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唐豆DouDou

16、第 16 章

　　方卓也在医院缝了3针，出来时精神力和体力都明显不在线了，一上车倒头就睡，一路鼾声如雷。下车时，深一脚浅一脚，差点就载一大跟头，吓得唐笑全程护送，生怕他一进门就倒在摄像机前。
　　唐笑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看着方卓也走进了其他选手等候的大休息室落座。转身正好碰见叶谦和其余评委要进去宣布结果，后面还跟着一排摄像机，唐笑自动靠边和墙壁融为一体。
　　叶谦打头走在第一个，清清楚楚地看见唐笑扶着一个选手的手肘，小臂上还搭着一件男士外套，人都进去了，她还不放心地在门口张望，当下心里就有点不对味。
　　原本叽叽喳喳的一群年轻人，叶谦进去后都噤了声。光看外貌、身型，叶谦和他们也差不了几岁，耐不住大导演周身的气势往那儿一压，瞬间和下面的人差出一个辈分来。
　　唐笑看着和叶谦同框的选手忍不住就开始比较。话说，和叶谦待久了，唐笑近来总觉得自己说话处事颇为“老练”，不妙不妙啊……
　　叶谦简单介绍了这部戏的题材和主旨，再次感谢在场各位的信任和支持，然后就由编剧汪炎宣布进入一周集训的名单。
　　为了节约资源以及能更集中包装选手，进入集训的名额控制在了30名，而在集训最后一天的小考环节还将淘汰掉10名选手。所以，最终进入决赛直播的只有20个名额。
　　进入集训的选手在宣读到名字后，都会上台领取印有《溺》LOGO的演出门票，副券上主演的位置就印着对应的人名。
　　年逾七十的表演老师坚持了一天的录制，对每个选手的表现都耐心点评、悉心指导，这一刻看着最后站在台上的30名选手，眼神里也有很多嘱托，语重心长地说：“用心学习，好好表演。演出当天，不管观众手上拿的是哪一张门票，你们手里的这张都是最贵的一张。”
　　集训小考的大戏是合作演出，选手自由组队，6人一组，在最后一天会拿到剧本。选手们要在一天之内完成分组、排练以及表演，再由评委打分，最末两组全员淘汰。但12个淘汰名额里有2位可借由网络人气通道以及评委通道，重返舞台。
　　而选手前面6天在台词课、形体课、声乐课等课程里的表现，一方面是会制作成物料陆续投放到网络影响网络人气投票，另一方面也会成为评委考量演技的重要因素。
　　选手集训真人秀的录制和制作，新一文化外包给了清川一家初创型的影视制作公司，也是铆足了劲儿要把节目做好。
　　唐笑不用全天盯在现场，只要负责确认集训课程的正常进行，以及审核投放到网络的视频内容。但她不仅仅是个工作人员，还是这部戏的编剧，比谁都关心究竟哪个选手才是她的最佳女主角。
　　今天，唐笑又问工作人员揽了送游戏道具的活儿，借口去排练厅帮忙，实则刺探情报。
　　集训除了常规表演课程，为了节目制作出来有趣，还设置了一些小游戏环节来更多展现选手私下的一面。
　　唐笑现在手推车上放的就是给优胜者的甜品奖励，说是奖励，其实人人有份，满满一大箱甜品加上里面的冰袋，才推了一小截路，唐笑就停在原地大喘气了。
　　最要命的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卡在了一个减速缓冲带，唐笑用身体抵着爬了一半坡的推车，骑虎难下时，一只手搭上了推车，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医院换完药的方卓也。
　　“我来帮你。”唐笑经常去排练厅，但没有和选手们直接交流，自然也没再和方卓也说过话。不过，他倒是挺自然熟的，一副老熟人的语气。
　　方卓也方才从左边的小路过来的，正站在唐笑左侧，抬起受伤的右臂就要推。唐笑连忙喊停：“你傻啊。用左手。”
　　推车扶手就那么大点地方，一鼓作气过缓冲带的时候，唐笑整个人压在扶手上借身体的力量使劲，改用左手推的方卓也有些别扭地把唐笑半圈在了怀里，鼻头充盈着清甜的香味盖过了刚才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咯噔”，两个轮子终于迈过了缓冲带，方卓也还保持这个发力的姿势愣在原地，疑惑这个清甜的味道是唐笑身上的还是箱子里甜品发出的。
　　唐笑从扶手上直起腰，脑袋不偏不倚磕到了方卓也的下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她真想不通就方卓也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上了舞台咋做到挥洒自如的。
　　刚才是情况所逼，现在已经度过难关，唐笑看方卓也一路还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侧身推车，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怕别人不知道你属螃蟹的么？站到我右边来啊！”
　　小方同学慌里慌张换了位置，果然顺畅多了，傻呵呵地露着大白牙朝唐笑点点头。
　　因为路上耽搁了，方卓也在形体课老师进门前一刻才刚刚在后排站定。唐笑和工作人员立在一边看选手练习，目光自然是往几个女生投去。
　　女生组的竞争相对不那么激烈，进入集训的30个人里女生只占了11个。选手们年纪都不大，演出伶俐劲儿不难，但是《溺》的女主在戏里要把自己的人生推到再重建，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心理过程，一定得是对表演有思考，眼神有内容的人才合适。
　　唐笑锁定了几个目标人物，默默记在心里。不得不说，负伤斗魂方卓也同学在人群里真的很扎眼，那么大高个儿，堂而皇之地“划水”，摄像老师的镜头只能想方设法地躲着他。
　　节目组没有对外公开方卓也受伤的消息，听视频组的同事说，方卓也因为受伤不能有较大幅度运动，基本都是站在最后排角落。
　　“那他出镜率不是很低了嘛。”唐笑算算日子，还有10来天方卓也才能拆线，这一个礼拜集训对他来说是真的不容易。
　　“但他蛮有观众缘的，你看他的页面。”
　　昨晚刚放出的方卓也一段表演课上的即兴演出片段，现在已经被顶到了最前面。小方同学被老师cue出来，要求演“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遇到不和的女同事”。
