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唐豆DouDou

15、第 15 章

　　海选当天，海林的大化妆间坐了近百名候选人，虽然通过新一放出的宣传文案，对男女主角的形象定位就是普通职场人，但一眼望去，人群里不乏外貌、身型出众的亮眼人物。
　　根据赛制，选手事先抽签，5人一组分批进入待机室，统一在上场前5分钟拿到演出片段，算上评委互动每个人都有3分钟左右的出场时间。
　　选手一上台，唐笑这个外行也可以看出哪些是有经验的小演员，哪些是完全的新人。有些选手演着演着，就越来越小声，人也直往台后退。更有甚者，3分钟还没到，自己就紧张地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唐笑站在评委席边上，能很清楚地看到选手的表现。这个选手抽到了男主角告诉家里人自己已经辞职的片段，对着空气一个人又是蹲下起立，又是大吼大叫的，倒是不怯场。
　　（选手A：我狠起来连自己都揍）
　　可能是看到了还算可以的选手，叶谦今晚第一次开口了，“再来。把你现在1分钟演完的内容演到3分钟，不要孩子一样发脾气，像个男人一样和父亲对话。”
　　选手还挺机灵，经叶谦一提点，马上转换了状态，演出来的感觉一下就向角色靠近多了。
　　今天的海选除了固定网络频道全程直播以外，新一文化还联系了本地几个大V博主做台前幕后采访式直播。
　　头先打开直播，还没有什么观众，这会儿各种推送下弹幕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几句吐槽沙雕选手的，霸占屏幕的竟然全是叶谦的“粉丝”。
　　“刚从新剧不能停大大的直播爬过来”
　　“左起第二个评委好帅啊”
　　“啊啊啊啊我的宝藏男孩终于被人发现了”
　　“叶谦了解一下！入坑不亏！海归留学，才华横溢，为人低调！！”
　　“叶谦啊啊啊！！妈妈妈妈终于等到你营业了！”
　　在台下拿着手机同步确认直播状况的唐笑，头回听说叶谦竟然有粉丝团，忍不住挑衅了“妈妈粉”。
　　“这个叶导很难搞哦。”
　　“抱走叶谦，我们不约。”“你才难搞你全家都难搞。”
　　唐笑认为自己是牺牲小我，用无关痛痒的攻击从外部起到凝聚叶谦粉丝团的作用！正当她沉迷于“黑粉”的角色扮演中，张总监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快拿医药箱来后台！”
　　还没来得及问张姐是啥情况，电话就挂了，只听到电话那头很嘈杂。
　　唐笑赶紧跑到工作人员休息室提了医药箱，肯定是有人受伤了，心里祈祷着应该不严重吧，不然就不会只要医药箱了。
　　一到后台，就看到门口围着一群人，几个工作人员正示意选手们回到自己座位上。
　　唐笑刚走近人堆，一只血淋淋的胳膊就冲在自己眼前，下意识就闭了眼。然后才看清血胳膊的主人，小伙子剃了个寸头，浓眉大眼，瞧着挺精神的，只是脸上还有点稚气的婴儿肥，给锐利的五官套了一层保护膜。
　　这会儿一只手托着受伤的胳膊，僵直着不敢动，还勉强挤出笑容，朝张姐连声说着：“不要紧！不要紧”。看见唐笑提着医药箱走到跟前，还朝她点头轻声说了句：“麻烦了。”
　　张姐看唐笑到了，就交代她处理好选手伤口，随即又去了前台。唐笑以往活动也顶多是发发中暑药，倒是第一次动用到伤药。还好伤口不深，只是血糊了一大片看着吓人，唐笑在小两层的医药箱里翻翻倒到，一时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好。
　　还沾着血污的手就在唐笑眼皮下直直伸进了医药箱，像是早就瞄准了目标，利落地拿出双氧水和红药水。
　　27号选手把药往唐笑面前支了支。
　　“真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刚才多亏你了。”
　　对着伤口研究的唐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美女，腰间别着号码牌，看来也是选手，一听方才这话，心里暗笑：“哟！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双氧水一倒，27号选手倒吸一口凉气。
　　美女一通嘘寒问暖，说着说着就开始指责起了主办方：“铁架子堆那么高多危险啊，后台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
　　唐笑看刚才人群围着的“案发现场”显然是个储物间，刚才匆匆瞟了一眼，里面的确垒着几摞桁架，心想：这两人没事跑储物间里玩什么英雄救美啊。
　　张姐只交代了她照顾伤患，她也就闷声装哑巴，只顾和绷带打架，任美女碎碎念没吱声。
　　见唐笑对自己爱搭不理，大美女自觉在27号选手跟前失了面子，不依不饶了起来：“你，说你呢！哪个部门的！真的是！什么态度啊。”
　　休息室的门只是虚掩着，唐笑见她嚷嚷了起来，怕影响外面候场的选手，把绷带掖好，当即起身盯着大美女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负责处理伤口，不负责解答人为什么会往铁架子上撞。”
　　说完转身把自己的手机递给27号选手，“你的号码，下台就带你去医院。”
