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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

  •   薛简到公司一销假就被林父叫了过去。
      曾葭不太放心,想跟着一块儿去。薛简把她塞在椅子里,戏谑道:“万一我和我爸闹起来了,刺激到你怎么办?你如今是重点保护对象。”
      自薛简进入孟致以来,林父明里暗里从未对他表示任何关注,以至于连公司的保安都知道二少爷不受宠,原本饿狼般盯着薛简的小姑娘们纷纷退却了。
      这次林父破天荒找他的原因,薛简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据王子说,林隽知道他和曾葭一道请了假,在财务部摔了三个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瓶。
      果然,林父开口就问:“你和曾葭去哪里了?”
      薛简淡定地说:“私事。”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大哥的感受?”
      “没有。”
      在这简单的对话中,林父清楚地认识到,薛简已不再是那个行事不讨喜、但努力想博得他疼爱的孩子了。他压住怒火,试图说服他:“你和曾葭感情深,但男女毕竟有别。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在乎曾葭的名誉吧。你心怀坦荡,旁观者未必这么想。”
      “谁告诉您我心怀坦荡了?”
      “这叫什么话?”
      “爸,林隽过去的感情账大家都清楚,他如今追曾葭,却时不时跑到夜店里花钱找人,您不知道吗?”
      “有的人感情轻率是因为没有遇到正确的对象,也许曾葭是你大哥的救赎。”
      “曾葭有义务用她的人生给林隽做修补吗?”
      “她不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吗?如果她和你大哥在一起,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我相信林隽不会辜负曾葭。”
      “万一他辜负了呢?”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林父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薛简,我不想多虑,但你不该对曾葭的婚事这么抗拒……你究竟在想什么?”
      “您没有多虑,我喜欢曾葭,我爱她。前段日子我在她爸的坟前许下了承诺,我会用一辈子去爱他的女儿。”
      林父黑了脸:“住口!你,你太荒谬了……你的想法曾葭知道吗?她对你也有这种龌龊的念头吗?”
      薛简说:“爸,我和曾葭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在我们的心里,没有人比彼此更重要。至于男欢女爱的感情,我不会强求她。”
      “你敢!”林父抄起茶杯砸了过去,薛简灵敏地避开。林父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曾葭怀了林隽的孩子。你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
      “您真是手眼通天。”薛简不得不承认,父亲为了林隽真是莎菲苦心,但他不为所动。“曾葭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比林隽更懂得如何做一个父亲。”
      林父严厉地说:“薛简,你不必说冠冕堂皇的话。世界上没有人会善待别人的孩子,尤其是自己的爱人和别人生的孩子!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谁说没有人?从小到大,您一直觉得阿姨对我视如己出,家里的一切冲突都是我不知好歹,不是吗?”
      林父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有一个瞬间,薛简产生了报应不爽的快感。
      “我承认,刚知道曾葭怀孕的时候,我很生气,也很难受。但我舍不得她难过,我想通了,曾葭生的孩子一定会像她一样讨人喜欢,我会对那个孩子视如己出。”
      林父感受到了他和薛简之间的代沟,他的二儿子已经不小了,却似乎永远活在理想的世界中。这让他既鄙视又忌妒,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后者。
      “薛简,我不会容许你和曾葭好。她将会是你嫂子,你侄子的母亲。如果你还晓得人伦……”
      “我不晓得,您就当我是个畜生。别说曾葭根本不算我的嫂子,哪怕她是我的亲妹妹,我这颗心也没办法拧回去。”
      薛简没有回策划部,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在曾葭面前保持镇定。正好他接到电话,昨晚刮台风,公司建在北阳公园的一个活动展厅塌了,现场围了不少记者。他赶去北阳公园处理,检验工程的部门说展厅建材和入货单不对等,但建材是曾葭和薛简把关的,绝不会出差错。
      冉夕端来一杯水,关心地说:“薛简,你不要愁了,等工程部核实准确后再商量后续处理。这件事应该由曾葭负责。”
      “不关她的事,工程安全监督是我的职责。”
      “你真护着她。”
      “我只是就事论事。”薛简随口问,“你的身体复原了吗?”
