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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暗涌 ...


  •   宁雪一提衣服回头看,一个黑漆的蒙脸人正坐在案几旁端详,她连忙掩上门,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过来的?”

      黑衣人斜着半个身子,挑下眉,打个哈哈,:“处理完了就过来了,不然留在那里有好果子吃吗?”话音没落,黑衣人刚塞进嘴里的茶杯就被宁雪一手夺走,撒出的茶水落了不少在那封信件上,溅出了一朵不大不小的花样。

      “这是什么。”宁雪一撂茶杯,问。
      黑衣人一脸戏谑的表情,一摘口罩,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火气,“我去南疆两年,没吃素,所以……”,虞子庆起身贴近军千雪:“当然是那些老东西的把柄咯,按你的吩咐,能欺负的我算是欺负透了,我这骨架子都快散了,所以来你这松松骨头。”
      宁雪没答话,抬了抬眼,从虞子庆的身下抽出信件,铺平了看几眼,眉头却是越看越不平。

      “看来,你做的不错,这些老东西的确不出我所料。”

      “哦,只是不错啊——那既然不错,你打算给我什么赏赐呢?”

      虞子庆抱怨了一句,脸上却没什么神色,倒像是被宁雪日常欺负惯了,有一份习以为常的泰然自若,他将手中茶杯放在一边,道:“刚好十八个,不多不少。”

      虞子庆举手投足间很有些公子的气质,又不太喜欢笑,面上冷冰冰的,虽然长了一副姑娘家见了就会扑上去的面容,但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还是让金甲府的上下见了就有些拘谨。军千雪看了一眼正在玩毛笔的少年,眼皮都没抬的说道:“要多少自己拿着这个去取,老地段。”

      宁雪抽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白色玉牌丢在桌上,这熟练的姿势看出来不是第一次了,看那轻车熟路的模样,虞子庆指不定这样从宁雪这里敲诈勒索过多少回。

      这要是在南疆,宁雪肯定会把这货吊起来毒打一顿。

      可现在不行,自己正是用人之际,万一出手太狠……

      “咳咳”

      要不然,就这家伙这两把刷子,要不是朝中人都不认识,能在南疆和都城之间来去自如,即使是一同长大,宁雪拧巴的性子也不会放过这家伙。

      随既宁雪又给他交代了不可赌博,不可去花楼不可饮酒等一系列条款,并说这样以防误事……

      想来若是把都城这边的事情处理的都差不多了,宁雪更想丢下所有事物。赶快随自己的心一样飞去江南,那里有她牵挂的人,牵挂的事,她更害怕的是,沈黎一个人,又是个说话不经脑子的主……

      虽然是闲操心,但还是慌的不得了。

      虞子庆闻言一皱眉:“那还有什么意思?”

      宁雪闻言看了这人,也不吭声,只见虞子庆翻上翻下的又摸笔翻书,又是拿着什么文物器皿把玩,宁雪撇嘴,一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一声不吭地撸袖子走过去把这人踢到门口,酝酿说道:“你今天看上去很闲啊,北边查得怎么样了?南疆的人心都平定好了吗,我们什么都没做到,你倒是先想着玩!”

      虞子庆呲牙咧嘴的应了一声:“你一个女人家力气怎么这么大,下手怎么这么狠?指甲都快抠到我肉里了,快放开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

      什么?

      虞子庆个子不高,被面前这姑娘拿在手里一时竟动弹不得,他脸都憋红了,但看着面前这人脸色,想来自己今日若不交代清楚,怕是会被削成一只人棍。

      宁雪见他那便秘一样的表情,才明白他在想什么,忙道:“我的这位江湖朋友,我可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宁雪雪放开手,全然不顾身后人的心情,又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所以我希望你尽快查清楚在我们身后的究竟是哪一批人,是暗卫门还是北边裴家。”

      虞子庆放下了一半心,有些心酸地想道:“你住在金甲府吃香的喝辣的,偏偏让我出去给你跑腿,跑腿就算了,还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拿着一笔钱,哪都不能去,憋屈。”

      虞子庆冷若冰霜的脸上鼓起了一个包子。

      “你我身兼大任,怎么可以天天想着游戏花丛?”宁雪平常不怎么跟他说重话,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落在心上,差点激起千层浪来。

      虞子庆心里一滞,一时没接上话。

      然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我查出来的十有八九是裴家,可这信上调查的却不仅仅如此,怕只怕……边部的搅进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有人在暗地里逼着我现原形咯。”宁雪道:“都不是什么好啃的硬骨头,但即便如此,我要一点一点给它撕个干净,裴家没有金甲这么大的兵力,可这么多年能镇守得住北部,想来也是赚了不少油水,但南疆就不同了,自从那年平定之后,便一直被李义视为囊中之物,但想着他要一口气全部吞下去也是不容易的,这二者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但眼下沈黎去了江南,想着他们要动作那么快也是不容易的,短时间内南疆应该不会有大动作。”

      他们不过是从南疆跑出来的皇室弃儿,这也没错。

      十三年前那个寒霜冰冷的夜晚,他背着师父偷跑出宫被发现时,被宁雪撞见,当时虽是孩童,但军千雪却已经是南疆王宠爱的公主,但谁也没有想到,宁雪替他背下了一切,让他免受牢狱之灾,也就是在那一夜,身怀六甲的南疆王妃,和年仅五岁的小公主在火光冲天中家破人亡,但只有一面之缘的公主,却在最危急的时候从师傅手中带走了他,辗转多地,颠沛流离。

      只可惜王妃一朝分娩,小皇子却没能留下……

      诓复南疆的重任,便压在了当时年岁不大的两个孩子身上。

      虞子庆一直都觉得,宁雪是自己的恩人,是除了师父以外,自己要跟随一生的人。

      他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便拐着弯地问道:“你当真忘不了吗?你当真要去江南,可那并不是我们的目标啊。”

      宁雪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不便多嘴,于是只是简单地回道:“是。”

      虞子庆又问:“可若有朝一日这和你的目的地背道而驰,你又当如何?”

