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唐豆DouDou

18、第 18 章

　　总决赛结束后，唐笑就向新一文化递交了辞呈。张总监没往唐笑和叶谦那层面上想，只当她是在个人职业选择上有了新方向。唐笑也不想再解释，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这会儿手头上也没有别的项目，1个礼拜内就完成了工作交接，恢复自由身。
　　不对，应该是成为了全职编剧。
　　休整了小半个月，《溺》的主创们也都从各地到清川安营扎寨，排去演员们的档期问题，排练时间表断断续续就排到了7月底。
　　头两天是强度比较大的剧本围读，一屋子主创人员从早上10点一直围读到了晚10点，直接把唐笑给整低血糖了。等后面正式排练，每周平均下来要排练5-6天，每天6-7小时，强度也不小。
　　唐笑作为编剧不用一直待那儿，但在有排练的日子她基本都会来排练厅坐一会。通过感受演员们的表演，唐笑发现自己的创作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如果不是演员和导演提出，她也不会再给大家增加工作量，就自己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
　　《溺》经历了近3个月的彩排，试演完了又修改，终于定档在9月第一周对外公演。
　　完整的演出唐笑不论是彩排还是试演都看了好几遍，但这会儿坐在能最直观接收到反馈的观众堆里，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兴奋，也看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紧张。
　　整场剧的节奏压得很好，剧情流畅又不拖沓，直到散场观众们都还意犹未尽地说着“怎么那么快结束了啊。”
　　而一众演员演绎的职场人物形象也引起了观众很大的共鸣，尤其是剧里几句吐槽式的台词一出来，台下就窸窣声一片。
　　几周演出下来，《溺》不仅在清川反响不错，“《天井》原班人马再次集结，聚焦现实职场题材”的新闻又在全网铺开，这里自然是少不了新一后期宣发的手笔。
　　林兆马不停蹄地赶在年底前签订了一波巡演，一众主创又被拉着在各大城市演出了一圈，圣诞前夕才将将结束所有行程。
　　原先唐笑是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给自己放个小假。但她真是去哪儿都是被剥削的命。虽然还没讨论过以什么形式替林兆干活，这边林兆又给她安排上了。
　　林兆见《溺》的巡演进入尾声，一个《我们的美好城市生活》提案就先递到了唐笑手里，毕竟剧本创作要走在最前面。小剧场不限定主角、题材，以一场一主题的小而美的系列剧形式，体现城市美好生活理念。
　　比起全公益的形式，小剧场会植入商业广告，和品牌做剧场的联名发布，而门票收入都会以剧院和联名品牌方的名义共同捐赠给需要帮助的人。
　　俗话说，无商不奸，亲兄弟还明算账，林兆现在是彻底知道怎么拿捏住唐笑和叶谦这两人了。
　　巡演过程中叶谦摆出不想接受采访的姿态，林兆把《溺》的搜索关联词怼到他面前。
　　“《溺》职场”、“《溺》《天井》”、“《溺》叶谦”、“《溺》方卓也”……
　　林兆：“你看看、你看看！怎么你不带上‘我们的编剧，唐笑’宣传宣传？”
　　叶谦虽然嘴上没松口，行程还是老老实实地跑完了。
　　这会儿，林兆又搬出同一套说辞来说服唐笑，“叶谦在大学时就想做公益小剧场了。他说，这样既能在国内推广话剧表演，又能用小剧场的形式呈现生活里的美好理念……”
　　这个企划唐笑还是挺感兴趣的，写了《溺》之后，她也不再觉得写剧本是一件不能完成的事。而且既然是叶谦一直以来的愿望……唐笑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
　　巡演一结束，叶谦就飞回了清川，一周没见到小姑娘了，还怪想的。别人都说男女交往，女生会越来越依赖男生，而男生的爱则会随时间递减。他们像是反了过来，巡演后期唐笑就没跟着到处跑了，两人经常好几天见不上面，永远都是叶谦先打电话过去，有几次都还被唐笑的好闺蜜们“占线”。
