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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狼心 ...


  •   沈裴说完这些话,已然没有了力气,他面无表情地,背靠床头,深吸了口气,,冲白子冠道:“你说,木尔拓要见沈黎,该怎么办?”

      军医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这送药的功夫就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脸憋成了一个的烤焦红薯。

      白子冠没了反应,他在一愣之后,突然笑了,“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脸皮白的发亮的白大爷说,“怎么刚叫回闺女,就要刨个坑,把她埋了?”

      这话说出来,像在开玩笑,可白了冠脸色像要吃人,看见沈裴沉默不语,更像是上了发条的铜钟,开始喋喋不休:“你也别给我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沈黎把敌后给你安排的清清楚楚,已然算是立了大功,起初是你让她呆在漠北,这一晃两年过去,那边被她弄的就像个铁桶,安宁是安宁,可如果一旦没了主将,谁又能保证不会惊起第二次叛乱?阿良要见她,我一直都觉得是痴心妄想,怎么你还当真了?”

      这时候,沈裴开始装聋作哑,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现在正在思考个对策,把面前这个比女人还话多的人搞出去。

      白子冠虽然不清楚沈黎回来究竟能带来什么,但他知道沈裴的病和伤不能再拖了,的确得找个人坐镇。想法子把他运回都城。但此刻敌军已经牢牢的盯紧了金甲大营,就怕出现一点风吹草动,毕竟对方的主帅受重伤,是天大的值得庆贺的事情。

      上次在百仓发了头风,这次却直接得了一身血,沈裴纯粹是来挨刀子的。

      沈裴停顿片刻微微开了口,一瞬间,白子冠心里突然露出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万一沈裴此刻还在硬撑,万一刚才那个军医没说实话,万一………叫沈黎回来是为了……

      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是不好的念头,只要冒出来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白子冠睁大了眼睛。

      他手脚匆忙地扑上去,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为什么沈裴从当初刚到百仓的时候就不对劲了,为什么临出发之前要把沈黎调去漠北?真的只是为了她的安全吗?可是这些年漠北被平定,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有利的条件,就算是这样沈裴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居然会发生敌前吐血,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二,沈裴为什么要纵容长恨当了沈黎的弟弟,一个捡回来的小破孩,这么容易就能进沈家的门吗?

      这么多细枝末味的东西,一下子涌上白子冠的心头,他本早该想到,可沈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前面的这个人战无不胜,永远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刀枪剑甲都伤不了他。

      白子冠刚想自己亲自动手把把脉。

      门外轻敲门,刘振海小声道:“该训兵了,将军。”

      若是搁到这人以往的脾性,他怕是早就一脚把门踹开大叫了。

      沈裴拍拍白子冠的肩,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没看见要起来了吗?快扶下我。”

      说完,自己在床上挣扎了半天,也没动弹几下,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白子冠,大眼对小眼了好一会。

      白子冠叹口气,一把提起了这人,他突然发现,沈裴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只有一幅骨架撑着,他是怎么顶得起那足有四五十斤重的金甲的?

      葛军医看见没自己事了,咽口唾沫,正想脚底抹油地开溜,就见白子冠冲着自己笑了一下:“葛先生,先别跑那么快,你就呆在这里,万一一会儿还需要您呢?”

      葛图:“啊?”

      白子冠含笑,:“有劳了。”

      沈裴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白子冠心就沉得更厉害,那这人不是没听到,只是因为身上太过疼痛,根本没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装的真好,若是这两年都在硬撑,那么之前……

      这人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难道是夫人……

      心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总是漫不经心的白子冠,突然正经了。他一个箭步就扯过这人的一只胳膊,一甩就背上了沈裴,身上的重量轻的难以想象,他心慌想着:果然!