      宁雪答道:“没有这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背道而驰,我会实现我的目标我会和……殊途同归。”

      虞子庆一直以为这姑娘是一个心底思想简单的人,虽然活的拧巴,可是一直都没有忘了初心,但若你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只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或者一个眼神将你拉出了本该颓败黑暗的生命,你这一生还能忘了她吗?
      他听完,只是沉默了许久。

      虞家世代出神官,习轻功,尤其善于在黑夜里识人辨人,可家训却是“为处善事”四个字,也正因为这四个字,他从不取人性命,尽管那是顶起一个朝代必须要做的。

      宁雪再次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冬梅,笑了。她心想:“红梅开了,不过这次带去的不是信,而是我自己。”

      宁雪道:“我就像是一个在悬崖底呼喊求救的人,无助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了一丝丝暖意,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你懂吗?”

      姑娘眼神似水,婉转低叹。

      虞子庆默默地点了点头,剩下的两人不必说自然也了然于心,虞子庆没有久留,宁雪打发人雇了车,说将他一路送去取钱的庄子。

      临上车之前,宁雪忽然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不要喝太多,伤身,而且……”军千雪小声道:“我与你说的事情,去办的时候定要小心,切记不要意气用事。”

      虞子庆道了声知道了,回头一撇,却看见姑娘眼睛红了些许,有一丝几欲飞出的牵挂。

      随口便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了,我哪次还不是平安回来的,要是你还是小心些,尤其是和李……他在一起时。”

      宁雪轻笑:“知道了。”

      饶是虞子庆再泰然自若,此时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点酸楚,他和宁雪三年未见,见面却也不能超过一柱香的时间,谈来谈去最终还是落到了那人身上。

      “我可不是白长这么结实的。”虞子庆说道,“我走了。”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好半晌,宁雪才借着红梅的余香,收回了发红的眼眶。她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子庆……你要……多加小心,要一路保重。”

      虞子庆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同走过黑暗的盟友,是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但她的小将军却是光。

      都城冬日的夜里十分寒冷,若是家里炭火不足,经常有小孩子冻得睡不着觉,夜深人静时这种感觉就显得尤为强烈,宁雪给府里的各位都添置了炭火和棉被,更是在每天为周边的穷苦人家送去了热粥,和定量的棉花,这也都跟沈黎报备过了,是金甲府每年的规矩。
      毕竟要挨过一整个冬天,若粮食不足,即便是在如今也是时常路有冻死骨。

      沈黎小时回都,就经常看见小孩子吃不饱饭,大人在路边乞讨。便向朝廷据理力争了每年冬天的发粮。

      太平盛世,如今却是战乱满地,玧朝也不能免俗。

      宁雪立在漫天飞雪的街道,想着,大概就是四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又重新的看见了那双眼睛。

      在映着烟火气的冬日冷冽空气之下,军千雪从白色的绒逑下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无论她在心里默念多少遍,都无法消除自己那些年的思念,更没有办法用平常心态来看这世间的不公,往事像藤蔓一样缠着她,让她每日每夜的头痛,不只是因为南疆更是因为愁肠百结的苦闷,也许虞子庆说得对,若有针锋相对的那么一天,她又该如何自处?

      宁雪双手合十默念:“佛祖在上,信女愿玧朝金甲大将军沈黎一生平安喜乐,百战百胜,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我想变成飘雪,那样的话,你是不是连带着也喜欢我了呢?

      宁雪浅笑,直到沈喜从她身后钻出,合上了一侧的门板,并告诉她该熄灯了,她才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这雪,回了屋,点亮了油灯,坐在案几前开始写最后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宁雪便递了折子,带了几位穿着便装的金甲士兵,踏上了去江南的路,他们只有普通的马匹,宁雪想来这可能是要走很久的一次路了。

      一路蜿蜒流转的河流和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交相错开,马儿走几步就得换个方向。 “我们为何不走兵线?”宁雪摇摇晃晃的坐在高头大马上,疑惑地问了一句。

      小将士回道:“若我们是公务当然应该走兵线,可是跟您此次出去,金甲并没有禀告陛下,为了不打扰正常行军,所以我们也只能走民用道了。”这小金甲看上去年岁不大,官场上的话倒是说的一愣一愣,见宁雪就这样调动了他们,而且并没有向皇上禀报,想着这人肯定是有些身份背景的,说话也变得恭敬了很多。

      宁雪听这话,心里便懂了。
      她再没有多问,只是一行十来人缓慢地在着民道上前进,可这路不像兵线上那么宽阔,马儿也只能溜溜达达地走,不过这样也好,能观察观察四处风景。

      宁雪心道:“自己此时这一身农民装扮,要是让沈黎看见了,定要好好的嘲笑自个堂堂一督军官职,竟买不起两身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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