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歌》圣岳

37、第三十六章 青梅竹马

　　飞虹之下,日晕七彩，微风和煦，山林清幽。
　　山中高处建着一座凉亭，亭前修了一座池塘，池中莲叶舒展，碧荷摇曳，看着也是白石广场上的品种。
　　而此刻凉亭内，清明俯身坐于石桌旁，手中穿针引线，认真地制着两幅风筝。
　　风筝之上，分别画着一大一小两只竹马，两个半大小孩骑在上面，眯眼互望，张牙舞爪的极为开心。
　　半晌，似是制作完毕，清明抚摸着手中佳作，伸了个懒腰，眼里流出一股透彻。
　　短发清爽，雅人深致 。谁也想不到这堂堂七尺男儿，却如此心灵手巧，若不是心中有着一些美好的童事，当不会这般走心吧。
　　“小猴儿，乖又乖，两只耳朵竖起来，蹦蹦跳跳真可爱~清明哥哥，弄好了嘛！”
　　有人哼着小曲，掂脚而至。
　　熟悉之声从身后传来，清明微笑着回身，将手中风筝递了过去。
　　“好啦好啦，我家小可爱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尽心尽力。”
　　谷雨接过风筝，欢快地一蹦一蹦的，似乎极为满意。
　　“真是好看！”
　　“你喜欢就好。”
　　“玄澈哥哥见了，肯定也喜欢~”
　　“哦，是么......”清明眼中有些闪烁。
　　“话说还是你做的风筝好看，上次乐执事吹牛，说他也会做，结果做的那是个啥屁啊，简直丑哭了！”
　　“呵......”
　　“这下跟玄澈哥哥可有的玩了！”
　　“......这些天，我看你俩相处的很好。”
　　“当然啦，玄澈哥哥侠义心肠又风趣幽默，跟他玩起来无所顾忌。前几天他带我去抓鱼，我俩玩的可开心了，我还学会了好多抓鱼技巧呢！”谷雨天真烂漫，笑地像个孩子，可这欢声笑语落在清明耳中，活像一根长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你真的这么喜欢玄公子？”清明颦眉道。
　　“当然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我偶像，你听说了么，就连仙踪都很欣赏他呢！”
　　“......挺好的。”
　　“辛亏有你，又给我做渔网又做风筝的，才能跟他玩的这么好！不然玩不开心，我回来就哭鼻子给你看！嘿嘿。”
　　“别，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哭了。”清明无奈的笑了笑。
　　“嘻嘻，清明哥哥最爱我了。”
　　说着，伸出双臂给了清明一个大大的拥抱。
　　少年入怀，怦然心动。这一抱，清明顿觉欣慰，如获至宝，即使心中有再多的委屈，都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他双手弯曲，想着回应怀中少年，谷雨却是“哇”地一下，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便从他怀中站了起来，伸手朝石桌上探去。
　　“真是好看，哇！这两个小画人，好像咱们两个小时候耶！”
　　清明收回杵在半空中的手，顺势抚了抚衣袖，面上的笑容平静若水，微微道：“也很像你跟别人啊。”
　　“咦？”
　　虽说谷雨童心未泯，天真幼稚，但毕竟与清明朝夕相处，深悉他的心性。此刻结合前言后语，竟也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当下白了他一眼，放下手中风筝，俯身蹲在清明一侧，伸出两只小手捧在他的脸上。
　　“吆，谁家醋坛子翻啦？”
　　“我，我可没有。”
　　“你知道的。”
　　清明那并不算英俊的容颜，此刻被谷雨捧在手里，没有丝毫挣扎，相反，眼中还多了一丝温柔，他直视着身下少年，问道：“知道什么？”
　　“你跟别人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
　　“你我父亲是结义兄弟，咱俩从小又一起长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两小无猜，宛若一人，在我心里，谁能比的上你呢？”
　　这一席话，说的清明心潮澎湃，无比欣悦，他望着他，嘴角深抿，心里乌云尽去，仿若暖阳。
　　“小雨，只要你要，我的命都是你的！”
　　掷地有声，宛如承诺一般，清明语罢，抬手将脸上十指反握在手里。
　　“我要你命干嘛，我还想欺负你到老呢。”
　　“小雨，你可知我，你我......我倒无妨，只是怕你承受不了这份......”情到深处，言语竟有些急促。
　　“嘘！”谷雨抽手站了起来，拿起两幅风筝，看着上面的欢快小人儿，背对着清明，望着那一汪碧水荷花，语气有些含蓄。
　　“我现在年纪还小，不过我心中明了，有些东西虽然异于常人，但也并未伤天害理啊，幸生于世，倾心就好，哪怕不能并行于阳光之下，但心心相印，夫复何求？即便心照不宣，只要彼此相伴，此生足矣，况且这些年，我早习惯了你对我的好......”
