：“今日主旨不再于此，即是公审，大家各抒己见也是应该，不过最后结论也当令人心服口服才是。”
　　炎虹冷冷一笑道：“琴贤人所言极是，也该言归正传了。”
　　“乐执事！”琴惊弦朝着殿外随即命令一声：“把二位公子带上殿来。”
　　“是。”门外乐正高声应答。
　　片刻，只见龙笙和阳关押着剑晴风和炎无离走入殿中。
　　二人被缚仙绳捆着，一前一后走至大殿内。
　　一个满目清朗，步态潇洒，一个尔貌不扬，戾气横生。两人同框之下，立刻相形见绌，众人看在眼里皆忍不住在心底赞叹着剑晴风：真是俊美至极，人中之龙！
　　而炎无离此刻一见到炎妃怨等人，双目放光，急急上前一步，大声道：“姨娘！救我，执事救我！”
　　“爹，执事。”剑晴风则只是轻轻唤了一声，颇显大度。
　　琴惊弦正色道：“给他二人松绑。”龙笙阳关领命，随即收去了缚仙绳。
　　琴惊弦又道：“刚才此间争议，你二人在殿外可听的清楚？”
　　炎无离瞥了一眼剑晴风，剑晴风则瞪了回去，两人一同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可有话讲？”
　　“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如那女的所说，是吧？剑！晴！风！”炎无离活络着手腕，一字一顿挑衅着剑晴风。
　　剑晴风压抑着心中怒火，看了琴惊弦一眼，见他目光清明的望着自己，却掩饰不了那份只有他能读懂的温柔，只好按下打爆炎无离狗头的冲动，朝四周拱手示意之后，慢慢走到了那卖茶女身边。
　　“阿花姑娘，你没事吧？”
　　“我......公子......我，没事。”
　　“那便好。”
　　见阿花不敢直视自己，剑晴风不再多言，只是灿烂一笑，朝着堂上朗声道：“既然阿花姑娘如此说了，晴风不作解释，担了此罪便是。”
　　此言一出，殿内无不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