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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58章 ...

  •   曾葭身材偏瘦,入夏之后,隆起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公司同事议论纷纷。林隽屡屡在曾葭面前刷存在感,每天早上在她办公桌上放一杯热牛奶,一见面就三句话不离孩子和结婚,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这天,林隽约曾葭在北海风景区见面。
      几场风雨后,璋海城的大街小巷已经显露暮夏的光景。
      北海岸边树叶很安静,看着让人恹恹欲睡。斜阳下,水面澄金澄金的。林隽扶着栏杆站在船上,焦急地四下张望。他有些热,有些慌,脸色微微发红。
      曾葭站在北海岸边,仔细地看着他,傍晚难得这么安静,在这片静谧祥和中,她脑海中突然冒出来大煞风景的一句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林隽朗声笑道:“你怎么才来?还好我找了条船,不然早就成落汤鸡了。”
      曾葭踩上船板,没想到重心不稳,她身子一偏,林隽伸手抓她,却被她带着翻下了船,呛了半肚子的水。两人狼狈地上岸,曾葭莫名其妙觉得这场景很好笑,林隽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笑。
      “你这样笑特别好看,比平时更好看。”林隽拧干外套,给她擦头发,“我希望,我一辈子都能看你这样笑。”
      曾葭避了过去,情不自禁收敛了笑容。
      林隽认真地说:“你愿意来见我,我很高兴。”
      天色渐晚,一阵凉风吹过,湿漉漉的衣服贴得身体越发紧实。他们有些冷,找了附近一户人家把衣服烘干。
      曾葭熨衣服的时候,林隽在院子里四处打量,这是一座雅致的四合院,主墙上的爬山虎把窗户遮住了一半。他随口问在一边洗衣服的女主人:“您家不把墙修一修吗?”
      女主人不太高兴地说:“他忙呗,家里这些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女主人看起来三十出头,保养得很好。
      “您结婚多久了?”
      “五年了。我当初真瞎了……”
      这时,男主人从外面走进来,扶着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说:“你又胡诌什么!”
      “我说什么了?你看看你妈这样子,像是有病的吗?整天来事……”
      男主人向着母亲,老太太又不喜欢儿媳,一言不合,一家人又吵了起来。女主人想起炉子上熬着中药,瞪了他们一眼进了厨房。男主人把母亲搀进房里,一边安慰她,一边朝厨房里瞟。老太太也有些后悔,她推了推儿子,说:“你快去看看她。”
      林隽挠了挠耳朵,讪讪地走回房间。
      “哎,这一家子战斗力真强。”
      曾葭把衣服递给他,说:“我觉得挺好的。”
      一家人携手并肩,将平淡琐碎的岁月操守得意味深长,这种柴米油盐的真实幸福,是她从小到大的盼而不得。
      林隽好奇地问:“如果咱俩结婚,你也会和我妈吵吗?”
      女主人给他们端了两杯菊花茶,笑着说:“你对媳妇越好,婆婆就越不痛快,婆婆管得越多,你媳妇就越生气。你真是白问了,天下有几对婆媳真正关系融洽?”
      “那……”
      曾葭说:“我和你妈都是段位很高的人,我们吵不起来。我们会来阴的,但是你妈肯定玩不过我。”
      林隽并不接受曾葭的说法,他们之间不能仅按照人之常情分析。
      “你不会和我妈好好相处,你对我们母子有成见,你是站在薛简那一边的。”
      曾葭突然把熨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你不提他行吗?”
