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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殊途 ...


  •   “加急件,传讯边部,沈黎平漠北三月之内不得还,就……”她紧了紧战甲,深吸了口气,回头道:“就报漠北失守,不必增援!”

      话音未落,一众金甲军士兵急匆匆的都跑过来:“少将军,不可呀!”

      沈黎一回头,身后密密麻麻就跪倒了一片,起头的人一把拉住马绳,大叫:“少将军,若是您要和这些残兵共生死,万一出什么事,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将军啊!”

      乌漆嘛黑的夜里,火把像雨点一样,从远处的大漠中点点闪闪的冲出。

      沈黎话音没落,回头一看,一众“土匪”已经像一阵黑旋风般冲了进来,他们打头的胖子突然叫道“大姐,我们来了!”,沈黎见状大笑着道:“阿逄你放心,我要共生死的是漠北,而且你看这不是还有帮手?”

      “大姐,我按您的吩咐把所有弟兄从苍山寨都带出来了,说了从军就从军,俺从来说一不二。”祝三嬉皮笑脸,上气不接下气的撑在马上道:“我们可是赶了好长的路才到,老大你给的机甲虽然快,但我们弟兄屁股都快颠散了……”

      这些人穿着的衣服写了个“沈”,那是长恨仔细安排的。

      那天南疆乱平之后,几百名土匪散落,沈黎命令长恨四处奔波才找到苍山寨的残余,长恨拿着自己的腰牌,命令祝三他们开始向边部进发,更为他们每人都做了新衣,这样一来,便不会有人为难,驿站也可以随意歇脚,只有一条“不可惊扰百姓。”

      所有人都听从吩咐,平平静静的暗自赶路,除了中途换了目的地,剩下的一律遵从。

      沈黎刚打算继续整军,背后就传来一声少女的惨叫,只见一衣衫不整的边部女子用自己的语言叫着:“救命啊,少将军,救我。”,少女刚从重重阻碍中冲出来,就向着沈黎丢了两颗泪珠。

      那姑娘发丝乱舞,身上全是红色痕迹,踉跄的跑了几步,狼狈非常。这个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些漠北的军官突就一个个面如土色,打头的刀疤脸全身一抖,趁着沈黎没回神的当空,叫道:“给我拦住刺客!”

      少女躲闪中,慌慌张张地退了几步,一不留神一男人绊了个跟头,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刀闪过,姑娘脖颈子断了,红色的头颅迎风被砍下,脆弱的身子在原地向沈黎伸出一只素净的手,然后轰然倒地。

      一把热血射出,落在夜里萧瑟的风中,流了满地,染了黄沙,破碎的衣服红了一大片,姑娘侧倒在地上,白嫩的双腿上血迹和红痕满布。

      此情此景,沈黎怒火中烧,又臭又硬的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的道:“你们……”

      那刀疤男子冷汗倒流,单膝下跪,口中慌道:“漠北这里到处都是刺客,下官是为了少将军的安全着想……”

      阿逄怒视刀疤脸“这女子凡胎□□,怎么可能是刺客,你们简直大胆……”

      沈黎心中寒凉,一声没吭的下马,走到汉子面前,心里只觉得悲愤,天下刚定,新皇刚上不到半年,就有人心怀不正,想要造反!

      男人不敢抬头看,瑟瑟发抖的抱着拳定在原地,他腿脚发麻。

      就在这时,一道刀风袭来,刮过自己的脑袋,魏建眼看着能够瞒天过海,却被这刀风砍的一惊,半个身子都倒了后去,腿下一热,心里不由停顿,他心中想着,怎么会这样,难道沈黎要取自己的性命?

      沈黎眼中熊熊的火光燃起,趔趄了一下,在半空中弯下腰来,咆哮道:“我不是瞎子,你们居然敢在军中养军妓,何大人可知晓?”

      “少将军别乱说啊,我们不敢,我们没有啊……”

      “滚开!”沈黎将爬上自己靴子的男人一脚踢开,拿起金刀,刀把猛的砸在他肩上,狠狠地一下之后,男子感觉自己的肋骨碎了,呲牙咧嘴的倒在地上哀嚎。

      飘扬的金甲军旗,被一阵巨大的风吹的乱飞,随风飘荡。

      一时间两军都须发怒张。

      没人再敢吭声。

      大概他们都觉得只要漠北军上下通气,就算东窗事发,也是何大人背锅,倘若真的过不去,也就是个押送回都得名声,算不得什么,毕竟漠北军上下都和都城的官家有关系,想那金甲也是要顾及几分颜面的,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沈黎就是个四六不识的主,还有可能大义灭亲。

      主将的倒下来的来得太快太急,虽然没死,可也断了内劲,多半是废了。

      漠北军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剩下的人抬头一看,沈黎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全是乐观。

