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仆》灯下黑呀

89、莫虬髯

　　几人与屠不知拱手作别。
　　阿星满怀心事的与杜晴颜和青蚺回到缙元楼。
　　杜晴颜稍作歇息便要去苑家将这一切报与杜保保知，她只道阿星与青蚺此来大名是来瞧热闹，才偶然遇上了这些掺杂不清的事，却并不知阿星此来的真正目的。
　　阿星虽对杜晴颜有几分好感，但她毕竟是玄天子弟，自是无法对她吐露实情。
　　至于这中毒的事，阿星也未对青蚺言明，怕事情未明，与他说了反而多增他烦恼，只说许是近日事多劳累发了癔症，让他不必放在心上，这青蚺也着实容易哄骗，听了阿星这话便也未追问。
　　就这样挨到了中元盛会的前一日。
　　大名城中已是热闹非常，甫一入夜，整个城内是灯火通明。自城中心一条长长的行路由两边的火把做引，直通向苑府所在玉黛山山腰的会场，远远望去，便如一条火龙蜿蜒而上。
　　苑家早已贴出通告，中元盛会期间，禁止御剑通行，以免造成混乱，阿星与青蚺、怜世三人，黄昏时分便排到了上山队伍中，自无尘手中抢来的邀帖可带随从二三人，阿星便邀了怜世一起，待进得了内场都是玄天子弟及受邀的修士，那孩童失踪案，届时许也能打听一二。
　　这一路上挤挤挨挨，路边有果子铺，烧肉摊儿，素点、彩帛、绒线、香烛、风车、灯笼、鱼肉鲞腊应有尽有，还不时有脚贩来回吆喝“香引子，酸梅汁”，即便是在这人群中口渴了倒也不怕什么，只是要如厕确是不怎么方便了，是以这“香引子”生意也并不怎么好。
　　虽说是为了祭奠亡人的节日，真正倒似是给活人过的，来瞧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伤心，反倒是都拖家带口，笑吟吟的，很是喜庆。
　　阿星一行到了会场，已至人定，子时前的盛会刚巧开幕。
　　会场中青石砌成的圆形平台上架起一座篝火楼，一群道人打扮儿的舞者正追着几个青面獠牙恶鬼，随着鼓乐一蹦一跳，阿星心道，这是在表演驱鬼仪式了。
　　石台下的人见那领头的道人一剑刺入那青鬼的心脏，都拍手叫好，那青鬼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不动了，忽的一阵白烟冉起，青鬼摇身一变，变大了数倍，浑身变得血红，模样骇人，惊得看台下骑在爹爹脖子上的小娃嗷嗷大哭。
　　那红鬼嘴中忽的冒出一团火，将适才那道人烧成一团焦灰，余下道人见此情景，大怒，结成一阵，数剑齐发，齐齐向那红鬼刺去，红鬼体型硕大反而变成了绝好的靶子，一把把利剑扎在腿上，那红鬼立时变得刺猬一般，痛的他咆哮不止，那咆哮振聋发聩，震得台下里三圈外三圈的人都捂住了耳朵，台上的道人也被咆哮之声震得倒地哀嚎，忽的自圆台后高高的瞭望楼上飘下一人，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如天降神兵，一把重剑虎虎生风，一剑便将那红鬼头颅削掉，那颗硕大的头颅咕噜噜滚出好远，化作一缕红烟，红鬼的身子“噗通”倒地，震得圆台上尘土飞扬。
　　台下众人叫声：“好！”纷纷拍起掌来。
　　阿星听身侧一人问另一人道：“这是蒋淳蒋尊主的大弟子蒋许仁吧？可真是威风凛凛那！”
　　另一人道：“嗨，强撑门面罢了，你还没听说呢吧？那蒋淳似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连大殿都不出了，你瞧，那瞭望楼上玄天各家尊主都来了，就只他蒋家，来了个黄口小娃。”
　　那人顺着同伴指的方向望去，阿星三人也顺着那个方向观瞧，青石圆台后高高的瞭望楼上，端坐着一排人，其中却有个小娃，三四岁的模样，偌大一张椅子中坐这么个小娃，显得整张椅子都格外空荡。
　　阿星一一望去，七家的尊主除了蒋淳以外都坐在座上，每家的尊主都有首席弟子与侍从在侧，杜保保身边跟着的是杜晴颜，依次排过去是洛家尊主洛豪云，江家尊主江映雪，蒋家少主蒋重，苑家尊主苑七楼，熊家尊主熊一慧，童家尊主童曳。
　　阿星速速瞧了一眼师尊熊一慧，相隔太远，面貌瞧不清，只是仍是那样瘦削。那童曳坐在他身侧倒是显得威风精神许多。阿星的手不自觉的捏紧，指甲已陷进皮肉仍是未觉，青蚺忽的捏住了她的手掌，慢慢掰了开来，将她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冲她微微一笑，阿星瞧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那瞭望楼前探出一节长梯，上站一人，鹅黄色衣袍在篝火映照下呈现闪闪呼呼的橘色，那人长袖左右挥舞了两下，台下忽的蹿出数百只烟花，“咻咻”飞上半空，同时炸裂，映的夜空霎时间如白昼一般！台下众人纷纷叫好，见圆台上舞者与蒋许仁退下，那红鬼巨大的身体“嘭”的一声化作浓浓红烟消散。
　　阿星身侧那人兴奋不已，大叫：“开始了！开始了！”
　　青蚺道：“什么开始了？”
　　那人瞥他一眼，心道：哪里来的乡巴佬，这都不知道？瞧他一脸茫然，便道：“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玄天的中元盛会吧？”
　　见青蚺几人点点头，又道：“适才的开场结束，就意味着重头来了！”
　　“重头？”
　　那人撇撇嘴，越发瞧不起几人：“你们这都不知道啊？莫不是打漠北藏边来的吧？啧啧！”
　　“藏边怎么了？吃你家稻米啦？”
　　那人被这一副洪亮的嗓音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瞧，身后竟有个满脸虬髯壮硕的大汉，生生高出自己两个头来，赶忙闪到了一边。
　　阿星瞧了那人一眼，竟惊呼出声：“莫大叔！”
　　那人哈哈一笑道：“小阿星！”忽的把阿星抱起，举得老高。
　　青蚺与怜世皆吓了一跳，不知这中年男子这是作甚。
　　却见阿星满脸喜色，便知他没有恶意，这才放下心来。
　　阿星急急的道：“莫大叔你怎会在这？”
　　那人道：“来参加这中元盛会呗。”
　　这人叫莫虬髯，原是黑风酒坊的老客人，每逢冬季便要自藏边去一趟漠北。猎些漠北野兽，剥了兽皮再去藏边贩卖。
　　虽说是个猎人，但对付妖兽的本事确是不一般，这中元盛会的邀帖便收到了三回，人送他一个外号叫做莫阎王，此人不仅壮硕，一张黑里发红的虬髯大脸更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