      林隽狐疑道:“你和薛简怎么了?我不希望你和他之间因为我受到影响。”
      “你别替自己脸大了。”
      两人向主人家道谢离开。月明星稀,地上亮堂堂的,曾葭走了几步之后,想和林隽说点什么,身边却没了人。她疑惑之际,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口哨,她应声回头,天际猛地炸响一簇烟火,林隽站在绚烂的光影里,含笑向她招手。
      “曾葭,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的。”
      曾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林隽惊喜的目光中,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我爱过一个人。”
      林隽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说:“我知道。”
      曾葭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段话:在罗马人的观念中,无名指里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人们相信只要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掉,坚定的信仰就不会动摇。
      “你不知道。我非常爱他。他意气风发,我爱他;他庸庸碌碌,我也爱他。无忧无虑时,我爱他;柴米酱醋里,我还是爱他。他保护我的时候,我爱他;他恨我甚至想杀我,我也没法不爱他。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着他,但是他不爱我。”
      无论伪装得多么无欲无求,在爱情里,哪里有真正的圣人?她以生命中最好的年华爱他,耗尽灵魂深处的痴狂和热情,在痛苦并快乐的感情中泥足深陷。
      “我本来愿意继续爱他,但他对我太好,把我惯坏了,我越来越贪心,我想获取同样的感情,我羡慕他深爱的人,我甚至因为忌妒对他的爱情冷嘲热讽。他不爱我,我的心会疼,疼得太厉害,我就决定不爱他了。”
      林隽问:“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他?”
      曾葭哭笑不得:“我勉强算个痴情女子,但他也不是负心汉,我报复他做什么?林隽,我爱过一个值得爱的人,这是我二十五年来最骄傲的事。但是,在以后许多个二十五年,我希望我因爱你而骄傲。我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种安稳美好的生活。”
      林隽把她拥进怀里,喜极而泣。
      林家众人看见他们手牵手回来,都很吃惊。
      林父喜不自胜,林母气得拧断了手中的香蕉皮,但在这个家里,林父的喜怒是永远的风向标,她不会学以前那个女人,一再地“忠言逆耳”磨光男人的耐性。曾葭的肚子里怀着她的孙子,为了这一点,她可以忍一时之气。
      林乔喜欢闹腾,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亲自为筹备,献给他们一场毕生难忘的婚礼。正当大家沉浸于欢乐之中,楼上突然传来一句冷冰冰的“不知廉耻”。薛简托着膀子倚在门旁,眼神不屑。
      林父知道了薛简对曾葭的心思,日日恨不得他去死:“你专程回来一趟就为了骂人?曾葭是你嫂子,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薛简身子一歪,他搭着扶手缓缓走下楼梯,不着痕迹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林隽问:“冉夕呢?”
      薛简答道:“她去见一个朋友。”
      林乔取笑道:“冉夕去哪里已经要向他报备了吗?二哥,你大概也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和冉夕没关系,你想多了。”
      林母笑道:“薛简,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呐。”
      林乔喜道:“咱家不如赶巧两场婚礼一起办”
      薛简面无表情地嘲讽:“我大概要让你失望了。哪怕我和冉夕在一起,也不必匆忙结婚。不像有些人,巴不得马上领证好盖住那些荒唐事。”
      曾葭看着他,道:“你家住海边吗?你管得太宽了!”
      对于曾葭未婚先孕这件事,行事有些迂腐的林父难免不满。但薛简这一发难,直接结果是大家同仇敌忾维护曾葭,倒把这一点不满抛诸脑后了。
      林隽回到卧室,一个人躺在床上,从手机里翻出曾葭的日记。她的日记内容很少,寥寥几页文字,全部有关一人。
      扉页写着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心字被水打湿,晕出一道漂亮的圆弧。翻页是颜色更深的一行字:“他说,我还能看得见他。”
      曾葭的爱情,始于南洲初见卸下心防的蠢蠢欲动,西山悬崖惊魂一夜刻骨铭心,又在薛简殷殷诉说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意时偃旗息鼓,在蹉跎的岁月中细水长流。
      他第一次在医院偷看曾葭时,满心的骄傲和得意湮没在她给薛简捏肩捶腿、端屎倒尿时深情的眼睛里。她的眼神像是深深的湖水,浸得他整颗心膨胀起来。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的态度太过坦然,让他常常因这些猜想而羞愧。他不相信曾葭喜欢薛简,薛简的朋友把她视为薛简的知己,连石头都不会多想什么,大概见过他们相处的人都很难用男欢女爱揣度他们的感情。
      她骗过了薛简那个傻子,骗过了所有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当爱情看不见曙光时,她也许连她自己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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