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唐豆DouDou

17、第 17 章

　　集训小考选择了男女主角各自遭遇职场前辈刁难的片段，很考验演员的爆发力和团队配合。
　　等唐笑到排练厅时，分组已经完成，正是各小组热火朝天在商量角色分配的时候，有的动作快的组已经在对台词了。
　　每个小组的角色分配由小组成员自行讨论决定，主角和职场前辈的戏份自然是最重。女生组因为人数少，基本不会被分配到吃瓜群众的角色。
　　虽然关乎淘汰，男生组的氛围倒也不像唐笑设想得那么紧张，有老练一点就直接毛遂自荐，也有一些人即使不好意思也硬着头皮表达了自己想尝试演主角。基本上但凡站出来表态了的，组员都不会有异议，对台词少的角色大家都还帮着设计动作，加重戏份。
　　唐笑笑自己当初杞人忧天，还向张总监抗议赛制太残酷。现在看来大家伙心态都挺好，毕竟不是张艺谋、陈凯歌导演这样的大制作，落选了大不了就去试下部戏呗。
　　但是要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完成创作，选手们在排练过程难免因意见不合起一些小争执。
　　有一个在小组里担当队长角色的选手，自己的戏份不重，但因为是团队战就很积极地帮主角分析情感、设计动作，只是那位演主角的选手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排着排着两人就拉下了脸。
　　小组里其他成员一看，连忙充当起了缓和剂，递水、递毛巾招呼大家休息。
　　最后一组的表演结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短暂休息后，经评委商议就会公布结果。
　　从傍晚开始就一直连着录制了近7个小时，评委和选手都有些扛不住了。
　　唐笑知道最近叶谦不仅要忙着联系邀请其他演员，还要配合这边的录制工作，别说睡觉了，经常是三餐都不能定点吃。这会儿摄像机一关，就看见叶谦陷进座椅里，扶着额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唐笑见大家都三三两两出去透气，没人看这边，就快步走了过去，借着桌子格挡，蹲到叶谦腿边，捏捏他无力垂在腿上的手，担忧地问道：“不舒服么？去车里，我给你按按？”
　　叶谦从这个角度看唐笑，小小的一只蹲在他腿边，大眼睛里是要满溢出来的关切，突然就想起了儿时在清川养过的一条小狗，也是时常依偎着他，等着他的一个手势、一个指令。
　　手臂还紧贴着唐笑温热的掌心，脑袋的疼痛似有缓解，可能是儿时的记忆占据了高地，也可能是心里的暖流主使了他，叶谦像是没看见陆陆续续进来的工作人员，抬手轻轻抚着小朋友的发顶，像是在安抚身边那颗担忧不安的心，无声地说：“我很好。”
　　别人可能没注意，但表演完眼神就一直追着唐笑的方卓也可没错过这亲昵又温馨的场面。想起上回在排练厅门口叶导朝他扔掷的冰刀子似的眼光，方卓也当下打了个哆嗦，敌人太强大……
　　唐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卓也见着她就一口一个小唐姐、小唐姐，尤为恭敬。
　　宣布结果时并没有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悬念，表演时就有队伍出现明显失误，结果自然也是在预料之中。
　　为了给节目制作留出时间，决赛定在一周后举行，并由网络直播同步播出。
　　这一周时间，工作人员紧锣密鼓地准备节目内容，除了即兴演出环节的剧本，节目组已经把合作舞台和个人展现的舞台剧本都给到了选手，大家也都不敢松懈地排练着演出舞台。
　　只有唐笑守着没几个粉丝的官方微博，轻松地发着早先就定好的文案。但集训的节目一投放到网络后，官微粉丝数突然就从几千人噌噌地往上涨，直破十万大关。
　　原来是小考那段职场前辈刁难后辈的演出片段，被网友单独剪辑了出来，一天之内就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疯传。而话题#职场太难了#热度也久居不下，迅速占领各大自媒体推送页面，又引起了一大波连锁效应。
　　收到消息的张总监第一时间召集了文案组、视频组，火速定下了后半周的宣发内容，决定集中火力推荐共鸣强、热度高的职场话题，又让高颜值、表现力强的选手拍一系列轻松搞笑的小剧场短视频，配合文案投放。
　　原本只是一场话剧的试镜，没想到引起了不亚于当红流量电视剧的热度，林兆看着全面火爆的数据，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始考虑起叶谦上午和他提的舞台布景要增加预算的事。