      沈裴:“……”

      “你要趁人之危啊!”沈裴大吼。

      白子冠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对个病秧子没兴趣。”

      几个铁索桥在训练场中紧紧相连,门口的沙石地上早就用厚厚实实的木板铺了,练起兵来就更不会一不小心摔倒,守城门的几个小兵还蹲坐在地上,冷冽的薄雾笼罩整个大营,寒气逼人,白子冠打了个哆嗦,沈裴背着手围着整个场子走了一圈,他面色阴沉,白子冠和身后跟着的人猜不出沈裴的心思,只能自己猜想。

      可下一刻,刀光一闪,一个金甲军的头颅被砍倒,咕噜噜的滚到了沈裴脚下,抬眼一看。他身后站着的同样是个金甲,这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低声说了一句没人听懂的胡话,白子冠还没来得及喊声有奸细,沈裴已经微微欠身,退至一边,用孱弱的呼吸声打了个并不响亮的口哨。

      白子冠一时间愣了,但还是从容不迫地回道:“杀死一个金甲,就是你潜入进来的目的么?”

      沈裴态度十分傲慢,同时,他也确定了,自己的伤的确不是偶然。

      那人道:“目的当然不是仅仅如此,你已经受伤,若再战怕也得不了十足十的胜利,与其在这里跟你们耗着,不如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我只是个传话的,生死无畏。”说完这人便转了个身,倒地不起,口中喷了老长远的鲜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撞上了金甲的军旗。

      血和脑浆崩裂,人当场死了!

      是个死士。

      沈裴冷笑道:“服毒自尽再侮辱军旗?好拙劣的手段,不过……目光放的长远一点?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这人真是病了也改不了自己高傲的性格,这段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沈裴只是冷笑:“带个话,还要出一条人命,果然是狼,怎么说都是畜牲,没什么脑子,白崇林,消息带出去了吗?”

      白子冠:“昨晚就发去漠北了。”

      沈裴望了望天空,胸口肋骨处传来的痛感让整个人又清醒了几分,不知所以不知所谓,他这辈子也就值这八个字了。

      沈裴已经瘦弱到不经一握的背部,却依旧挺着那半辈子的傲骨,像被打了钢板一样撑起了整个金甲军的英魂。

      将军背影婆娑,道尽了忠信二字,只不过,人胜天,还是胜不了天。都只有命能决定罢……

      ———

      沈黎在大账中坐了约莫一炷香,从刚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的耐心尽失,脸色阴沉的就像抹了锅灰。

      沈黎今日刚回漠北,正打算收拾好行囊,休息两日,毕竟自己这一路顺利,打到哪里赢到哪里,心情大好。

      可总有不长眼的往自己这里撞,本来今天回营,沈黎就想着若无事等待传唤就好,可刚下马便有一个长胡子穿着大褂的中年人扑倒在自己脚下,口中声称自己是何大人介绍,跋涉了数百里特来投奔少将军的,希望能够为玧朝战功立业,能够参加金甲为祖上积德。

      沈黎想着自个的名声到底是有多响亮,再说了她虽然收了土匪,可也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都要,尤其是漠北的流寇!

      台下人说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助将军一臂之力,虽然在下带来的人不多,只有区区一千,但是军队总是积少成多的,还望少将军能够给在下一个机会。”

      沈黎没听见。

      长恨道:“先生还是走吧!金甲军目前人数足够,还不需要充军。”

      中年人不满,他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长时间,却只得了这一句敷衍搪塞的话,就对沈黎说道:“少将军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更是百战百胜,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没想到,您的战功和您的人品却格格不入,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想要来投奔你,可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结果。”

      沈黎皱了皱眉,总觉得“年纪轻”三个字有些刺耳,这下,她选择听见。

      “这位……”沈黎问,“

      中年人行了个礼道:“在下姓林。”

      沈黎, “林先生,您今天贸然说要加入我金甲,我很高兴,但是,我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我更不屑与土匪流寇为伍,至于你说我年纪轻,也对,毕竟我这个年岁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有些人心中可能真的是没有资格……”

      她说着,身子也慢慢站起,一步一坑的走到那姓林的土匪头子面前,斜眼对着早早就坐在一旁的宁雪笑了笑,:“唉,我没说错吧?”

