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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太子 ...


  •   葛公礼一挥衣袖,只丢下一句话:“我可不想管了,谁爱管谁管。”,就走的比飞的还快,这老头子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溜。

      苗童低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这个白面人,浑身轻的就像是用纸糊的一般,她抽了一边的嘴角,小脸皱到一起,做了个丑不拉几的鬼脸。

      “也不知道我家少将军为什么要救你,除了长相之外,你这不几乎一无是处吗?在这看着你都浪费姑奶奶的感情,真晦气。”

      姑娘打小就跟沈黎混在一起,那斜着眼睛看人的毛病是学了个十乘十,甚至有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的水平,她是沈黎从漠北死人堆里拉出来的农家小孩,根本不知道姓名,沈黎索性也就给她改了。

      饥荒之年,多灾多难,流离失所的孩子太多,为这乱世陪葬的人也不少。

      苗童叹口气,便继续趴在桌子上打盹,她家少将军给的命令是,“把人给我看紧了,要出事情我就把你吊到城门上去。”,这话听上去是很气人。

      陈玉钏眼皮动个不停,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他梦见了父亲大人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把他交给了张洪涛,并不断喃喃低语那句话:“等到天下无苛政、无酷吏的那一天,你记得要替为父看看。”

      他要活下去……
      他得活下去……

      沈黎前脚刚出了茶店,就想着胖子手底压着的那些画,她倒是想看看,是把自己画成了怎么个青面獠牙的模样。

      沈黎眼咕噜一转,道:“阿逄,去帮我把那些图拿来,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丑成什么样子了。”

      “事多。”阿逄丢下两个字,一皱眉头脚底打转又走了回去,那一窝土匪甚至没看清这阵黑风就被拿走了手底的白纸画,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缩成一团。

      祝三咽了口口水,呆了。

      太平街道人声鼎沸,叫卖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沈少将军双手举画边走边看,迎着阳光,那纸上膀大腰圆还带着黑痣的高胖女人,差点看得人长针眼。

      沈黎面露苦色:“我怎么说也是个腰细腿长的妙人吧,虽然长的一般,可这身材画的也太抽象了,本将军的神采是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

      阿逄冷哼一声道:“别自夸了,这话说了,也就你自己信。”

      “小孩,这你可就不懂了,你这小小年纪,大姑娘家的好处你怎么可能看的出来呢?再长两年吧小子啊!”

      “自讨没趣”,阿逄心想。

      他们心照不宣的向前走,沈黎刚看到太子府那金亮的屋顶,眼珠子骨碌一转就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阿逄就知道又该走不是人走的道了。

      叹口气摇着脑袋只得跟上,太子爷是个泡在墨香书香里的半吊子,脾气相当古怪。平常也不怎么和文武百官来往,和众人也架不住太子的这层身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通气。

      可沈黎知道,比起那些文绉绉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臣,这家伙脑子转的可比谁都灵光,于是便给自己的老爹交了个理由,出宫立府邸。

      说是理由,更像是借口,可 那门口拥炉风雪顺,春意欲相先的牌子挂了两三天还是摘了下来。

      这都城说的是快过除夕,春味却不浓。想得是阿狼要来,家家户户都知道,边部又要打仗了。

      边部打仗很常见,可这搁到年前的却是头一回,本来舞刀弄枪的事,交那些兵蛋子就完了,可今年不凑巧,为啥这么说呢?

      朝廷要征兵。那老皇帝过完今年就七十八了,天天靠药汤子吊着半条命。总的来说,那皇帝是个虚弱不堪,上茅坑都要人扶着的主。

      所以他才要沈裴回来,还有一个临到阵前的大将军,停兵回都。

      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阵前老大,宫里孙子!沈黎想着笑了,她家活祖宗这是上赶着去给人孙子。

      所以,这样一来,那病恹恹的老皇帝也想在自己临终前再打一场胜仗。好安心的把这玧朝头把交椅暖热了,送到他家小太子屁股底下。

      太子其实比沈黎小三岁,还没及冠,是个朝臣眼中半大不小的奶娃娃。

      可那老皇帝后宫佳丽不少,天天也好这口。但努力了半辈子,晚年也只得了一子,前些年,沈黎出门溜弯喝茶还听那天桥底下说书的胡扯,说当朝皇上原是个不举的。之所以有这个太子,还是贵妃娘娘帮忙才……

