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之末摘花传》万籁无因

48、不得之恨

　　且说源氏公子，他与原左大臣之子，如今当了内大臣的头中将，本就是多年的好友，兼之又娶了他的妹妹葵姬，两人的关系便愈发亲密。公子与这位头中将，都是天之骄子，在任何事情上都要争出高低，难免生出些隔阂。
　　公子心知那个死去的夕颜，原本是头中将口中的“常夏”，当时因头中将正夫人嫉妒夕颜，夕颜便带着为头中将生下的女儿，逃到了平民居处隐居。后来夕颜与公子相识，却又因六条妃子的生魂作祟，突然暴毙。公子对夕颜一直念念不忘，心怀愧疚，然而夕颜留下的那个女儿，早被乳母带走，踪迹无处可寻。
　　最近这段时间，公子突然找到了那个流落在山间的儿，玉鬘。他并未将玉鬘送回到她亲生父亲头中将处。而是将玉鬘留在二条院。原来这个玉鬘，虽然自小养在山野，然而抚养她的乳母呢，一直将她当作贵小姐抚养，因此玉鬘的才艺品性，丝毫不见逊色京城中的贵女。加之玉鬘容貌美丽，更盛其母，令公子非常喜爱，终于对她也产生了割舍不得的恋情。
　　正因如此，公子日日留在二条院，绝少拜访他其他情人。二条院里的夫人们，紫夫人和花散里自不必说，都感到怨恨呢，更不消说其他不在二条院中的女子，她们都因公子的滥情而痛苦。除了常陆王府中的小姐。公子白日来王府，小姐是决计不会见他的，因此公子只能夜中到府中来，与小姐相会。

　　第二年春季，在樱花纷飞的时节，荻光娶了明泉姬，从此搬离了王府。小姐眼见荻光一日胜过一日的俊秀，容姿之盛令人赞叹惊讶，明泉姬的容貌亦是清秀美丽，她心中又是慰藉，又是感伤。东坂君身在任地，并不能赶回来，只派人送来问候的书信。荻光搬离王府后，小姐常常思念他，生涯又寂寞了很多。索性有红叶荻在身边陪伴，小姐才在这寂寞生涯中，稍微消释了孤寂之情。然而红叶荻也已长大，很快便要成亲，从此离开自己了。

　　公子觉得红叶荻容貌娇艳出众，才艺品性也很好，很想将她收为养女，送进冷泉帝宫中。这对于红叶荻来说，当然是前途无量之事。不过冷泉帝已经有了秋好皇后和很多位女御了，红叶荻入宫不见得会得宠，红叶荻的亲事便这样被拖了下来。
　　东坂君已经离开王府近两年了，小姐的思念之心一日胜过一日，她在信上说：“你远在千里之外，无人照顾起居，想必很不便利，如今荻光已经搬出王府，等红叶荻成亲后，你愿意我到你的任地上么？我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至少可以上下打点......”她迫切地想要离开京城，逃离源氏公子的纠缠。

　　这一年，那个女子又寄来一封书信，和一卷新的佛经。这是要小姐继续抄写一年的佛经，小姐对东坂君双眼复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她仍然继续抄写下去。
　　东坂君在任地上政绩突出，深得百姓爱戴，也没有得罪太多属下，大家都说这是个难得的贤明之人。小姐心想，东坂君大概很快就会回京了，她日夜等待着。
　　小姐要求源氏公子，只能在夜中见她，公子心知小姐不愿此事被人发现，因此不曾在白日见过小姐。
　　他白日来王府，至多隔着屏风与小姐交谈。小姐生性害羞孤僻，对公子态度淡漠，绝无与情人间的亲密之情；然而她又温柔恭顺，对公子很顺从，令公子对她既爱又恨。公子常常心想：“这个人何必一心恋慕那个东坂君呢？但我却又一心恋慕这个人，可见世间爱情总是出乎意料，真是可恨啊！”他亦想过断绝与小姐的爱情，小姐对他淡漠冷酷的态度，又让他想起那个倔强的空蝉。加上小姐各方面，都比空蝉更加优越，他终于割舍不下小这个人。
　　源氏公子如今是太政大臣，处理朝中要事。东坂君的升迁公文，他却迟迟未批。只因他心中隐秘之事，东坂君今年也只能在任地上。这件事终究让人侧目，公子为了消除众人的怀疑，将东坂君的官位升了一阶；因此虽然东坂君未回京，也获得了应有的提升。
　　小姐听闻此事，当然为东坂君高兴，她于是又开始了等待。却不知这番等待终究是无望的。东坂君身边已有若梅，纵使身处荒野之地，生涯也并不孤寂。
　　时岁越长，东坂君对小姐的思念之情越深，但他身边已有若梅红袖添香，回到京城无法面对小姐。因此继续留守任地，对东坂君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话虽如此，东坂君对小姐和一双儿女的思念，亦始终无法断绝。曾经小姐是他可有可无之人，他甚至怨恨娶了小姐，如今却后悔当初未珍惜与小姐相处的时光。尘世之事，终究是轮回更迭，常常令人感到痛苦。

　　且说荻光娶了明泉姬后，就搬离王府，到佐藤君家中安居。佐藤君疼爱明泉姬，对荻光这个前途光明的女婿，亦是非常欣赏。他如今年纪很大了，万事都已看开，开始后悔对小姐，和东坂君做下的错事。这个人政治上很有才干，如今已经是大将了，可谓是位高权重。
　　自从他的原夫人去世后，他便感慨人世无常，一心想要出家修佛。不过他始终放心不下近江姬为他生下的女儿，因此留在尘世纷纭中，抚养明泉姬。如今明泉姬已经嫁人，他便再无遗憾，一心想要遁入空门。等到年底，明泉姬有了身孕，他见荻光和明泉姬夫妻二人，相处甚好，因此彻底了无牵挂。他于是拜访了在醍醐修行的一位高僧，巧的是，这位高僧正好是小姐的哥哥。佐藤君跟随这位高僧修行佛法，听说后来亦成为一位高僧，活到了九十多岁呢。
　　源氏公子的那位养女玉鬘，也与那位头中将父女相认。那位头中将容貌清秀，玉鬘看上去很像他。公子想求娶玉鬘，却没料到髭黑大将联合玉鬘身边的侍女，强占了她。这位髭黑大将，亦是位高权重，深得冷泉帝信任之能臣，他原本有一位原夫人，但因生魂作祟得了疯病。
　　髭黑大奖将玉鬘视为心爱之人，便与这位原夫人和离，娶了玉鬘为妻。公子从此再无法与玉鬘相会，他对玉鬘的爱情，悉数转移到小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