　　谷雨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可清明几乎是立刻就听懂了。
　　他起身，静静地从身后拥住谷雨，两人身影倒映在湖水之中，伴着荡漾的涟漪，渐渐缠绕成一体......
　　清明眼中无比澄明，在这一刻，他从小便起誓要守护的东西，似乎变的更加坚定......
　　其实真的没有太多的不甘，烦恼和挣扎。面对世俗，他只有一些无力的愤懑。他无法干涉人们心里所谓的不耻与忌惮，也改变不了这个世间常有的偏见与固态。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这份情愫，而让心中之人为难和痛苦。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默默付出，默默守护，一点想从谷雨身上索取什么的心思都没有，虽然会有遗憾，但总比坦诚布公之后的相疏要好太多。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少年，竟然也会对自己有所回应，吐露心声，甚至还将自己最珍贵的......原来，冥冥之中，良人在侧，何其幸也。
　　清明看着身前少年羞红的侧颜，又抬头眺了眺远方，那一弯飞虹悬挂山头，竟是如此绚丽多彩。
　　当真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隔日，阳光照常升起。
　　玄澈于房中盘膝吐纳，调息运行，已有两个时辰了。
　　跟着棋不悔修行月余，虽然还在基础阶段，但着实受益匪浅。尤其是这独特的吐纳之法，于他修习起自身绝学，简直事半功倍。
　　当年玄澈跟着佛道子修行，道心决倒是容易上手，但这佛禅印却是难以驾驭。虽是难学，但并不意味着佛门功法便优于道门功法，此二类皆属正道上乘武学，难分伯仲。
　　之所以说难修，是因为这门功法不像其他武学般，可以随意吸纳自然灵力为己用。佛门功法向来靠的是体悟自修，佛气也是一点点才能修来的
　　以前施展此法需要大量时间，将体内真气转换为佛气，但通过学习这吐纳之法，玄澈惊奇地发现，现在要施法竟然没有以前那么吃力了。
　　这让玄澈实在是高兴，若能再此修行数年，定能脱胎换骨，跻身一流高手之境。
　　要知道当年剑晴风可是败给过炎无离的，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就能吊打炎无离，这其中奥妙，自然是在此进修的缘故。
　　练完早功，玄澈推开窗户，看着庭中的花花绿绿，嘴角挑起一抹弯弧。
　　比起往日的魂不守舍，今日倒是舒心了不少，这还真要归功于昨日里的那一场对弈。
　　虽然棋贤人说围棋盘里，十九道天线纵横，黑白变化无穷，输赢皆在未定之天。
　　但自己这三脚猫的下棋水平和她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就是这本以为一触即输的棋局，却万万没想到足足下了一整个下午。
　　起初还好，可正式交锋之后，玄澈便觉得自己身处一片迷雾之中。每当棋不悔白子围城，看似自己必败之下，却总有一处可以落子回生，而每当自己黑子渐入佳境，势如破竹的时候，白子又偏偏可以力挽狂澜。
　　这么生死置换，你来我往之下，赢又赢不了，输也输不掉，加之又有心事作祟，玄澈便开始烦躁起来。
　　但渐渐地，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又看着一直不温不火的棋不悔，不知为何，他那颗紊乱的心，几个时辰之后便慢慢地沉了下去。
　　最终一局下来，竟是和棋收场，棋不悔一笑置之，大言自己棋艺下降，之后什么也没说，闲聊了几句，便自顾离开了。
　　等她走后，玄澈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种始于烦躁而后失去耐心，又无可奈何只能归于平静的过程，经历之后，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这大概便是“清心，凝神”的真谛吧。
　　棋不悔以棋释道，玄澈也是能体会几分的，若每日沉迷于“相思”之苦而精神涣散，于修行道上确实有损，当下即刻明白，纵然有情于心，眼下也应该“清心，凝神”将修行放在首位，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有朝一日才能真的同那人并驾齐驱。
　　将心里这份迷惘情愫暂时搁置，澈收敛心神，舒心畅意。可他不曾想过的是，棋不悔此番对弈之举，其实还有另一种良苦用心......
　　之后舒展全身筋骨，便起身走了出去。
　　绕着庭院走走停停，无意中却瞥见了正中的那处住所......
　　臭猴子的住处么？
　　玄澈来修武盛盟已经一月有余了，原先还担心着碰到书渴冀会很尴尬，但时间一长，许是他也不曾回来的缘故，就也觉得没什么了。
　　此刻闲来无事，瞧着正中的主殿，心里竟然有些好奇。
　　这臭猴子的住处会是什么样子呢？
　　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玄澈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垫起脚尖扒在窗户口，透着窗缝眯眼朝里面看去。
　　殊不知庭下回廊拐角处，却响起了两道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