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歌》圣岳

38、第三十七章 龙翔凤翥

　　仅一道窗户缝隙，虽然视野有限，但也能清晰瞧见一些室内环境。似乎与自己房间格局差不多，只是墙上挂了许多字墨。那些黑字笔力挺拔，春蚓秋蛇，点横勾勒之下，宛若瀑布飞泻奔腾，竟有一股大气磅礴之感，而落款皆为同一人，龙翔凤翥——书渴冀！
　　修仙道上，若是成名之士，皆有名号傍身，例如“仙踪”，“劫仙”“焚天流矢”“天月孤酒”等等。但大多数人的名号，皆来源于其武学特点或是人物事迹，而书渴冀的“龙翔凤翥”之称却是源于世人对他书法的一致认可。
　　说起来，书渴冀的书法造诣可能还在武学之上，每每修武盛盟周转不济，资金困难之时，棋不悔便偷偷将他的宝贝作品拿到坊间贩卖，收益超乎想象，屡试不爽。
　　可每一个作者似乎都对自己的作品有超强的保护欲，特别是像书渴冀这种很少动笔的人。因为一旦动笔，便是不世佳作，每一幅作品都饱含着他的炙热心血与创作热请，不容玷污。
　　于是在棋不悔的几番觊觎之下，书渴冀只好把这些宝贝锁在了房间。虽然如此，可依旧防不胜防......
　　“龙翔凤翥......太自恋了，我看是轩鹤冠猴吧，哈哈！”
　　就在玄澈带着自己的私心与偏见，暗自中伤冤家之时。
　　身后回廊拐角处，却听见一个声音道：“书贤，五日后集贤殿会审，盟内诸派来了不少代表，此刻大都已经住下了。”
　　“瞎凑热闹，这些人平日里对付邪教不见踪影，看戏倒是一个比一个勤快！”
　　这声音？难不成......玄澈当下大惊，猛地转过头来，却正看见乐正和那个平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款款而来。
　　那人紧衣而束，腰封墨绿，生的竹清松瘦，眉眼之间透露一丝尖酸刻溥，此时迎面走来，正巧与玄澈目光撞在一起！
　　“你是何人？扒我窗户作甚！”
　　随即，只见一道黑色光芒“唰”地一下，转瞬来至玄澈跟前。
　　此刻玄澈未及反应，一手扒在窗台上，扭着头，屁股正对着书渴冀，被他怒目一喝，呆若木鸡，宛若被人捉赃现场！
　　“臭猴子？”
　　“你说什么！”
　　“啊！不不，书......书贤人安好！”
　　玄澈心里暗骂一句该死，紧张之下，那私下给他取的不雅绰号，竟是脱口而出，当下连忙转身，长长作揖，只希望他没有听清才好。
　　“玄公子啊。”
　　乐正侧首，微微露出了一抹浅笑，大步走上前来。
　　“书贤，这便是御灵师玄澈了，想必二位，应是领教过彼此的风采了哈......”
　　“说！”熟料书渴冀却是置若罔闻，发出一声震喝，语调毫不留情，厉声道：“鬼鬼祟祟扒我窗户作甚！”
　　“我......”玄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莫非是想窃我室内墨宝？！好大的贼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谁偷你东西了，我不过好奇路过，再说了，你房中上锁，我如何进得去！”
　　见书渴冀出言不逊，玄澈一时气急，愤懑的同时，还伸手朝房门指去，众人顺势望去，却见......
　　那房门上，锁链折断，铜锁不知何时被人撬了去......
　　“好啊，说本贤人喷你？这下如何解释？！”
　　“怎会这样？平日里都是锁的好好的......”
　　书渴冀怒目而视，冷冷道：“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偷！”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
　　“放肆！”
　　“二位息怒，息怒，我看此中必有误会......”石阶上空气凝固，气氛紧张，乐正的柔声细语，落在二人中间，显得苍白无力。
　　“小猴子儿，屁股块儿，红通通的真奇怪儿，小猴......咦？乐执事。”
　　回廊上传来一阵欢快小调，三人闻言一怔，不由转过头来，却见谷雨拿着两只风筝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儿，来到院中。
　　“呀，书贤你回来啦，书贤安好！”谷雨乖巧的行了个礼，而后笑嘻嘻地走到玄澈身边，说道：“玄澈哥哥，你跟书贤聊天呐。”
　　“谁跟他聊天！”
　　孰料二人竟是异口同声，语调一致之下，谷雨一时愕然，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
　　“喔，对了对了，今日有心法考核！小雨定是来叫玄澈一同前去的吧。”乐正及时转移话题，缓和场内气氛，这俩人一个是仙踪高徒，一个又是道佛传人，二人又有过过节，此刻针锋相对之下，若是就此打了起来，可真麻烦大了。
　　“棋贤去了清河城易市，今日考核便取消了。”
　　“喔，这样哈......”乐正尴尬一笑。
　　“什么！师姐去了易市！？”书渴冀忽然惊呼。
　　“嗯，大概一个时辰前下山的。”
　　“坏了！”
　　书渴冀一时跌足大呼，暗叫不秒！转而又看了一眼那被人撬开的门锁，随手推开玄澈，撇了他，急急走进房中。
　　“还不快走。”在玄澈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乐正也便跟了进去。
　　“推什么推！臭猴子，脑袋被门挤了吧！”玄澈咬牙嘀咕着，看着很是气恼。
　　“玄澈哥哥，怎么啦？是我说错话了嘛，书贤好像点生气耶。”
　　“不用搭理他，他有病。”玄澈愤愤道。
　　“啊？什么病啊......”
　　“疯癫！”
　　“不是吧......”谷雨捂嘴，惊讶不已。
　　“怎么不是，咱们快走，以免被他传染！”
　　“嗯嗯嗯嗯，怪可怕的......对了，玄澈哥哥，我来找你放风筝的，清明哥哥做的，你看好看不。”
　　玄澈接过风筝，随便扫了一眼，道：“好看好看，咱们快走吧。”
　　玄澈心下郁闷，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说罢，拉起谷雨，出了庭院，便朝前山走去。
　　彼时小院内，又传出一阵捶胸顿足之声，在庭院中久久的回荡着。