　　……
　　决赛当天，网络直播平台早早就涌进了一大批粉丝，服务器差点支撑不住。比起首次直播，弹幕的关注点明显从叶谦转移到了选手身上，各家粉丝团隐隐还有PK的迹象。
　　此时，离开场还有10分钟，导播从耳麦里通知各机器就位，而选手们都在侯台做着最后的准备，背词的背词，练动作的练动作。
　　决赛几个环节里占比分最大的一场戏就是男女主角的合作舞台，两人虽至戏终都未有真正的交集，但这一场你来我往的独白戏是整部戏最精华的一段。
　　方卓也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一副不拘小节的直男形象，但对表演是说一不二的认真。而随着试镜过程中的一次次揣摩，他对演绎《溺》的角色产生了更多想象和欲望。拿到剧本后，他第一时间就在考虑和哪一位女选手搭档演出。几个选手的舞台他都看过，平日训练也常在接触，几乎没怎么苦恼就拿定了主意。
　　空空的舞台，只有两束追光，打在一坐一立的男女主角身上。比起方卓也的表现，众人更讶异之前竟没有发现这位女选手的出彩。
　　柏颜，电影学院导演系在读的学生，平时不怎么言语，以往的几次舞台中规中矩，总是缺点火候。外形不是明艳的类型，今天脸上更是没有一点妆容，五官深邃不尖锐，总体呈现柔和的曲线。
　　她盘起一侧腿，压在另一侧膝窝下，整个人放松地半仰在三人座的长沙发上，手臂垂到地面，指尖循着一种节奏无意识地敲击地面。
　　男：我应该和他们谈谈。
　　女：知道薪酬和职位就够了，他们不关心我在做什么。
　　男：要去做让自己幸福的事。
　　女：出色并不能概括所有努力的姿态。
　　男：别管别人的目光，别管别人的方向。
　　女：“总得有所行动”这样的想法真让人无法呼吸。
　　……
　　起初还是两人的喃喃自语，到后面情绪逐渐浓烈，两人几次似要穿透时空格挡，又交错而过。最终，在暗下的光束里结束这一幕。
　　他们是最后一组出场的，唐笑觉得这是今晚最棒的舞台了。前两轮个人舞台和即兴环节，方卓也的表现也都维持在一贯的高水准，男主基本是没跑了。然而，柏颜属于情绪需要对手戏演员调动的类型，独自的舞台总是会因为太收而显得没那么出挑。
　　立场不知不觉明确的唐笑，已经开始为他俩捏把汗了。
　　叶谦其实对方卓也不似别人盛赞得那么满意，比起角色本身他的能量太强了，就像是盛夏灼热的日光，而《溺》是从雾霭里刚刚透出的光。
　　但叶谦不得不承认，方卓也很聪明，他选择了柏颜，用似月夜潮汐的沉静力量来平衡他们整体的舞台能量。
　　如果男女主角都要从这20个人里选择，那他俩无疑是最好的组合。
　　……
　　当两人怀抱花束在一众评委簇拥下站上舞台中央时，《溺》似乎已经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模样。
　　当□□演《溺》其他几个角色的演员也都赶来了清川，主持人让所有主创人员上台一起启动建组开排仪式。
　　这个启动道具当初还是唐笑去定制的，现在自己却一人站在黑漆漆的摄像机后面抠手指，和舞台上的热闹全无相关。
　　说不失落是假的，自己的文字通过舞台表演后变得立体、生动，带给了人们更大的触动，她也想和自己的作品站在一起。
　　唐笑原本觉得创作《溺》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能量，没想到经过表演兜转了一圈它带着更丰富的内容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叶谦最后一个从评委席上起身，没有直接走向舞台，反而转身朝着摄像机走去，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叶导为何突如其来的“迷路”。
　　叶谦想，爱一个人真的很奇怪，你看不得她有一点彷徨无助，你自负地相信你比她还要了解她，再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折腾自己，去他的“尊重她的选择”！去他的“给她时间”!
　　唐笑，比起后盾，这回请允许我做站在你身前的人。
　　唐笑被叶谦拽出人群，踩上柔软的地毯，被带领着，一步一步朝舞台走去。
　　叶谦拿起话筒，对刚才的突发一点都不打算做多余的解释，就像主持人头先介绍每一位到场的主创一样，简洁又不容置疑地说：
　　“我们的编剧，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