　　叶谦又拉不下脸问唐笑为什么除了工作从来不主动打给他，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不禁回想起当初唐笑威胁他，红了可是会始乱终弃的……当下不免有些愤懑，没红就差点招上一个方卓也！
　　唐笑表示冤枉，因为一直都是叶谦比她忙，她也就习惯了等叶谦空下来打给她。他有啥好委屈的，唐笑随时在线等他召唤。
　　思索良久仍觉得危机四起的叶谦决定浪漫一把……
　　唐笑昨晚看资料看得有些晚，早上接到叶谦电话时半梦半醒的嗯嗯啊啊乱应一通，等叶谦到楼下了才着急慌忙起身换衣服，坐进车里了人还没醒透，嗓子也没开。
　　叶谦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必须是浪漫主动的一天。但唐笑坐下就开始对着镜子化妆，手是抓不到了，叶谦只能没话找话：“我刚去买了菜，很久没给你做饭了。”
　　车子有点颠，唐笑正要画左边的眉毛，顾不上答话，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下笔。
　　Okay！完美！
　　画好全妆的唐笑这才神清气爽地开启嗨聊模式，只是叶谦明显气压变低了，唐笑愣是不明白两礼拜没见怎么一见又气上了。他们两个说像也是真像，一生气都不朝对方说重话，就爱拉脸。
　　但不一样的是，唐笑拉脸，叶谦得用哄的。叶谦拉脸，唐笑就是暴力镇压了。车子驶进小区，刚停进车位，叶谦钥匙还没拔，就被唐笑来了个“捧脸杀”。
　　“怎么啦又！说话！”
　　叶谦的脸被唐笑都扯变形了，艰难地吐字：“……你不说话。”
　　唐笑真想给广大记者朋友看看他们笔下的高冷叶导是多么黏人又傲娇的大猫咪，尤其是现在脸颊绯红，嘴巴嘟嘟的委屈样。
　　唐笑就着这个姿势，固定住叶谦的脑袋，对准脸就是一通亲吻袭击。
　　“说话好！还是行动好！”唐笑说完，又在叶谦粉嫩的嘴唇上响亮地盖了章。叶谦被唐笑的“生猛”吓到，一开始还在挣扎，后来就笑着往外推整个人扑过来的小姑娘，只是手上明显没怎么用劲。
　　回到家里，两人甜甜蜜蜜地在厨房做菜。以往叶谦都不要唐笑帮忙的，今天好像特别粘人，一定要把唐笑锁在视线里。
　　唐笑吃饱了就犯困，赖在沙发上眼皮直打架，叶谦又提起去投影室看电影。一般他们两人待在一起都是各自想干嘛干嘛，不追求非要“一起”干嘛。今天叶谦真的有点反常，吃饭时也假装“很自然”地提出待会儿要一起看电影。
　　唐笑觉察出有点不对劲，但只当叶谦是上午的气还没消，只好顺着他起身往投影室去。
　　唐笑一推门，就被大变样的房间吓了一跳。一串串小闪灯穿过散落在房间各处的干花，投下星星点点暖黄的光点，墙上写着大大的“T&Y，1周年快乐”，房间正中还摆了一棵堆满礼物的圣诞树。
　　叶谦半拥着愣了的唐笑走到圣诞树旁，温柔又宠溺地说：“今天只做唐笑小朋友的圣诞叔叔。”
　　唐笑有点绷不住想哭，这一年，她终于从压抑艰难的职场出逃，有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和有趣又充满能量的朋友们排戏，现在还能慢悠悠地在街头感受城市。
　　她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但她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能带来幸运的圣诞老人。
　　是温柔又无所不能的叶谦啊，在现实里给她的理想主义砌起了梦幻又坚固的房子。他把格局规划、门窗开凿还有软装的挑选交给了她亲自打理，虽然唐笑表现笨拙又常常心生退意，这时他又会再次出现帮你画条线、又递块砖，由衷地赞叹一句：“你的房子建得真漂亮！”
　　他的话很少，不喜欢和她的朋友见面，对她的偶像也了解甚少，很少对她做出承诺，除了生日不过其他节日，偶尔还会闹闹小脾气。但这些对唐笑来说都不重要，都比不上那栋他建的漂亮房子，而且他从来都说是唐笑自己建的。
　　虽然心里很感动，唐笑还是忍不住揶揄叶谦：“你倒省事，两个节一起过了。”
　　叶谦知道唐笑是不好意思了，所以嘴巴上不饶人，明明眼眶都红了。为什么有的男人热衷搞惊喜，他算是想明白了，换种方式让女朋友哭的确是件能激起男人胜负欲的正经事。