      淫词滥调,不堪入耳。

      所以,沈黎之前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对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可惜再努力也没用,人是当朝太子,管教不得。

      太子叫李翰,子崇林。是老皇帝从百千卷书里扣下来的,说的是,“宛彼鸣鸠,翰飞戾天”。

      沈黎和阿逄走到墙根底下无人处,抬头看一眼,居然默契的都咳嗽一声。李崇林好面子,叫了泥瓦工把他的府门修的倍儿高,门口的门槛也垒的厚,沈黎大长腿,一垮就过。李崇林却得把着门板。

      沈黎觉得,这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她身形一抖,左脚拌右脚的一用力,搭着墙边的丑石头,就跳上了半个屋顶,贼眉鼠眼的朝着院子里面看。

      粗使的婆子才刚刚打了洗脸水,还没等得上院门,隔十米就听见李瀚在屋里鬼吼鬼叫的不消停。老婆子心道:“怕又是在撒酒疯?”,可老婆子怕是也辛劳了一夜,一不留神的抬了个头,就看到一张阴阳怪气的脸,冲着自己痴笑。

      老婆子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李瀚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练剑,昨天在枭船上喝多了,快到五更才回来,刚忙活着练师傅教的新把式,又学不会,急得头顶都冒了热气,沈黎远看着就跟人被烫熟了一样。

      李瀚的师傅是宫里最厉害的胡老头,脾气怪异的很,沈黎小时候和他学过一阵,差点把那师傅气吐血,也累的自己受罚,在宫门口顶着水缸站了足足一个晚上,差点冻死。

      也被走来走去的宫女官兵看了笑话。

      沈少将军一届厚脸皮的,也不知怎么有种丢面子的感觉,不光如此,那胡老头喝酒养猫逗鸟的事也教给了李瀚,还时常有辱斯文地用这门手艺逗宫里的小宫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翰林院。

      而冒着白气的太子爷正艰难的来会蠕动,他伸着两条长腿,索性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的喘粗气,旁边放着个红皮书,沈黎赖叽叽地在房顶上伸了个懒腰,半死不活地冲远处的侍女招招手,吩咐道:“去拿条热毛巾,别给你家这位冻着了。”

      沈黎以为自己十分有礼地冲她笑了一下,然后用食指抵在唇间:“嘘!你先去做点热茶。”,婆子点点头,也不顾着又看到这丫头惊讶,只身退下了。

      李瀚一回头差点被憋的岔气,也不知这家伙啥时候冒出来的,惊诧却出不来大气,只能哆嗦着,汗流浃背地对沈黎道:“你…你啥时候来的,吃了吗?……也不…打个招呼?”

      又看到沈黎身后的冒出的个人头,点了点头道:“是阿逄。”

      沈黎点了点头,道:“没一会。”,话还没落地,李瀚便转头冲远处咆哮道:“人呢!都死哪去了?离这么远,是怕我伤着你们吗?!”

      那婆子一偏头,刚端了三杯热茶过来,就被吓得潵了一地,沈黎就慢吞吞地道:“淡定,看把你气的。”

      她又一转头,笑盈盈的道:“我来吧,”李瀚习以为常,“怎么今天才来看我?”

      太子长眉一扬,对沈黎道:“难不成你家里人还能不让你出门?”李瀚这斯天天被他那混蛋老爹和师傅气得一脸三昧真火,现在表情都没转过来。

      沈黎:“怎么可能,主要阿姐怕我出门闯祸。”,李瀚哼了一声,就拿起茶喝了个底掉,喉咙却突然有点干,忙又提起茶壶定了定神,面无表情道:“这考虑也不无道理。”

      沈二一听这话,气急败坏的就是一跳,阴阳怪气的背着手走上前道:“您老快坐下吧,这端茶倒水的话还是我干的好。”

      这 李瀚是个板砖脾气,按沈裴的话就是:“这老太子,忒难伺候!”

