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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聂岫儿2 ...

  •   承明帝不知何时走的,聂岫儿不清楚,但是她看见他在她最喜欢的那张贵妃榻上睡了会儿,她的贵妃榻!
      一被人搀进屋,聂岫儿还没站稳,就抖着细碎的嗓子指着贵妃榻道:“翠桃,快叫人,叫人给本宫扔了!扔的远远地,不要让本宫瞧见,本宫恶心!”
      西月宫本就人手不够,都去帮着扶文莺和聂岫儿了,哪儿分得出人手抬那重得能压死人的贵妃榻,翠桃只好一面哄聂岫儿一面道:“马上扔马上就扔,娘娘别气。”
      刚刚受过冻的人不能立刻烤火,否则不说别的,要是火烧得太暖了,那皮子又冻得薄脆,直接剥下来都有可能。
      几个婆子抬了大盆雪白的盐巴进屋,在两个人身上揉搓,把积雪都搓化了,才叫人带下去换衣裳。
      翠桃替聂岫儿褪净衣裳,在被子里把身子焐热,然后把人带到塌前烤火,等她嘴唇不哆嗦了,脸也不僵了,手心也出汗了,才松了口气,吩咐婆子送热水给她沐浴。
      这期间,聂岫儿不只是冻得还是气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底下人。
      翠桃服侍自己,叫伸手就伸手,叫转身就转身 ,只当自己是个皮影人,随便捣鼓,
      倒是翠桃先耐不住,蹲下身:“娘娘,奴婢是不是哪里得罪您了。”
      聂岫儿的视线落在翠桃的头顶,她今日挽得双髻,一侧各扎一跟粉玲珑,还是翠桃生辰时她送的,万宝斋卖的最贵的一对钗子。
      “我气你做什么。”聂岫儿掀开被子,将自己埋进去。
      翠桃跟过去,语气有些急:“娘娘,你不乐意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奴婢就猜不出。您知道奴婢笨,又不如文莺机灵,您就别跟奴婢打哑谜了。”
      聂岫儿不理她,把头埋在被子里。
      翠桃想把她推醒,又不敢,探头看了会儿,听到被子下传来细细的呼吸声,小心翼翼掀起背角瞥了一眼,只这一会儿功夫,聂岫儿就睡熟了。
      她闭着眼,两颊莹润,两片红润的唇瓣紧紧闭着,鼻尖被自己呼出的热气喷得微微冒汗。
      许是白日作了一场,这会儿总算累了。
      翠桃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谢这祖宗肯消停,俯身,替她掖好被角,又放下窗帘,盖上灯罩,蹑手蹑脚离开主殿,朝文莺的屋子走去。
      御书房。
      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承明帝揉了揉酸胀的肩膀。
      陪在承明帝身旁的老黄门这会儿已倚着朱栏眯上了眼,鼾声一阵接一阵,但承明帝微微一动,那黄门又立刻清醒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坐直身子,膝行上前:“陛下,可是要歇息了?”
      承明帝看向殿门,门外的天光已经发白,盖过了殿里的烛光:“程福,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寅时三刻了。”
      “睡不成了。”
      承明帝站起身把桌边倾倒的折子收拢整齐,程福在一旁帮着搭手:“陛下,要不今日早朝推了吧。”他有些担心,“您前夜只睡了两个时辰,昨晚又没睡,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承明帝翘起嘴角笑了下:“程福,你别是见过聂家那丫头几回,就把朕也当她了?朕跟她可不一样。”
      程福心道,那云妃的心疾不正是遗传您表姑奶奶的吗,您这心也忒大了。
      不过这话他只在心里过一圈,没敢说出口。
      承明帝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从小主意就正,旁人轻易扭转不得。
      程福劝了劝,见人不听就不提了,只叮嘱小黄门去厨房吩咐,中午的饭食里多弄些补气助眠的药汤。
      自从聂将军去了边塞,早朝上就安静了不少。
      但是没有那个魁伟的武将坐阵,文官吵架时也愈发既无忌惮,有时当着承明帝的面,直接开始攻击对方的外貌,有说胸无点墨不知凭什么本事跻身高位的,也有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
      承明帝就坐在位置上看热闹,他倒是知道分寸,知道没点风火燃不起来,他就在一旁加柴助焰,等两拨人马真的要动手了,他又施施然抬手,叫人把他们分开,然后把授命给他中意的那个,这个人往往是吵架时力气最大的。
      程福有时光是站在一旁,都会被文官波及,对承明帝这种隔岸观文的举动也心存不解,不过见承明帝传下去的旨意都顺利的执行了,他虽是疑惑,也碍于宦官的身份按捺下来。
      早朝结束,程福准备传膳,承明帝抬手阻止了他:“快过年了,朕想去看看母后。”
      程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是要去皇庙祭祀?”