　　叶谦把已经迫不及待埋进礼物堆的唐笑扒拉出来，让她坐好，打开了投影。
　　“唐笑，第一时间回复我。” 一行字随着叶谦的声音在漆黑的屏幕打出。
　　唐笑快速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叶谦的脸正被投影的光打亮，眼睛里的深情让唐笑欲哭，还好屏幕又及时暗下。
　　画面里的唐笑一个人走过剧院过道，走过搭建一半的舞台，走过人潮拥挤的下班路……字幕缓缓打出，想陪着你重新再走过。
　　然后就是他们事后一次都没聊过的总决赛登台的镜头，她的表情茫然，步伐迟疑，她第一次通过镜头看到了拽着她走在前面的叶谦，像是在生她的气，气她的胆小和不依赖，又像是在生所有人的气，气他们不知道《溺》的编剧是唐笑。
　　影片记录了唐笑在《溺》剧组里和大家打闹、大笑的画面，慢慢进入尾声。唐笑知道前面的素材大多出自新一文化的工作人员后记影像，正想问他《溺》排练那些都什么时候拍的。
　　暗了的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画面里出现了正坐在这间屋子这个位置的叶谦。唐笑知道自己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叶谦原本没想要出镜，后来一写才发现平日自己和唐笑说得太少，现在想说得话太多，字幕都打不下。昨天下了飞机布置好这些，就录了下面这段视频信，匆匆编辑好加到了原先制作好的视频上。
　　唐笑，我是叶谦，一周年快乐啊。
　　怎么办，我又老了一点。你还依然是个小朋友呐。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30岁有什么不好，你想快点到30岁。
　　30岁不是你想的那么无敌啊。30岁的人也很脆弱，尤其是30几岁的人有一个20几岁的女朋友。
　　你害怕一个没看顾好，她又把自己折腾难受了。你要一遍遍告诉她，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们两个恰恰好。第一次我们就配合得很好，不是么。
　　做影片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画面没有被记录下来，觉得很可惜。
　　你明明那么霸道，在音控室说看上我了，后来又斩钉截铁地通告我“叶谦，原来你那么喜欢我。”但又总那么小心翼翼，怕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不舒服。你最怕我不开心，从合作那会儿就老看我眼色，我一冷脸，你就马上哄我。
　　你亲口说的，30几岁的人也是可以幼稚的。
　　所以，我总是生气。
　　我想听你喊“叶谦、叶谦”很多遍，很多遍，很多遍。
　　不要打我。请多多照顾我吧。
　　去年这个时候，你问过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那个时候我还有点害羞，没答好，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看到你总是尽全力不敷衍的样子，看到你总是很忙碌的身影，看到你是很优秀又客气的唐经理，但我更好奇你不叫我叶导的样子。你那时候没藏好，被我发现了，你是一个善良又真诚，大方又可爱，连较真的小德行也特别迷人的女孩子！
　　当然，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酷。那只加菲猫抱枕我现在也不敢盯着看。
　　还有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音控室。
　　那天下午，我看到你在4楼迷路了。
　　其实，也不算迷路吧。
　　因为，每一次你都走到了我面前啊。
　　说完这句，画面里的叶谦就笑着望着镜头，张开双臂。
　　身旁的叶谦同样张开了怀抱，拥住唐笑。
　　“你没有迷路，每一次都走到了我面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