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双重生）》敛长空

9、第九章

　　“府内事宜母亲已经悉数交由我掌管，我怎的不知府上捉襟见肘？”

　　裴绾华脆亮的声色如她的容貌一般出色，若珠滚玉盘，可她说的话却让一人血色尽失，殷珂脸色惨白站在门口，手里的绣帕被扯成一道直线，尚有一丝侥幸地等待着裴夫人的答案。

　　一片沉默后。

　　“啊，是，她大了，该学学内务，我便把府上事情交给了她。”裴夫人的语气略显疑惑，却又毫不犹豫地维护了女儿。

　　帕子忽的从右手脱出，殷珂低头看着因为用力过度导致泛白的手指，无声惨笑着摇头，快步离开主屋，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阮舅母压住自己的惊意，探身试探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是和珂儿对账，难道竟不是她？”

　　“珂儿也掌家一年有余，我看她管得不错，但绾华还未试过，”裴夫人心神全数堆积在被揽住的右臂上，女儿在侧，她说话都顺起来，“正好她今年不回去，让她试试。”

　　“既然珂儿管得好就该让她继续才是，”阮舅母服了裴夫人的脑回路，管家这事是说换就换的？她余光看了眼侧头与自己女儿聊天的少女，将声音压得更低，“万一绾华经验不足，出了差错怎么办？”

　　提到女儿，裴夫人也很是配合的降低声音，她小声纳罕道：“绾华怎么会出差错？”

　　“怎么就不会出差错？”阮舅母很是奇怪，一个小丫头，还能有什么通天手段？岂料裴夫人比她更奇怪。

　　“嫂子忘了？绾华可是姓裴啊。”

　　此话如晴天霹雳响在阮舅母头顶，她呐呐张嘴几下，竟没能说出反驳之语，半晌，她似反应过来，干笑道：“是，是我糊涂了，裴家什么实力，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就算经验不足，她身边那些人也都是老道的。”

　　裴夫人没察觉到阮舅母的异样，她附和着点头，裴绾华待在吴越老家那么多年，唯一让她有些慰藉的就是这一点。

　　“绾华由母亲带大，她老人家可是裴家的老祖宗，这份颜面就是头一份，还有绾华身边那些人，我看着规矩眼色都是好的，所以我才放心……所以当年我再难受，也不曾想过让绾华回来。”

　　她越说越低沉，突然想起女儿还在身边，又急忙打起精神，笑道：

　　“还有珂儿，让她跟在绾华身边，互相也有照应。”

　　提起殷珂，阮舅母想起那丫头的心思，神色古怪，在看向裴夫人时，化为一派恳切，“你这样做，珂儿那边……”

　　“嘘！”

　　裴夫人突然侧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张俏脸严肃起来倒真有些威严感，阮舅母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抿嘴点头，回神后又对自己的反应又羞又怒，“怎么了这是？”

　　裴夫人没有回她，侧过头只盯着自己肩头，还是自己女儿扯扯她的袖子，小声笑道：“表姐睡着啦。”与此同时，裴夫人也下了逐客令。

　　“嫂子，我还有事，不如改天再聊。”

　　阮舅母怎么会不知道裴夫人的生活轨迹，天天不就窝在主屋，能有什么事。她心里腹诽，面上笑着应声，牵着女儿慢慢离开，退出主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裴夫人满脸惊讶，她数次抬起手想碰碰女儿的脸颊，可又近乡情怯似得缩了回去，最后，她只是将自己从不弯曲的腰往□□斜，然后再也不曾动过。

　　阮舅母神色变得复杂，最后她垂下头，女儿正跟她撒着娇磨着要去挑礼物送表姐。

　　“好，娘陪你挑。”

　　母女俩慢慢离开。

　　·

　　裴绾华这一觉睡得不省人事，再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连眼睛都懒得睁，她懒懒喊道：“水。”

　　没一会，一盏清茶送至唇边，她微起身张开唇等喂，却被没分寸的动作呛得咳嗽，裴绾华又气又好笑，抱怨道：“笨裴姵，怎么连茶也喂不好？”