      可太子就是太子,再难伺候也得硬着头皮伺候。

      沈黎不是文臣,没那么多弯弯曲曲的娘们肠子,所以也只有沈黎能和尿泥和他和到一起。

      “你倒是乐的清闲,我赶这吉时还要去趟宫里,老胡还等着我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皇上没病的时候他睡到下午都有,怎么老头这一躺下,他就像没了魂一样。”李瀚道,他看着端起茶壶的姑娘侧脸,看这厮转模作样的毕恭毕敬,自己差点被逗乐了。

      这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吹的沈黎直打哆嗦,她拱了拱身子,拨动了一下茶碗:“太子爷,可消停会吧,你以为我是怎么回来的?”

      沈黎本来在家里,那宫里来人的时候就扒在窗户边听了一耳朵,只听得屋里吵吵闹闹的砸桌子砸碗声齁大,震得她抖了个激灵。沈黎想着,这动静不会小。

      不过今天这春气足的好日子,李瀚竟然也阴阳怪气的,沈黎也得莫名其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冲着阿逄哈了口气:“过来啊,杵那干什么?”

      阿逄闷头,憋了好一会儿才说自己要去外面呆着,有什么事叫就行。

      沈黎:“………”,想来他呆这儿也别扭,阿逄平静的答了声好,就嗡声嗡气的退了出去。

      寒气去了过后,冷风就可劲往脖子里吹,李瀚哼唧一声,两人就去了厢房,沈黎前脚一推门,后脚就愣住了。

      屋子里很乱,各种杂货被李瀚扔的到处都是,可那一幅青山碧水图却依然高挂在正对面的墙上,只是有点歪。沈黎弯下腰捡了个瓷瓶,道:“你今个又抽哪门子风?”

      太子爷正人模狗样的品茶。身后那婆子跟了半天,又抬眼看了看沈黎的颜色,偷摸着挪到一旁放下铜盆就打算溜,却被李瀚逮了个正着。

      太子嗡声嗡气的道:“跑什么跑,我会吃了你吗?乐儿呢?”

      沈黎乐了,“哟,你居然还惦记着人姑娘呢?”

      叫乐儿的姑娘是被沈黎李瀚从青楼赎了的丫头片子,赶巧那天李瀚路过,第一眼就看准了这姑娘。觉得有眼缘,就留在了府里。其实这摊子事本来应该是沈黎管的,毕竟太子爷家里养了个女子也不方便,可沈二天天在战场上风餐露宿,也美名其曰地说道:“跟着我,耽误了人家姑娘。”,所以也只得委屈了李瀚。

      可这丫头偏偏是个不怕死的,刚来的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缠着太子爷就不丢手。可新鲜劲过了,爱搭不理的臭模样跟沈黎隔着门学了个十有八九。

      沈黎从写来的信里面得知这些,只笑得捧肚子,想的是可有人治你了。

      李瀚突然就木然了,冲着沈黎就叹了口气:“我可没有,不过啊,这几年过的,国之不国,皇帝也不像皇帝,太子也不像太子。”

      这话一出口,沈黎就打了个哆嗦,那些天天冲着静安殿鸡叫的妃嫔都不敢说这话,李瀚还是那老皇帝亲儿子…

      不过,也只有亲儿子才这么大胆。

      李瀚今年刚满十五,还是个半大小子。沈黎记得,明皇第一次带着他来边部的时候,这人还躲在马背后,那个子还没马腿高。一看就是个空壳子半吊子。这是沈黎初见李瀚的想法。

      可李瀚最初的记忆就是在一个秋凉的黑夜,那时候他半夜憋的紧,脸皮又薄。刚出大营门脱了裤子,就看见了那些逃窜的流寇。

      粗野莽夫,最爱干的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看见这山头后面有个穿金戴银的撒尿小孩,自然不会放过。

      李瀚刚想叫就被一锤子砸个正着,然后就没了意识。

      第三天,他醒了,正起身子却愣看见旁边倒了一个乌漆麻黑的女孩,这人一身夜行衣,年岁不大。

      沈黎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脑子抽的救这太子。而且,更恶心人的是,那天抱着跑的时候,这半吊子还没停尿,骚了自己一身臭水!小娃娃还没发育好,身量也不足,跑了不远就被逮了个正着。