      之前冉夕去医院堕胎,心里没有着落,联系薛简去陪了她一趟。如今薛简一说到这儿,她竟委屈得掉眼泪。
      “我觉得我特别残忍,它是我的孩子呀。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能下这样的狠手……”
      薛简递给她一沓纸巾,劝道:“你哭也没用啊,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应该向前看。”
      冉夕左右看了看,说:“我不想搬弄是非。但是,曾葭和任参举止似乎太亲密了,我许多次看见他们一起进酒店过夜,因此才对任参死了心。你身为曾葭的朋友,应该多关心她。”
      “恭喜你走了出来。”
      “你真不会哄人。”
      冉夕满腹心酸涌上来,哭着扑进薛简的怀里。薛简尝试推开她,无果。他无奈地说:“冉夕,你是我的朋友,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好,但是这不意味着你能挑拨我和曾葭的关系。”
      冉夕嗔怪道:“薛简,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就在此时,薛简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按下接听键,曾葭问:“你在哪里?”他立刻推开冉夕,正想回答,转念想到曾葭对他和冉夕的怀疑,改口道:“我和阿成出来吃顿饭,忘了告诉你。”
      电话另一边沉默许久。
      “怎么了?”
      “北阳展厅出事了,我想麻烦你去现场看一看。小海和岑潇来璋海了,他们约我吃饭。”
      “好,我马上处理。”
      曾葭挂了电话,定定地看着不远处暧昧的两个人,摇上了车窗。
      她到达约定的包厢时,傅海和岑潇正在沙发上腻歪,岑潇半推半拒的动作在她进门时停止了,他噌地一下站起来,神色慌乱。
      曾葭很尴尬:“我打扰你们了?”
      傅海理了理衣服,说:“怎么会呢?不过,岑潇,你这么怕我姐看见吗?”
      “没有,我只是……”岑潇的目光落在曾葭的脸上,担忧地问,“曾葭,你脸色太难看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傅海仔细一瞧,问:“姐,你生病了吗?”
      曾葭坐在餐桌前,说:“没有。”
      傅海点了一盘鱼子酱,空气中飘散着古怪的腥味,曾葭又开始反胃了。岑潇见状,劝说:“你不能仗着年轻糟蹋身体。我建议你去医院查一查。”曾葭失笑道:“你怎么对我有病这件事如此执着?我……”她捂着嘴,没有把话说完就跑进了洗手间。
      傅海喃喃道:“看来真病了。”
      岑潇却说:“不像。”他瞥了一眼曾葭的手提包,傅海会意地翻开,从里面掏出一盒药,药瓶上是两行日语。岑潇看了看,说:“你姐怀孕了。”
      傅海啪嗒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当晚,傅海趁着岑潇睡着,偷偷约薛简到附近的一家酒吧见面。
      他赔着笑脸,说:“姐夫,很抱歉这么晚打搅你。”
      薛简对他不假辞色:“什么事?”
      傅海神态有些失落,他解释道:“上次的事情我是为我姐好。你和林隽大哥有误会,为了你,我姐决不会接受他的感情。我想着我姐生你的气了,也许就不会那么顾及你的感受了。”
      薛简觉得好笑:“傅海,曾葭不和林隽好是因为不喜欢他,他们之间只是林隽一厢情愿……”
      傅海却是真的笑出了声:“姐夫,一厢情愿的人是你。”
      薛简皱了皱眉。
      傅海压低了声音:“我姐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林隽,对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有话就直说。”
      “我姐喜欢林隽,她愿意为他生孩子。”
      “曾葭喜欢孩子,这和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关系。”
      “那当年她为什么不留下任参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傅海愣了一会儿,说:“事情闹得那么大,稍微在A大查查就知道了吧。”
      薛简追问:“你查这个事做什么?”
      “我关心我姐,你没有权利这样逼问我。我不是你的犯人。”
      薛简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有点敏感。那时候曾葭还小,正在上学,而且那孩子不是任……总之,她不喜欢林隽。”
      傅海嗤笑道:“你和我姐才认识多久?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想什么我不比你清楚?姐夫,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何况林隽已经变好了。他说他在你昏迷时想杀了你呢,但被我姐劝住了。这说明他真的爱我姐……”
      薛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傅海一愣:“你不知道?”
      薛简不顾傅海的阻拦,直接拨通了曾葭的电话:“林隽杀我被你拦住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
      “你一向护着我,谁惹了我你就跟他拼命。怎么到了林隽这儿就不一样了?”