　　得知要和女选手搭戏的小方同学，耳朵立马就红了，其他选手发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然后第一个引起粉丝尖叫的“苏点”来了！小方同学为了进入演技状态，啪啪抽了自己两耳光，紧接着朝女选手鞠了一躬，神情之庄重不输竞技体育赛事。
　　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认出是同事后也只是点头招呼，随即移开视线，然后都默契地用靠近对方的手去拉扶手，在两人中间竖起厚厚的屏障。
　　公交车又上来了好些人，人群还在不断的往里挤，靠进外侧的女同事拿包挡在身侧，有些不安地频频朝四周看。小方同学注意到女同事的不安，当下毫不犹豫换了手，把人往身边一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弹幕又乱套了：
　　“啊啊啊啊啊啊小土狗变狼狗了啊！！”
　　“女生演得好好，同款恐慌不安！！”
　　“想在小方的胸膛打滚”
　　……
　　视频组的同事一脸讳莫如深地和唐笑说：“小方现在的‘人设’是听不懂游戏规则的表演模范生。”
　　唐笑浏览了官网上几个小游戏的视频，男生之间身体碰撞都比较激烈，方卓也一般早早就淘汰了，经过编辑之手后在场边贡献呆萌表情包。
　　又点进几个页面，有两个演技好、艺能感也强的选手点击量也挺靠前的。唐笑发现，男生普遍比女生人气高，人气榜前十竟只有一个女生，看着休息时间正打打闹闹的一群女生，不免有点担心后面的比赛。
　　叶谦昨晚熬了夜，睡到中午才出门，现在顺路来接唐笑一起去找汪炎，给唐笑发完信息就把车停在了门口的小路上。
　　唐笑收到短信，看游戏录制也收尾了，选手们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甜品，就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先出了排练厅。
　　才走到大门口，就被人叫住了：“唐笑，唐笑！”
　　方卓也急匆匆跑出来，嘴边还沾着巧克力酱。唐笑指了指他的嘴角，
　　“不要形象的吗。什么事”
　　方卓也拿手背一抹，不怎么在意，迟疑地问道：“就是……上回我那外套还在你那儿吧。”
　　唐笑这才想起来，上回那件带血的外套自己还没还人家，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我送干洗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就给你带过来。”
　　方卓也心不在焉了一下午，清甜的香味一直在鼻尖萦绕，嘴里吃着巧克力蛋糕了才确认那不是蛋糕的香味。眼神也不由自主老往工作人员里瞟，唐笑和工作人员说话都乐呵呵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小姐姐特别有好感，被她吼几次心里还挺美的。
　　方才特意跑出来，只是胡诌个话题来和唐笑多说两句，“不着急，你忙你的。集训结束了我去找你拿也可以。”
　　“什么叫结束了！有没有点出息，要挺进决赛啊。”唐笑见方卓也说得一点不上心，还以为他是因为受伤了就破罐子破摔，摆出教育小学弟的样子。
　　方卓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恰好顺这个坡卖个惨，“那你给我加油呗。”举起手，想和唐笑击掌。
　　方才唐笑一跑出来时，叶谦就看见了，刚想发动车子，小朋友就被别人截了去。看身型就是上回唐笑扶着的人，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男生的神情，两人有说有笑的，一来二去看来还混熟了。
　　不仅说个没完，那小男生还企图和唐笑肢体接触！叶谦当即重重地哔了两声喇叭。唐笑回头就看到车里的叶谦面色不虞，相处久了，同样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她还是能火速判断出叶谦是喜是怒。这会儿面部线条紧绷，额头微微下压，估计是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唐笑连忙朝方卓也摆摆手，还不忘解释，“我和导演团队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加油！”
　　方卓也自然认出了车里的是叶导，远远地朝车里恭敬地点头招呼。没想到，叶导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比平日看着还要冷酷几分。
　　唐笑一关上车门，就开始哄家里的这只大猫：“怎么啦~气鼓鼓的，是熬夜头疼了么。”
　　叶谦心想我是头疼，但不是因为熬夜。
　　“你和那个选手很熟么？”叶谦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离他远点。
　　唐笑看车子已经驶远，就抓过叶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方卓也啊。上回他在后台受伤，我带他去的医院，把外套落我那儿了，刚追出来问我要衣服呢。”
　　那不意味着两人下回还会单独见面。叶谦脸色更沉了。
　　“你给我，我给他拿去。”
　　唐笑这才闻到叶谦话里酸溜溜的味儿，没想到一直以成熟男人自居的叶谦也会吃醋哦，吃得还是一大学生的醋。
　　“那怎么行？你去回头把别人吓着。我们年轻人自己会看着办的。”唐笑能刺激叶谦的也只有年纪梗了。
　　“哼。”叶谦发脾气的最大限度也只有这样了，手还任唐笑折来折去地玩。
　　汪炎和他们两人待的时间最多，每次看到类似场面就啧啧称奇，直言唐笑是站在了食物链顶端。
　　“开玩笑的啦。什么方卓也啊，压根就不熟。”
　　“我最喜欢的人，当然是叶谦啦。叶先生，在么？在么？”
　　在外面生人勿进的叶先生也是没出息，三言两语就被拿下，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沉着应道：“在。”
　　正在上台词课的方卓也，连打了2个喷嚏，独自纳闷：这是感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