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冰莲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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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西千里封雪域，一山绵延见冰原。
雪山地势极高，耸立于一线之天，就算此境常年风雪漫天，亦漫不过此山之巅，高高的雪山拔地而起，独自矗立在这冰冷人间，孤独中，许不知岁月为何物。
山下雪松林中，冰谶寒星阁屹立湖中，更是不减半分清寒。
冰阁内，占星室。
整个顶层阁楼，冰石为顶，霜雪铺地，四面尽数被雪岩包裹，寒气清洌，呵气成冰。与其说像一处房室，倒不如说像一处冰洞。
四下无物，只在正中冰台上摆着一座精巧玲珑的奇幻星盘，星盘层层叠叠，交互悬扣，内中雪珠无数，冰晶罗列，时时徐徐游动，莫测运转。俯观之下，浑似从九天银河中谪落而成的漫天星斗。
星盘之上，悬空三尺，浮着一朵冰晶莲花。
那莲花晶莹剔透，散着寒芒，似有灵性般跟着下方星盘，兀自运转。
片刻，冰室之外，传来一道稚嫩童声。
“阁主，云海圣墟掌门求见。”
那冰莲闻声，先是滞了一下，而后冰光闪闪，竟从中发出一道如水般清澈的女子笑声。
“妙矣，进来吧。”
一语落下，冰室之门被缓缓推开，走进一道雪白身影。云非云轻移脚步，隔着奇幻星盘，望着不远处半空中的那朵清寒冰莲，负手而立。
“久违了，冰莲主。”
“呵呵。”
那冰莲悠然一笑，旋旋飞过来，绕着云非云转了一圈，又飞回到原处，莲身微浮，发出一阵淡淡白光。
“多年未见，仙踪驻颜有术，神采依旧，越发令人倾羡呢，莫不是心中执念淡去，忘了旧人的缘故？”
冰莲主柔声细语，娓娓道来，但话中暗含锋芒，一语双关。尤其是那“旧人”二字尤为刺耳。
云非云面色一凝，语气有些漠然。
“冰莲主说笑了。”
见他神情似有不悦，冰莲主竟是毫不收敛，依旧调侃道：“绝代仙踪，向来断雁孤鸿，孑然一身，如今带着一个毛头小子游山玩水，甚是快活。莫非真像外界所传，是有了别样情致，结了奇缘？这倒稀奇的紧哩。”
“......”云非云蹙眉不语，受她话语提及，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个多日不见的话唠少年。
这冰楼远离中原，不涉江湖，消息倒是十分灵通，只是她话中的别样情致，又是何意？
虽然心有不解，但冰莲主却没有给他揣度的机会，清冷的寒光闪烁，又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
“说来好笑，这前世今生，真是命有所定，半点不由人呢，想来天意难测，也非你我能左右，只是......”
面对云非云这号身份，这冰莲云淡风轻，侃侃而谈，当真不是一般人物。
但她话中蜻蜓点水，虽有打趣之意却又暗含玄机，云非云深悉她之为人，向来窥视天机，却又不肯全然道破，当下也只能任她言语。
见云非云白衣素净，立于星盘之前，毫无动作，冰莲主终是觉得无趣，便主动绕开了话题。
“罢了，你既是二度来此，想必东西是带全了？”
云非云见她步入正题，这才点点头，翻拂云袖，飘飘然，从袖中飞出一个木制方盒。
见此，冰莲主半空中“唔”了一声，似是极为欢喜，随即莲身清光一闪，便将那木盒吸入莲身之中。
“既履约前来，今日，也当偿你所愿。”
说罢，冰莲主喃喃念咒，莲身悠悠浮转，身下星盘似是受到感应，那星盘中，斗转星移，水珠跳跃，无数冰晶竟渐渐从中升浮起来。
见此，云非云凝神聚意，盯着空中冰晶变化，神情少有的紧张。
这百年来的漫长等待，如今终于有了结果......心中为之一动，不由伸手摸在腰间，那红绸流苏小穗，寒室之中染了一层薄霜，此时入手微凉，倒也有助收敛心神。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无数冰晶，在冰莲主的咒法之下，兜兜转转，往来交织，片刻，竟然凌空结成二十四个冰晶大字！
“一魂落北，清河应兮，时迁百载，御灵复兮，既济未济，造化循兮。”
而后二十四个冰晶谶（chen）字，稍纵即逝，随即破碎成漫天冰晶，纷纷落下，重归星盘，玄玄如初。
“一魂落北......御灵复兮......既济未济......”
云非云立于星盘之前，喃喃自语，反复念着已经深深印在脑海中的谶言，心中又惊又喜！
垂至腰际的白发，在寒室中微微卷舞，眉眼蒙上了一层冰霜，深眸却异常清明，颦眉沉思的瞬间，又流露出一股极为复杂的神色。
良久，云非云瞳孔急收，言语间已没有了平日的冷静！
“可否详解？！”
一向清冷孤傲如他，此刻竟也心乱如麻，他这百年，终非心如止水。
冰莲主沉默片刻，却是发出一阵寒光，语气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谶言如此，既牢记于心，当不必问我。”
“可是！冰莲主......”
“天机已尽，多问无益，冰阁有冰阁的规矩，仙踪，该回了。”
这窥视天机之道，自当有损身心，见冰莲主不肯解析谶言，云非云也知道她的难处，只好不再强求。可乍得消息，心中郁结得以舒解，此刻悲喜交加，亟待平复。
“如此，还是多谢了......”
