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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帆动 ...


  •   虽然刚才还不算真正的剑拔□□,可宁雪却依然是心头一惊,毕竟李瀚如今是皇上,自己只是臣,人家真要降自己的罪,说个什么顶撞之类的,那便是无理也得躲三分。

      宁雪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心惊胆颤,开口便道:“你以后还是少去上朝。”

      “嗯?”沈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才抬头望去,只见宁雪正对着那宫门口的红头鹤憋气。

      然后,马蹄声突起,一辆车驾停在了二人面前,铜板驾车,然后长恨从里面一探头就道:“阿姐,现在去钟韵寺吗?”那一瞬间,沈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刚骂过这孩子一顿。

      瞬间她整个身形都不自然了,长恨目光清澈,个头挺拔,和圆脑袋矮小的铜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现在去。”沈黎回头冲宁雪答声:“走吧!”然后几人便乘着车架一绝而去。

      宁雪正出神,手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沈黎低声道:“你胆子挺大呀,朝堂之上,居然还敢偷袭本将军?”

      长恨很识趣地收回目光,从善如流地缓慢钻出车内和铜板坐在了一起。

      沈黎道:“说!今天来,怎么不知会我一声。你可是我金甲的督军,上朝居然不告诉我?”

      宁雪:“唔。”

      沈黎追问道:“嗯?”

      “本来是没想去的。”宁雪道,“可谁让你这性子我不放心呢。”

      沈黎:“……”姑娘听了这话,直接愣住了,半个身子都僵了,然后整个人像呆了炮仗一样傻在原地。好半晌,她才艰难地回道:“你……有什么放不放心?”

      宁雪蓦地刹住呼吸,拧巴住了。

      说这话之前。她的确没有过脑子。

      从漠北到边部再到都城,宁雪一直以为自己都和沈黎经历过了战乱鲜血,生离死别,也算是同甘共处的半个亲人,更何况……
      可谁知道,这一眨眼,就遇到了这么一连串的事,经历过了这么一长串的人,自己的武功高不成低不就,单单只凭母亲的“紫鹫”护身,可即便是这样,也能在营帐之前为她抵挡千万军。

      只为了让那个人安心。

      可若是有一天,沈黎不再呆在边部,而去了江南,或安顿在北疆,那她还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姑娘身边呢?

      若沈黎有朝一日喜欢了谁嫁给了谁?那她的这颗心……这辈子就无处可落了。

      她这么一想,就更郁闷了。

      沈黎见她不说话,便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一眼。

      她们经过了小半年的磨合,大概找到了点同甘共苦的相处模式,沈黎不喜欢尴尬,只能先打破平静:“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还当真了,我说笑的。”

      宁雪:“……”

      显然,流氓就是流氓,再怎么长得像个正人君子也掩盖不了她的土匪气。
      沈黎也苦恼,自从并肩作战之后,军千雪就有意无意透露出一点要缠着自个的意思,整个人就不对了,若说之前的跟随是督军,那自从回了都城告别苗翠竹之后,这人就像脑袋四方都长着眼睛,把自己盯的死紧……难不成是因为肩膀还没好的缘故?

      而那比聪和尚名义上是沈黎的后备力量,但正儿八经的说,这人是个爱钱怕死的财主,还是喜欢被压榨的那种。

      就这么想着,钟韵寺到了。

      两人并肩下了马车,沈黎却停下端详起来,也是三年没来,这地方看上去的确大变了模样,半封闭的院子外面贴着沈黎送的黑石砖,块块分明,连大小都一模一样,长恨感慨了一下这寺院的精致,但他也不太能欣赏得了这些东西。