　　没想到裴姵的声音比她还又气又好笑。

　　“这可冤煞婢子了。”

　　嗯？裴绾华讶然睁眼，便见裴姵从身侧几步远外快步走来，对着一人苦笑道：“夫人，还是婢子来吧。”

　　不是裴姵？裴绾华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位美艳妇人臊得满脸通红，将茶盏递给裴姵，回头瞪了自己一眼。

　　“真难伺候！”

　　这骄横劲，可不是她娘？

　　裴绾华一脸懵然，由着裴姵喂茶擦脸理衣一番后，她才忆起前因后果，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想了想，对裴夫人卖乖几句，无非是什么‘在母亲身边睡得好’之类，没成想又惹来裴夫人恼怒的瞪视，心里暗道莫名其妙之际，想起查账时间就在眼前，只好推辞出了主屋。

　　临行前，裴夫人又喊住了她，可迟疑半晌，又什么都没说，让她去了。

　　去会堂的路上，裴绾华鲜少地摸不着头脑。

　　“裴姵，你说母亲喊我想说什么？”

　　“夫人想说什么婢子猜不到，可夫人做了什么婢子可一清二楚。”

　　顶着自家小姐疑惑的视线，裴姵笑着晃晃肩膀。

　　“唉，您是睡好了，苦了夫人，这肩膀被您靠得又酸又僵，还舍不得松手。”

　　裴姵调侃罢，将睡中事从头到尾一件不落说罢，又假装失言，惊慌捂嘴道：

　　“哎呦，夫人可警告过一句都不许说出去，到时暴露，小姐可要替婢子求情。”

　　裴绾华被她笑得脸红，调笑几句后，想起裴夫人肩膀不适，她嘱咐道：“喊个善按摩的侍女去母亲那里。”说罢，她又忽的一叹。

　　“我与母亲怎么就走到如今地步。”

　　裴姵看她两眼，直言不讳道：“但凡当年奶娘那事，小姐能低头解释解释，关系都不至于这般僵硬。”

　　气氛骤然僵硬，裴绾华似想起极生气的事，俏丽的脸阴沉下来。

　　“别提那老虔婆！”

　　“她算什么东西，原也不配提，只是根源都在这上面，”裴姵声音放得极缓，“说到底不过是您和夫人相互误会的事，而这件事，我看啊，您的错大些，您想想，当年是不是您先倔着不开口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臭裴姵！”裴绾华鼓腮，作势要打，却见裴姵笑嘻嘻的，神色却是认真，“您看今日，夫人何曾说过不中听的话？”

　　“话说开就好了。”裴姵苦口婆心道。

　　“老气横秋的，你不如跟着阿翕去好了。”裴绾华放下手，嘟嘟囔囔地抱怨，却也没再反驳，裴姵乘胜追击。

　　“挑个时间好好和夫人聊聊？顺便还有那百万银子的事，就算是丢到水里听个响，也得好好说个明白。”

　　提到裴姵把百万两银子随随便便就‘扔到水里’，裴绾华呸了一声，“什么丢到水里听个响，你是不是不相信那银子我能赚回来？”

　　“相信相信，小姐英明神武天下奇才，赚回来算什么，翻个倍婢子都不惊讶。”裴姵敷衍地附和着，气的裴绾华又是咬牙。

　　“你等着！”

　　“反正婢子一直在小姐身边，一辈子婢子也等得起。”

　　两人吵闹间，会堂就在眼前，裴绾华将孩子气收回去，在等待裴姵给她重整衣衫间问道：“人可都到了？”

　　“早早就吩咐下去了，哪敢在您面前迟到，”裴姵扶着她走上台阶，看着自家小姐平淡无波的娇颜，调侃道：“一家子的利益盘根错节，想来账本有不少猫腻，小姐可有担忧？”

　　裴绾华轻嗤一声，由着侍女替她掀开门帐，毫不迟疑地踏入屋内。

　　“不过最简单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