云非云低低语罢，转身急急离去，刚欲转出冰室，身后却又响起一阵声音。
“寻你所寻，求你所求，若有所惑，当应无困于心，无疑无嗔，精诚所至，所求或可应验。”
凭着云非云的智慧，他自然知道冰莲主此刻所言，绝非闲话。
谶言已出，她不能再多解释，而这看似安慰的寥寥数语，其中必有深意，只是一时不得理解，想来它日必有感悟。
对此，云非云心存感激，转身拱手，郑重拜别之后，这才走出冰阁。
高空之下，尽是冰河雪岩，参差嶙峋。
大雪茫茫，纷扬飘舞。
风雪松林，白衣漫步。
有很长一段时间，云非云望着这如雪的世界，脑海里一片空白，恍若身在梦中。
“羽儿......”
不知过了多久，这杳无人迹的雪松林中，忽然传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穿云破雾，大有如释重负之意。
而后一抹非凡灵光，迎着漫天大雪，潇洒直上，飞入雪山顶颠，在蓝天下畅快盘旋。
风雪悠悠，天地驰骋，心情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愉悦了。
一场微风一场雨，褪了色的树叶撒落在泥泞的草地上，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香。
清河山小雨过后，彩虹悬挂苍穹。
修武盛盟还是一样的富有生机，只是在人来人往的集贤殿后，却是别有风味。
北殿小院中，玄澈趴在窗口，望着远处山头上的彩虹，心中忆着一个神仙似的人物......
来到修武盛盟已经月余，这一个月来，除了跟着棋不悔每日修行外，也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与规矩。同时结识了不少朋友，虽然他天生性子羞怯，但那仅仅只是在初见之时，忽悠，话痨，戏精才是玄澈本来面目，所以只用了半月不到，他就跟许多弟子打成一片了。
不过先前还能经常探视剑晴风，但近日临近审理期，山牢外加派了守卫，不允许旁人探视，算起来已经五日没有与他嬉笑畅谈了。
倒是那对堂兄弟，清明谷雨，隔三差五就往他这院子跑，其实真正来找玄澈的，也就谷雨而已，有时玩的晚了，清明也只是来寻他回去罢了。
说起谷雨，着实是喜欢极了玄澈，据他自己介绍，几年前跟着父亲来清河参加试炼，虽然最终落选，但正巧碰上了玄澈胖揍炎无离那场比试。从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上了这个长他几岁的少年，这种喜欢只是纯粹的欣赏，大抵就像玄澈仰慕云非云一般。
虽然玄澈对云非云的喜欢，如今已经并不单单只是仰慕了......
随着入住盛盟，接触的很多都是云海圣墟之人，关于云非云的故事，自然也知道的越来越多，那神仙似的人物，于是也愈加变得真实起来。
渐渐的，不知为何，玄澈的内心越来越迷惘，对那位清冷绝世之人的关注和心迹，也已经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范围。
他常常会陷在二人的回忆中不能自拔，也时常因为想着他，胸口便莫名的跳一下。他不知道此念从何起，亦不知此情为何许，只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很难熬，足让人茶饭不思。
玄澈心中纠结，这难道就是书中所说的心有独钟或是什么入骨相思么......可云非云同自己一样，都是男儿身啊......这不可笑么？若是云非云知晓了自己心意，又会作何感想呢？
忽地，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杨落潭那日所说。
“......没准你哪天便会遇到一个悦心人，性也投，趣也投，可以福祸之，可以生死之，心心念念，情随意动，那时，是男是女，你还会在意么？”
会在意么......原来，真的是不在意的......
“想什么呢？”突如其来的人声让玄澈猛地回头，正望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青衣款款，垂鬟分髾，碧绿的玉簪衬托她不俗的面颊，凭添了一抹素雅。
“不悔姐姐......”玄澈明朗的眼眸里满是讶异，如今这是怎么了？连身后站了个人，居然都没发现。
“这些天功课做得不错，果然是资质过人。”
“明明是姐姐教的好，我哪里有什么好资质。”
“嘴甜。”棋不悔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意味悠长地说道：“这五行灵诀乃是圣墟上等仙诀，其精髓在于相生相克，变化无穷，其基础，则贵在清心，凝神四字，你可记得”
“呃，是......”
“基础若是打不扎实，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是玄澈错了。”
“你在想师尊么？”
“啊！”玄澈被棋不悔突来一语，戳中深心，脑中一热，不由面红耳赤。
“不......不是的，没有没有，姐姐恁地开这种玩笑......”
“喔。”棋不悔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伸手摘下腰间的云锦棋袋，拿在手里掂了掂。
“可会弈棋？”
“......略晓皮毛。”
“走，杀两盘”说着，棋不悔牵起他瘦弱的手臂，硬是把人拽了起来。
棋不悔之所以被琴惊弦视为左膀右臂，凭借的不仅仅是师门情谊。更重要的，是棋不悔那运筹帷幄，足智多谋头脑。她心智过人，冰雪聪明，常常为琴惊弦出谋划策，谋定大局，世人皆称她为“修武智将”。
久经人世，深悉世道的她，又天生有一种洞察人心的能力，像玄澈这种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少年，只需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将他的心事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天来，玄澈除了修行以为，便是依窗独坐，时长发呆，这些魂不守舍的举动，全都落入她的眼中。
当下，棋不悔心中窃喜，若真如她所想一般，未免也太过......太过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冰莲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