      “漠北军上下一气,里通外国,现在更是在军中行污秽之事,无法无天,给我查,和此事有关联的,不用上报朝廷,就地处决!”。长恨的眼前一亮,将手向后一挥,甩了一下头,金甲军闻声而动,开始进军营搜索,漠北军瞬间慌了,一个两个都没了主心骨,匍匐在地上冲沈黎开始磕头,边磕边叫:“少将军啊,我们知错了,不敢了,少将军……”

      沈黎回到马前,拍了拍长恨的肩膀,笑道:“军法如山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各位,我从来就不是好说话的。”沈黎道:“我说了是有关联的人杀无赦,大家听不懂吗?”

      平静的沙漠突然一声雷响,大雨倾盆如注,掉落在那些漠北军的心上,浇了个通透,凉了。

      不出一柱香,就有几名军人冲出营账大喊。

      “少将军,发现十多名边部女子。”

      “少将军,发现阿良珠宝二十多箱。”

      “少将军,发现阿良互通书信,不过看不太懂……”

      沈黎吼道:“好,好的紧啊,我玧朝漠北军真是好的紧啊!”

      突如其来的骤雨声响太大,声音在这其中失了真,沈黎擦擦手上的雨水,祝三见状骂骂咧咧地给沈黎打着伞,那些漠北军更是半死不活□□,沈黎道:“该动手了吧长恨,杀吧,麻利点。别认错了人。”

      那些漠北的,头也不敢抬,有一小兵大该是怕的紧了,抖着腿,冲出来指着沈黎吼:“你…你敢杀我,我爹可是中文公史曾昌,我是他的大公子,你敢随意杀人!”

      沈黎一屁股坐下,心道:“愚蠢”,下一秒,尖利的目光穿过黑夜,穿过雨水,定在了已经被冲刷的一干二净的女孩身上,她的头已经被接了回去,身子被放的躺平,眼睛无神的睁着,其中有浓浓的恨意……

      沈黎心中的怪物动了。

      那些漠北军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之后,再一看,只见沈黎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祝三在她身后撑着伞不发一言,金甲军错步让来两条道,沉默中是沉默。

      她身体的阴影盖住了面前的姑娘,沈黎蹲下一抹手,为女孩合上了眼,然后在一片军礼的注视中抱起女子,走上了雨深处的大漠……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她勉强站定,蓦地一回头,只见那小兵已经被砍倒,血丝在雨地里不留痕迹,短短半刻,已经连杀三人,沈黎道:“做的干净点,但也别误杀。”

      漠北军中哭声四起,回荡在空虚的大漠中,吓得狼群都不敢靠近。

      人心啊,人伦啊,是什么东西。

      长恨一脸刚毅的站在最前面,任凭雨水从脸上滴落,他看着那些心怀不正的叛徒被砍杀,看着阿姐抱着女孩走远,看着面无表情的金甲们不发一语的成为杀人机器……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可长恨心中却不害怕,甚至感觉到了沈黎为何如此眷恋战场,因为在这里,没有别的心眼和弯道,这里,只分对错!

      血腥过后,大漠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几十名首将被杀之后,漠北军乖顺了不少,可沈黎依旧是没敢启用他们,只吩咐了剩余的残部在军后整理物资。

      边部已经打了一场仗,两军交战,沈裴虽然勇武,可那些阿良人也不是吃素的,木尔拓大概是用了狠心,吩咐他唯一的独子上阵杀敌,这孩子心中虽然有一些阴影,但看到沈黎不在,便放开了手脚大战。

      一时之间,竟然不分胜负。

      而漠北在经过一场血腥之后,开始了反璞扑,把本来就只靠收买人心的阿良守将打的是屁滚尿流,可即便如此,尽管沈黎说是速战速决,但这仗一打也打了足足两月之久……

      阿良知道和漠北的事情败露后,更显焦躁,冲着敌前开始用了蛮劲,发起进攻。

      午夜,边部大营。

      沈裴的口中含着两片丹参,苦的发恶心,只好忍着点,他想长痛不如短痛,打算喝口茶嚼碎了直接咽下去,可嘴巴刚一动,白子冠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忙放下鸡汤大叫“不能嚼,军医说了,这东西要含软了才能吞下去。”

      沈裴:“……”

      靠!不能说话又不能嚼,沈裴眼睛瞪的像铜铃,直勾勾盯着白子冠,想把这人从自己眼前赶走。

      仗已经打了这么久,虽然边部的粮草还算充足,可漠北……沈裴抹了一把脸上的困意,心中抱怨道:“这可真是邪了门了?沈黎是不打算回来了?”