      宁雪:“……”

      中年人脸色阴沉,狼虫虎豹的眼神像要把眼前这个女娃生吞活剥了,他心有不甘地开口:“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今天特意来此居然是为了接受羞辱,呵,真是笑话。”

      沈黎没搭话,他知道此刻若出声,只会越说越乱,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整个大营之中的气氛像被冰冻了一般。

      这时,突然冲进来的一个小兵后劲太大,差点匍匐在地,他手中高高举起一封信,就叫 “ 少将军,少将军有灵语!”

      漠北塔台上的传令兵也接了箭。

      沈黎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一甩手,回头“什么?”

      “少将军,大将军……重伤,命您尽快回大营。”抱拳的小兵扑通一跪,双目湿润间,自己也恍了个神。

      沈黎一时更懵,连退三步:“什?……你胡说……”她突然话不成话咬到了舌头,血腥味一下充斥了整个口腔,:“妈的!这老头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通知各营,赶回去……”

      宁雪起身,:“什么?”

      沈黎 “连夜回边部……”

      宁雪轻道, “你不要命了?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将军还不知道有没有大事,说不定只是……”

      “闭嘴,那是我爹,是我爹!!!!”沈黎脑子里“嗡”一声,炸开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送死?为什么回去就是送死?军千雪,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沈黎像一只梗着脖子的斗鸡,一把拉住了宁雪的胸口,睁大了眼睛,开始狂飙唾沫星子。

      为什么会受伤?什么时候受的重伤,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一时间,连长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黎盯着手上的破炼,闭上眼睛道:“传令各营,连夜……回边部……”

      姓林的中年人也懵了,但很快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宁雪看着他虽然没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但从这面色上看,也算是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中年人说,“十年前边部一战,沈大将军铁马肝胆,只杀了个昏天黑地,据我听说那一场战争留下的血,足足半年都没有散去,红霞更是咱了整个边部,不过现在看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句话也不是人人都适用,少将军也是一身肝胆,希望这次你能像大将军一样,一战得胜啊。”

      沈黎光是听了这两句,瞬间就怒火攻心了,她大吼:“把这人给我带下去,不要让我在漠北再看到他。”

      中年人面色铁青,死撑着胆子,颤声道:“你……真是太无畏了!”

      沈黎冷笑一声,转身大步走下,径直行至中年人面前,将金长刀伫立于前,道:“你给我仔细说说,什么叫无畏?”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无胆者无畏?你今日前来并非实际归心,而是来试探我们的吧?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我今天就告诉你,我沈黎,永远都不可能接纳你这种心怀不轨之人,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我还能容你几刻钟活着离开这里。”

      宁雪目光闪动,三言两语被勾起了回忆,她面露笑意,果然啊,她的小将军,多少年都没变过。

      那中年男子道愤恨不已,又惧于面前的人,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退了两步,却慌忙摔倒在地,活生生的被几个人拖了出去,沈黎没有回头,若她回头,定能够看见那人眼中传出来的狠毒气息。

      沈黎不理,走出营账。

      当年阿良人不是没有混入边部过,投毒,夜袭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用过,甚至连送女人珠宝这种无限强令报给朝廷的下贱之举,也是做的毫无羞耻心,沈黎心想:畜牲就是畜牲,把他们当人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些猪狗不如天天只会干一些下贱勾当的东西,根本就不配当人,甚至不配做我金甲的对手。

      宁雪道:“我没有故意要瞒你,兹事体大,你爹也不让我告诉你,眼下突然通传你,想必很是危险了,月临你记着,无论到什么时候我永远是向着你们这边的,虽然我身兼皇命,可这种事情孰轻孰重,我还是晓得,所以你………”

      “所以你为什么要瞒我?”沈黎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因为沈裴不让你告诉我?你身兼皇命难道不应该早早的通知我,如果我早一些警觉赶回去,他怎么会……沈黎说到这里,突然眼眶子一热,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只是心头突然一紧,若面前这人和此事有关,又该如何处置?

      宁雪忽然被那发红的眼眶震住了,双手颤抖着向前,虽然心里百般想,可她此刻依然不能将面前这女孩护在怀里,沈裴的病……她是知道内情的,若是一朝始发,她又能作何安慰?

      “月临,你放心,我永远与你一处,若我不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作为,那我定也要为你争取时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安全的回到边部,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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