      承明帝闻言,却道:“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今年皇庙祭祀的事该通知礼部准备了。”顿了顿,他说:“不过朕想看的不是宣德慈恩太后。”
      程福听出了承明帝的未尽之言,陛下想见的是他的生母,至今没有资格入主皇庙的先皇的沈贵妃。
      西月宫。
      文莺进屋时,聂岫儿已经起了。
      她穿着单薄的春衣,趴在窗前嗅探进窗的一支绿梅,听到脚步声,聂岫儿扭过头,看她一眼:“文莺,时辰尚早,你回屋再睡会儿罢。”
      文莺瞧了眼天色,又敲敲聂岫儿的额,又好气又好笑:“娘娘,都晌午了,还早呢。您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聂岫儿自己不觉光阴短,她还嫌时间不够玩呢。
      撇开文莺,聂岫儿走到铜镜前在妆奁里翻了翻,找出一根水头极好的白玉簪子,对她道:“文莺,你瞧,哥哥送的簪子还在。”
      聂岫儿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两下,似乎不太适合头上太过成熟的发髻,怎么戴都不大好看,神情有些苦恼。
      文莺接过玉簪看了看,说:“小将军送的这簪子样式太年轻了,姑娘都嫁人了,这样的样式自然是不合适的。”
      聂岫儿闻言,脸色的笑意褪了些,瞥了眼簪子,说:“本宫过完年才十六,这簪子几岁,本宫竟不知自己配不上一只簪子了。”
      文莺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暗恨自己口拙。
      “娘娘,文莺不是这个意思。”
      聂岫儿盯着铜镜里自己没有一丝皱纹光滑的脸,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滑稽,但当着文莺,她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没有泄露一丝笑意:“那你说,你什么意思?”
      文莺干脆地跪下认错:“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今日时辰不够,赶明儿奴婢给娘娘梳个双飞髻,这种蝴蝶簪子最适合双飞髻了,娘娘气质柔润,戴这支玉簪正相配。可是奴婢存了私心,担心说了娘娘今日就要奴婢给您挽发。”
      聂岫儿回头,要笑不笑的:“那你说,本宫若是今日就要你挽发,你肯不肯?”
      文莺想了想,说:“娘娘要奴婢做,奴婢就是肯的。”
      聂岫儿冷笑:“少来,不肯的也是你,不肯的又是你,我是阎王殿的十八罗刹么,你们一个二个都避我如蛇蝎?”
      文莺见聂岫儿脸色微微发红,连忙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今日宫里的活多,人又不够,奴婢忙得脱不开手,马上就是元旦,奴婢想把宫里布置得好好地,让娘娘住着舒服,这才说存了私心。若是娘娘要奴婢给您立刻挽,奴婢也二话没有的。”
      聂岫儿张了张嘴,就听翠桃从门外进来:“娘娘,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聂岫儿抬眸,瞥了眼翠桃,她扶门站着,脸上笑盈盈地:“文莺,娘娘是不是又赏赐你了。”说着,翠桃瞪了眼聂岫儿,“娘娘就是偏心文莺,回回都给她,今儿要不是我看见,她又要落得一份好了。”
      聂岫儿的视线落在翠桃身上,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文莺心焦地看了眼翠桃,指望她立刻离开,这个傻子,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成什么样了就急吼吼地闯进来,真当娘娘是个瞎子?
      可是翠桃偏偏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文莺递了个好几个眼神愣是一个没接住。
      聂岫儿由着她们两个在自己面前打眉眼官司,等文莺的情绪没那么紧张,翠桃也没那么激动了,她才跟她们细细算了下账:“翠桃,你昨天的事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呀。”翠桃脱口而出。
      聂岫儿:“仔细想想。”
      翠桃只是不大聪明,记忆还是不错的,见聂岫儿盯着自己身后看,回忆了殿里的布局,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奴婢忘了,奴婢这就去办。”
      翠桃一走,文莺僵硬的脊背就放松下来。
      倒是她自己,听到聂岫儿令人为难的要求时,竟然也没感到有什么奇怪。
      “今年元旦节,本宫不要在宫里过。”聂岫儿挑挑拣拣了两幅璎珞耳环铺在镜前,对文莺道:“你准备两身宫女服,然后给我梳个漂亮的发髻,我要带着这个簪子去城北军营看哥哥,明白了吗?”
      文莺:“是。”
      聂岫儿听了文莺的回复,终于满意了,从绣凳上站起身:“文莺,你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我想吃槐花糕了,咱们去看看哪里有槐花树,让公公帮咱们打一点。”
      文莺抬头看向聂岫儿,聂岫儿笑盈盈地,看不出一丝一毫方才的不虞。
      若不是文莺认识聂岫儿十几年,准是以为她此时此刻正在装笑。
      可是聂岫儿往常即使这般,不是在作自己,就在作下人,从前尚好些,她身边人多,一个个轮着来都不一定轮得到,如今只有她和翠桃,日子艰难些,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毕竟聂岫儿嘴上说得恶毒,却从未对身边人下过毒手。
      “奴婢这就来。”
      文莺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跟上聂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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