      “你还是冷静些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我们之前的两场虽胜了,可也没捞到多少便宜,所以……你现在要赶快养好身子,不然还是没法出兵。”

      沈裴:“……”

      谁不想及早结束这场战乱?无论是对于玧朝还是对于阿良。谁都不希望再看见民不聊生,不希望再看见自己用尽多年功力才换来的和平毁于一旦……

      沈裴叹口长气,听了白子冠的话,开始闭目养神。

      账外的长胡子老兵打了个哈欠,一步一步的挪上灯塔的台阶,照例开始换人值班,被换下的小孩见有人来了,兴奋的大叫:“雷大叔,你可来了,我真的都快撑不住了,这事太熬人,赶明我一定让队长给换个轻松点的活。”

      “知足吧,你这还不轻松,我也就是年纪大了不能上战场,要像你这个年纪,早被扔到阵前送死了,想我年轻的时候啊。”老兵故作神秘道:“可跟着老将军打了不少仗,出生入死了不知多回,没想到太平了没几年,又开始打仗了……”

      “真哒,那您要不再和我讲讲,打仗有啥有有趣事吗?”

      “那可多了去了,就比如啊……”,老兵跟着一孩子开始吹牛,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忽然仿佛回到了之前那段岁月,刀枪剑里,看见了年轻时候自己的英姿,浑浊的老泪藏在双眸中,映出了一片烛火的通红。

      一老一少席地而坐,开始且谈岁月。

      “嗯?小孩,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少年抬起头,“没有啊?你老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动……”

      城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像一群耗子在啃食一样。老兵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过去,手靠在砖石上弯腰看了看,但入目的只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老兵缓缓地转过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咧嘴,露出漏风的黄牙“看来是我老……啊!”

      下一刻,他浑浊的目光突然灰暗,一炳弯刀从后置前的撕扯过喉咙,血水喷涌间人猝不及防地掉下了城墙,发出“嘭”的一声,那少年吓坏了,满目的不可置信,他将哭未哭,穿过军旗,趴在了砖缝中不敢动弹。

      是什么东西?

      黑压压的一群人整齐的跳上城墙,向一阵黑旋风从大漠的风中滑出,为首的人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嫌弃的丢下手帕,然后他像后使了个眼色,那红色的大胡子就一下子砍倒了战旗,那倒下的阴影盖住了少年的半个身子。

      “杀光塔兵”黑面具用阿良话开口道。“不能失去机会。”

      “是,王子殿下。”

      是木严儿!!!

      阿良王子竟然打扮成这副模样,进行偷袭,可见是已经被逼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正的不行就来反的,真是卑鄙!

      那少年在围墙上抠了半天,才把几块砖石拿了下来,借着自己身材瘦小便与行动,一个挺身就从那只有一臂宽的缝隙间钻了出去,然后纵身一跃,倒在了松软的沙地上,虽然没摔出什么事,可依然感觉背部的骨头断了一根。

      城墙之内依然是一片祥和,守夜的官兵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营帐两边,沈裴此次只是孤身前来做了个探子,带人不足两千,大部队还埋伏在边部大营,看来木尔拓也是瞅准了这一点,对这人骄傲的性格有些了解,才敢让自己的儿子亲身进行偷袭。

      毕竟金甲军把边部守得如铁桶一般,阿良的那些狗贼根本不可能进去。

      少年忍住疼痛,背上感觉到了一片粘湿,她踉跄的跑过十几座营帐,才来到了进出口,还没等到前去,就被刘振海拿了胳膊“你这是怎么回事,搁这干啥呢?你不是塔兵吗?谁让你下来的?”

      少年气息不稳“参军,敌袭!”

      “参军,塔台的兵全死了……”

      “是阿良王子!是木严儿……”

      刘振海一口老血差点没咳出来,他摆平了胸部,感觉到头晕眼花,“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是……阿良偷袭……”少年消弱的身子骨缓慢滑了下去,刘振海一摸,映入双目的是一片鲜红,他双手一抖,咬牙切齿的骂声“快通报将军,剩下的人跟我上塔台看看。!”

      沈裴听闻,忍着伤痛吐出口中的参片,冲白子冠吼“养病,养病,都养回阎王爷那儿,拿着你的剑跟我来,这些人忒不是东西,今夜无论如何,我也得把这家伙的头拧下来!”

      白子冠看着他伤口又流出血来,既心疼又没办法,毕竟这人蛮不在乎,更不会因这点皮肉小伤就断了自己的念想,将军提剑而出,连甲都没来得及穿。

      那几个塔并从高高的台上刚落地,门就开了,突然那群黑衣人全部摘掉了口上的罩子,火光四起之间,木严儿扭曲的脸上写了四个字“全都不留!”,沈裴看着那些人冲杀进来,脸上同样也是四个字“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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