      李瀚记得,在土匪洞里,但凡那些汉子要打他,沈黎总是挡在前面护着,就因为这。沈黎的左侧脸,靠近鬓角的地方,被抽了一条细短的疤。血红血红的。

      被关的第五天,土匪们依然问不出他们是哪家的,土匪只认钱。问不出就相当于没赎金拿,既然如此,只能杀人灭口。

      沈黎聪明,军营里翻滚的娃娃知道怎么运筹帷幄。等到第六天就动脑子骗那些人,说带他们去拿钱,只求留条命。

      土匪信了,李瀚却蔫了。

      沈黎用长麻绳把自己和李瀚的腰捆了个紧,走半道却也死命拉着李瀚的手。

      李瀚感觉自己都要被扣出血了。

      沈黎把饿的半死的小太子背着走了一天一夜才把这群人带到了金甲军营,那土匪头子远远的看见营火才明白上当,骂声“小杂种”然后就被赶来的沈裴一箭穿喉!

      李瀚记得,沈黎把他交给沈裴的时候,黑色皮衣已经被打的破烂不堪,背后的肉也翻出来炸在外面。

      这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护着他走了一路。

      那年,沈黎十一岁。

      可眼下这刻,李瀚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沈黎被盯的发毛,故而发问,“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李瀚愁眉苦脸道:“我知道,老头子一断气,先嚎啕的肯定是那群女的,然后送棺,入皇陵,一系列麻烦过了,就是新皇登基,可是……”李瀚转头看了看沈黎:“你说,我想吗?”

      沈黎:“………”

      这是她拼了老命从土匪窝里带出来的孩子,可这话,别人说得,他一个半大太子却是说不得,“有的东西,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太子叹了口气,撇撇头看,他知道这话也是姑娘的心里话。

      沈黎抬个手“咚”一声,从怀里突然就抽出盒捏稀碎的点心酥饼,丢给了李瀚。

      李瀚笑道:“你家里还只会给人送这个?”

      沈黎抬手一送:“吃一块,我阿姐做的。”

      “你还是这么不拘小节。”李瀚笑了,可这笑看的沈黎眼里像进了沙子,特别不舒服。

      沈黎笑道:“那当然,咱两谁跟谁,我门可是互相看光的关系,你哪我没见过?”

      李瀚:“………”

      沈黎觉得,堪比那些在军营里死去活来的日子,现在的滋味当然好过,哪个不想?

      可马上就没有太平日子了,阿良五十万大军往边部那么一放,明皇能气的吐血。沈裴能抓耳挠腮好几宿。

      “所以你这次打不打算去?”沈黎连着吃了好几口酥饼,刚灌口茶,就听得这么一句。

      “不去也得去吧,打仗不是小事。祖宗也不容易,能帮点是点。”沈黎无奈。

      沈黎又想说点什么,就又像想到了什么,抿抿嘴收了声。

      李瀚笑道: “想放什么就放,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只是觉得,眼下这个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再出什么乱子,你看看这万里河山,毕竟也不是你一言我一语就可以轻易断定,你我脚下的,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是人。”

      沈黎想,在这太子眼里,这些天天装着平易近人的皇族比阿狼还要可怕吧。

      也是,对于久居沙场的金甲战士来说,不怕死在刀下,就怕死在自己人的口舌中。

      这世上,人心比权利可怕的多。

      李瀚笑了,笑得很外放。

      他当然不会像他老子那么冷血,沈黎知道。但谁也说不准,明皇一但驾崩,玧朝会经历怎么样的天翻地覆,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又能不能撑得起这艘在黑暗之中行驶了百年大船。

      沈黎道:“太子,臣失言。”

      “没什么失言不失言的,你说的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李瀚平和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匹行走在刀尖的野马。

      眼下,整个金甲军的核心部队都掌握在沈裴一个人手中,明皇忌惮,李瀚又何尝不是。这个从小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有着沈黎不知道的城府。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野心勃勃的人太多,朝堂也是个战场。没有刀光剑影,只剩你死我活的战场。他活了十六年,等这个机会等了十六年,早就习惯把自己装成一个草包饭桶。

      至于缘由嘛,一言难尽。

      两人沉默半晌,宫里便来人催了,小福洲刚刚把门打开,轿子便已经停在了当口,李瀚拍了拍桌子,说声:“走吧!”,二人便相携着走出了这暖阁,沈黎笑眯眯的送着他,想着要下次再见面,怕就是在宫里了吧?