　　前山之中，天地广阔，四周林木吐翠中 ，难得有一处空旷草地。
　　日光洋洋洒洒，几片云朵游移下，草木光影斑驳粼粼，尽显一片平静祥和。
　　两只画人儿风筝迎风飞起，轻快的羽翼在空中舒展，一前一后，追逐嬉戏。一阵清风吹过，草苗随风摇曳，随后风力倏然变得强劲起来。
　　察觉到风力发生了变化，玄澈屏息敛气，随着空中气流的变化，手中的丝轮也有序地上下起伏着。顿时，那风筝便如春燕翩跹，乘风而起，只须臾的瞬间便扯开了与另一只风筝的距离。
　　见自己的风筝追之不及，谷雨跟在玄澈身后，仰着脑袋，佩服道：“玄澈哥哥，没成想你放风筝也这么厉害，我都追不上你！”
　　“小时候经常跟阿阳一起玩，他玩的才好呢，会飞出很多花样，我都学不来~”
　　“阿阳？是玄澈哥哥的伙伴嘛？”
　　“嗯，是我最好的朋友。”说着，脑中不由想起了那个许久不见的小胖子。
　　“那我以后也要当玄澈哥哥最好的朋友！”
　　“哈哈，当然啦。”
　　天高地阔，谈笑欢愉，二人在草地上时跑时停，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之前的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了。
　　又过了许久，几丈之外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树林中空气浮动，惊起一片飞鸟，隐约可以听见从那里传来的争吵声。
　　“小雨，你听见了么？”玄澈停下脚步，朝林中望去。
　　谷雨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嗯，我们过去瞧瞧。”
　　“啊？清明哥哥说要远离是非场所......”
　　“有我在，你怕什么，走啦。”
　　多日相处下来，玄澈只觉得谷雨天真至极，除了可爱呆萌外还时时散发着一股稚嫩，活是一个宝藏男孩。
　　说罢，放下手中丝轮，推搡着谷雨便朝林中走去。

　　“瞎了你的狗眼！”
　　随着一道娇怒谩骂之声，一袭紫色的花裙在风中猎猎鼓起。
　　此刻树荫下，一行十几人将一娇小孩童围在其中，那孩子手中抱着混水泥块，脸上还有些泥垢，细看之下，竟是那日玄澈上山时碰见的小孩儿。
　　此刻他呆呆的杵在那里，抿着嘴角看着为首少女，瑟瑟发抖。
　　紫衣少女看着身下溅满污秽的裙裳，连连跺脚，似乎极为恼怒，随后一把将他推在地上。
　　“弄成这样，本小姐还怎么见人？你爹娘生来都不管你的么！坏坯！”
　　那小孩儿本是缩在地上不敢吱声，但此刻被紫衣少女出言羞辱，竟猛地抬头朝她望去，眼里噙着泪花，似是戳中了心中极痛，随后，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声响，竟抬手将手里的泥巴块狠狠丢了过去。
　　紫衣少女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敢还手，一时反应不及，只听“啪叽！”一声，那泥块入身，整个裙裳上便绽放出一圈圈土渍泥花儿。
　　“你！”紫衣少女额头青筋暴起，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顿时恼羞成怒，火冒三丈。
　　“来人，给我砍了他一只手！”
　　语罢，从人群中便飞出一条缚仙绳，三下五除二得便捆住那孩子，径直将他拖拽了过来。
　　之后，一旁的黑衣男子，从容地抽出腰间黑刀，面上毫无表情，看了那孩子一眼，作势竟要斩下。
　　“够咧！”
　　孰料，一声粗鲁声音从另一侧响起，但见一位满脸胡茬，身材魁梧的壮汉，一把握住黑衣男子手腕，阻止道：“一个娃娃家，何必如此呢？”
　　那黑衣男子，斜视着身前壮汉，眸中透出一股寒芒，冷冷道：“惹怒大小姐，老幼妇孺，也合该死。”
　　“噫！恨卢君，恁地无理，有俺在，可不许咱们这般蛮横！”
　　“放肆！”
　　紫衣少女娇喝一声，掐腰指着那大汉，怒目道：“高阳台！看你新入朝城，又老实本分，本小姐才带你来盛盟见识一番，你却屡屡以下犯上，忤逆于我！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