      新奇过后,很快就失去了兴趣,长恨本来已经要拐个弯去角落里等着了,毕竟昨天才和沈黎闹了不愉快,而且也一路无话,他也怕阿姐不待见自己。

      于是拍拍想进去看看的铜板的肩膀,示意一起走。

      可铜板却撅个栓牛的嘴,不愿意。
      说起昨日,这两孩子也是不打不相识,铜板虽然没赢,可这孩子嘴甜,不一会就给自己认了个大哥。

      沈黎站够了,一转头看长恨要走,忙跑两步,左手一伸,抓住了他的后脖子,长恨哪里能拗的过这股子劲,被拉的退后了两步撞进沈黎怀里。

      他虽然身有秘密,但沈黎一直也没问这秘密是什么,所以对这孩子做出的,也算是放养,可不知为何从边部回来后,沈黎就觉得长恨不大对头,自个也突然想管教一下兔崽子了。

      沈黎想,看来我平常是太给他面子了。

      她和颜悦色地问:“你干嘛去?”

      长恨道:“去套马车。”
      沈黎听这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理由,笑了,她挥手指着铜板:“你去套,套好了直接进来。”然后姑娘一把拉着长恨转个身道:“你给我过来。”

      长恨:“……”

      正当时,寺庙里的小沙弥披件衣服跑出来搓了搓手,跑到大钟前拉动绳索开始使劲,霎时,沉重的的钟声响起,宁雪蓦地回头,足足有二十扇小门被推开,钻出了几十个小沙弥,一字排开在白沙地上开始打坐。

      看来是训诫时间到了。

      那比聪和尚跟着白胡子的老主持后面,走出来,装模作样的靠在门边,打了个若有所思的哈欠。

      算起来这是宁雪第二次见他,比起上次讨厌,这回更多了一丝奇怪的心情。

      沈黎背着手走过去意味深长地看了比聪一眼,发现这厮没看见自己从侧门进来,背对着墙,身姿特别坦然。然后提高了八个声调拜拜一只手道:“比聪大师好。”,她另一只手也同时也重重的拍到了比聪的肩膀上。
      呼出的热气和这声比兔子还尖的咬牙切齿,把比聪差点震的晕过去,和尚整个身子都像打了钢筋,一动不动了。
      “沈……将……军”比聪每一个字都说的间隔十万八千里,这和尚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可转身一看,更刺激的还在后头,沈黎弯着腰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扭曲的表情中仿佛传出四个字“你等死吧!”比聪“啊逮”叫了一声之后跳的八丈远,做了一个打太极的手势,不动了。

      老住持笑眯眯的一拨胡子,双手合十冲沈黎行了个礼,:“沈将军安好。”然后偏了偏头,“比聪,注意仪态。”
      沈黎突然缓下神色,“主持大师好。”

      老和尚乐呵呵地笑了两声,便道 “将军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和比聪先进去喝两盏茶,贫僧这前院还有事务,就不能和您说话了。”
      沈黎依然卡着长恨的脖子,“不打紧不打紧我,我熟门熟路的呵呵呵呵……”
      这个时候一股冷风吹的比聪紧紧的打了个哆嗦,他从自己这老师傅的眼中看到了一句实话“生死由命,自个造的孽自个看着办!”然后霜打茄子般的比聪大师,极不情愿的跟着这三人走了进去,来到一方宽阔无比的庙堂,上面供的佛祖全身镶金,想来这还是沈黎帮忙铸造的,比聪叹口气,走到香案旁拿起一炷香点燃后插进了香炉,一丝清烟顺势而起,朦朦胧胧间映照出了一些光景。
      宁雪没说话,一撩衣服便在这佛像前跪下,双手合十闭目了好一会儿才站起,然后同样走到香案旁上了柱香。

      下朝后二人便去更衣房换了便服,行走之间十分方便。
      沈黎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对这佛堂之事颇为敬重。”
      宁雪轻声道:“焚香之事,是该敬畏。”

      比聪回个头,眼睛又冒了贼光,他仿佛看见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路的尽头虽有曙光,看着路上却是萧瑟而艰难,但冲旁边这人一看……和尚便不语了,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大师,我们该算个账了吧?”沈黎道:“我不跟你假客气,当初说好的十箱弹丸,你就给我拉来了那么一点?搞得我还得现场制作,你说,你这也太不讲义气了。”