      沈二边送老太子上轿子,自己却装着老气横秋地说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点,就什么都明白了,肩上压的重担,年岁不断的过去,总有一天,就没有这些清闲日子过了。”

      李瀚:“……”

      冬季天气凉,丫头刚走侧门送炭盆时,沈黎就捂住鼻子,扭过头去,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李瀚坐在轿子上笑眯眯地调侃道:“你是在边部遇到了桃花吗,是漠北的漂亮小伙子吗?”

      沈黎抬腿就是一踢:“瞎说,我要有那么好的行情,至于在边部窝到今天?”

      李瀚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兴致勃勃又道:“今天长安街道上有花车,你要没事可以去看看。”

      他回头看有一堆人要跟着,他也没理,只点了小福洲这个孩子,这孩子干爹不在,一个半大孩子也管不住他。

      可李瀚真是把脑袋敲碎都想不明白,这姑娘一天怎么能有这么多愁肠,明明只比自己大三岁而已,怎么好像长了三十岁那么多?可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也推着两个人渐行渐远,李瀚坐直了身子,慢慢磨搓起手上的扳指,低下头笑了。

      太平道很热闹,可以说是人满为患,沈黎三年没回都,其实看见什么都很好奇,这些年虽然世道不是很太平,但好在都城还算繁华,除了本地人还有一些番邦人到处在叫卖,好吃好喝的摆了一路,漂亮姑娘和英俊大小伙子更是时不时的擦肩而过,沈黎差点就看花了眼,护城河上的花船足足有这几艘,那些船上站的都是都城有名的美娇娘,手带着花环,散发着香气。

      探春楼上露天的茶社里坐的都是些有钱的公子哥,沈黎环顾一周倒是没见有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百姓,这些年国家内里亏空,税负也一年比一年重,虽说是打仗,吃穿用度自然比平时要用的精细,可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仔仔细细算来,还不到二十年,先是收复了漠北,然后边部又打了一仗,南疆的乱子到现在都没有解决,沈黎抓耳挠腮,想到了自己回来的用意。

      沈黎百无聊赖,叫了阿逄上街,人正逛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二三十个穿着官服的卫兵猴急猴急的跑过来,两侧的人群都拦了过去。沈黎没长眼睛,刚买的糖葫芦被冲过来的人群打翻在地,委委屈屈的咕噜了几下。

      “嗨,我去?什么情况啊这是。”

      那卫兵转过头来瞪了一眼,大概是也没见过:“退后退后,花车要过来了,前面挤的水泄不通,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让一让。”

      她把阿逄护在身后,探头探脑的瞅,沈黎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下,道:“得,把正事忘了,看来今天这花车是看不上了。”

      话音刚落,一条巨大的车船就从街的那头开了过来,鲜花环绕,五颜六色的飘带用的上面的美娇娘更加艳丽,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也宣告这一年的结束。他们不断地向下抛洒着铜钱,也希望都成穷苦的百姓能过个好年,花船的最顶上站着的人,沈黎抬头才看见,那是一个穿着白衣,身材挺拔的秀丽男子,嘴里在不断的吟诵着诗句,说的倒是挺好听,可沈黎没文化,也是一知半解。车船后面的几个大汉架起牛角号,吹奏起来,那震耳欲聋
      的“呜”声,带着一种轰隆隆的气势,沈黎一愣,看呆了半晌,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盛景,小时候听爹说过,都城的花车是最美的,没想到居然被自己撞上了。

      她看了看竹签上只剩两个的糖葫芦,一口一个的就挤满了两个腮帮子,生怕等会儿再出什么乱。

      可随着嘴里越来越酸,沈黎忽然就觉得不对,眼尖的抬头在看去,那男子不是……

      雪之行正装模作样的挥舞着袖子,侧头一笑就尴尬住了,这不是??沈黎!!

      “这下完了…”,看着底下那人既诡异又戏虐的神色,他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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