　　27号选手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两句，但眼前这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他张了张嘴，像鱼吐泡泡，还是没敢发出声响。
　　唐笑把东西收拾了，就打算去舞台找张总监报备。才走出后台，转念一想，又绕回储物间，想确认下铁架子上有没有锈斑，搞不好27号选手还得打针破伤风。
　　刚才人多没注意，这会儿一进门，唐笑就看到地上赫然躺着几个崭新的烟头，空气里还有没散干净的烟草味，对方才那两人的印象又打了折扣。
　　唐笑回到观众席，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张总监人，正想绕去工作人员休息室看看，瞥到台侧正好有一个选手在候场。巧了，不就是27号选手嘛！不知他从哪儿拿了件夹克外套，把带血的袖口和伤口都遮得严严实实。
　　看他信步从台侧走上来，双手懒懒插在夹克口袋，还真有点刚工作的应届生样子。唐笑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他演得是男主角从公司辞职后去公园散步的那场戏，没有台词，也没有给选手特定的情绪。
　　男主角很是踌躇满志，像心中有压抑不住的喜悦。舞台上的道具明明只有一把椅子，27号选手却表现得一步一景，先是随手拽了垂下来的树叶，又逗弄了迎面走来的小狗，还被狗主人的牵引绳绊了一跤。
　　然后就在椅子上足足坐了1分钟，两手撑在椅侧，双腿舒展，渐渐似有不安，刚才快要沸腾的水慢慢没了声息。
　　起身的动作有些僵硬，停在半道的唐笑这一瞬间才从他的表演里出戏，那不自然的弯折弧度，一定是方才拉到小臂的伤口了。
　　趿拉着步伐，望着被树杈干涉得四分五裂的天空，依然是进场时插着口袋的姿势，留下背影一步步退场……
　　转身，朝评委鞠躬，谦逊热情的笑容挂回这个大男孩脸上，众人才恍如梦醒。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27号选手方卓也，中文系大三在读。”
　　汪炎是评委里充当“你的梦想是什么”的主持担当，对选手一贯友善，面对方卓也更加热情：“你的表演很自然，有学习过表演吗？”
　　方卓也用没受伤的左手挠了挠后脑勺，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系统学过，只是自己喜欢，在学校参加过话剧社。”
　　在刚才那段全程安静的表演里方卓也没开腔，负责台词的老师让他朗诵一段喜欢的诗歌，众人都是颇为期待。方卓也显然是第一次参加试镜，不比科班选手准备充足，磕磕巴巴和评委打商量能不能念个歌词。
　　歌词也行啊，念就念吧，但怎么念着念着就拐了调要唱了起来呢？
　　方卓也及时刹住车，拐了回来，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又欲重新朗诵。
　　现场工作人员好几个憋不住笑出了声，网上弹幕也乱了套。
　　“鹅鹅鹅鹅鹅鹅……怎么还有反转”
　　“得！一开口，到嘴的男猪脚跑了。”
　　“求求您闭闭嘴吧哈哈哈哈哈哈……叶导不拍喜剧。”
　　唐笑笑归笑，心里还是有些着急。方卓也的伤口虽不深，但瞅着也是要缝几针的程度，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失血过多在台上犯傻了吧。
　　表演完的选手统一都到一间大休息室等待，全部选手表演完后，叶谦和其他评委会当众公布入选集训的名单。唐笑想，这时候带方卓也出去最合适，抓紧点，还能赶上最后的镜头。
　　在台侧堵了人，猫腰躲过摄像机，两人就悄悄上了车。一上车唐笑就让方卓也把夹克脱了，果不其然，白纱布都透出了血迹，唐笑看着自己首次包扎的作品毁于一旦，不免有些惋惜，自然就落在了脸上。
　　方卓也打量这个方才颇为强势的工作人员姐姐，心里想：这个姐姐原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还好还好，已经不怎么疼了。”
　　唐笑看了眼他腰侧的号码牌，“方卓也，对么。我叫唐笑，虽然比你大点，但不用叫姐啊。”
　　“哈哈哈哈哈，不敢不敢。姐姐，你看着比我小。”
　　“……”
　　唐笑方才在微信只和张总监说了伤势不严重，她带人先去医院处理，没提烟头的事。刚刚看了方卓也的戏，想想他年纪还小，戏也不错，还是忍不住劝诫道：“后面集训都有摄像跟拍的，你呀，最好……尽量吧……少抽点。”
　　怪不得唐笑看自己的眼神怪异，方卓也这会儿才听明白，急忙摆手否认，情急下又拉着伤口，唐笑一把把人按住。
　　“你激动什么！虽然我是工作人员，但不参与你们的选拔。储物间的烟头我就当没看见。”
　　“我是看你戏不错，所以给你提个醒，私生活注意点。抽烟啊、找对象都暂且放一放，那么多摄像头24小时对着你们呢。”
　　找对象？？？？方卓也这下彻底傻眼了，本想替那位美女保密来着，这下误会大发了。
　　“真不是我！真不是！”
　　“我是想在上场前找个地方酝酿情绪，一推门就看见那个女生在抽烟。她也被我吓到了，急着踩烟头，才撞落了一个架子。”
　　“我和她就压根不认识！”
　　唐笑看他一再保证，说得煞有其事，只好将信将疑表示自己相信了。实际上，心里还是给他们这些小年轻打了问号，反正自己总归是提醒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