      比聪手一抖,香断了,和尚连忙用手护住,口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将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么穷你狮子大张口就给我要十箱,我哪能拿得出那么多……”比聪声音越说越小,仿佛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我呸!”沈黎松开快要被勒死的长恨,推了一把,正正当当的落在了刚刚跑进来的铜板怀里。

      “哎,长恨哥,怎么回事?别说这地方还挺漂亮的,唉,表姐,我!唔……” 不等这孩子喘两口气,铜板就被一只爪子捂住了嘴。

      沈黎就又道:“你穷?这整个都成富的流油的和尚就只有你一个吧!”

      比聪:“……”

      沈黎,“现在仗也打完了,我也马上要去下江南,这次我不跟你多要”沈黎伸出手,举了个八,然后笑道:“讨个吉利。”

      比聪:“……”

      还说不是趁火打劫,这不就是趁我心虚之际想多从我身上拔点油水嘛?你个沈扒皮!

      宁雪笑道:“此次下江南的确凶险,神将军这样也是为了保全百姓,大师就不要这么抠门了。”
      比聪睁大了眼睛,拍了拍子给光秃秃的脑门,“你们这两个合伙过来敲诈勒索呀?你们两个不是一直都不对付,怎么这次战斗统一战线了?”

      宁雪:“……”

      沈黎心骂:“你个死秃驴,编排到我这来了?”但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道:“大师一腔柔肠,为国为民您可是站在第一位的高僧,怎么这点东西还不愿意给吗?”

      比聪和尚差点被这句话撅过去,他明白撒娇和撒泼同样厉害的沈二被放出来了。

      “倒不是不可以……”比聪解释道:“但你一个只会打仗的将军,陛下怎么会派你下江南?这些事从来也不是你的强项,你就不怕这次会有人给你使绊子?”

      沈黎一愣,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比聪和尚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沈黎的面容,发现这姑娘本来白皙如雪的面容已被黄沙沾染的黑俊了不少。

      宁雪微微皱眉,心想:“这是要干嘛,算命吗?”

      和尚叹气道:“你本该身系边部安稳,可先皇一道圣旨,却把你的命运和玧朝的命运连结在了一处……这样吧,今天你就不要走了,在这寺庙中安然等贫僧为你燓香祈福。”

      沈黎一哂:“不必了,我对你家的佛祖没兴趣。”

      比聪:“阿弥陀佛,此言差矣。”

      沈黎听着这话突然就很想打人,再也不想和这人扯淡了,打算差遣人取了东西就走,可谁知道背后幽幽地又传来一句:“若是一仗可平天下,将军也不必受这操劳奔波之苦。”

      沈黎直着身子半回头,笑道:“治国不能靠打仗,保疆卫土也不能全靠冷冰冰的武器说事,若是搁到以前,我可能还会反驳两句,可如今这天下早已不是当年的天下。”

      “大师啊,你不是个浅显的人,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

      比聪叹口气,“你长大了。”

      “我不信神不信佛,以前这样对你说过,现在也没有改变,所以大师。”沈黎笑了笑:“你与其天天求佛保佑我,还不如多多参详参详这民间疾苦,让佛保万世安宁来的要紧。”

      燓出的香烟还在缓缓地飘着,昏暗的灯光各人都看不清各人的面容,但宁雪却觉得,沈黎的眼睛越发清澈透亮,照映出了她心底那一点点暖意。

      说完,她便拽着长恨往寺外走去,脚步不停,行色匆匆,好像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宁雪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见那比聪和尚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此刻的面容却显得无比虔诚,他转个身子跪在佛祖坐下,双手合十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木鱼,口中也默念着一些词经,军千雪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但想来也是一些祝福的话吧。

      佛渡天下人,更渡为天下的人。

      愿将军此去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宁雪笑了笑,对着比聪的背影拜了一拜,然后也从善如流的转个身,缓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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