      “薛简,你误会了……”
      薛简没有听她解释,直接掐断了通话。
      和傅海告别没过几分钟,薛简接到了林乔的电话,说林父和着白兰地吞了一瓶安眠药,此时仍在昏迷。他自杀前手里攥着一张便签,上头写着薛简的名字,简单的几个笔画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虽然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毕竟岁数大了,这么折腾一定折寿。
      “你究竟干了什么?二哥,你想逼死你亲爸吗?”
      薛简缓缓蹲在地上,捂着心口放声大笑,如同丧家之犬。
      接下来的几天,曾葭和薛简一直冷战,策划部办公室的温度陡转直下,大热天的,几个同事齐齐加了件外套。有几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因工作有所缓和,林隽偏偏就凑过来,气得薛简撒腿就走。有一回,曾葭在同事的劝说下想和薛简缓和关系,正好晓浓看中了一款空气加湿器,产品性能和外观都挺好。她买了一个,正准备给薛简送去,却在走廊上撞见了冉夕,她抱着一模一样的加湿器,笑语盈盈地迈进了薛简的办公室。曾葭把包裹丢给了周周,去洗手间默默地生闷气了。
      林隽这一天不知第多少次堵在办公室,坚持不懈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孩子没错呀。他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曾葭一圈一圈缠绕耳机线,一言不发。
      林隽急了:“你不能剥夺我抚养孩子的权利,这对我不公平。”
      “你肯定孩子是你的吗?”
      “你身边除了我哪儿还有其他男人?薛简算一个,但你们不可能啊,你说冉夕怀了他的孩子,我大概信。”
      “够了!少提他们。”
      曾葭走到明晃晃的夕阳底下,突然感到头重脚轻,整个人朝地面扑了过去。她在病床上醒来时,坐在旁边的林乔激动地说:“嫂子,你醒啦!”
      曾葭点头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嫂子,你最近操心太多了,医生说你有轻度的神经衰弱。你千万注意休息,婚礼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安排。”
      “你想多了,哪来的婚礼?”
      “但是你怀了我哥的孩子呀。你该不会准备独自养大我侄子吧?这是林家的长孙,怎么能流落在外面受苦?”
      曾葭失笑:“你们林家有皇位给他继承吗?”
      林乔:“……”
      “嫂子,你很讨厌我哥,对不对?”
      一向咋咋呼呼的林乔突然板起了脸,让曾葭很不习惯。
      “我哥变成这样不是他愿意的。私生子的痛苦你不理解,他的心已经被小时候的辛酸浸泡得扭曲了。嫂子,你正在创造第二个林隽。我哥不是好人,但他真心爱你,他不会辜负你的。”
      曾葭摆了摆手,说:“林乔,我想静静,行吗?”
      林乔轻声说:“那我先回去了,嫂子。你保重身体。医生叮嘱你不要想太多。”
      曾葭从医院回到家,忍无可忍打开书房的门,说:“薛简,我有事和你商量。”
      薛简摘下耳机,问:“你想说什么?”
      “北阳展厅出事的那天中午,我给你打电话,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和冉夕在一起,她心情不太好,我安慰了她几句。”
      “安慰人能安慰到你的怀里去吗?你为什么骗我?”
      薛简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对冉夕余情未了,行了吗?我喜欢冉夕,我打小就喜欢她,你满意吗?你看是我爱冉夕多一些,还是你喜欢林隽多一些?”
      “我说了你误会……”
      “误会?我缠绵病床生死两难,你和杀我未遂的凶手谈情说爱。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和冉夕的关系?”
      “当时我已经拦住了林隽,我承认我一时心软,觉得他有点可怜……”
      薛简冷笑:“他存心让我死,你却说他可怜。”
      “我们先不说这个。”曾葭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以后不会拿这个问题烦你了。你究竟喜欢谁?”
      “不关你的事。”
      “当然和我有关!你之前说我们在一起……”
      “你居然需要考虑这么久?你很为难?”
      “当然为难,我不知道你究竟……”
      “那你不用为难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在一句话的时间里,曾葭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和绝望。
      “你让我把话说完。薛简,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不该受这样的委屈。再说了,我的孩子总不能由他舅……叔叔养大吧。”
      “你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找到一个和林隽在一起的借口?”
      两人再度不欢而散。
      曾葭回房锁上门,从抽屉里翻出日记,从第一页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到最后一页,她有短暂的恍惚,仿佛她这些年的生命不过薄薄的几页纸。她捏住第一页日记,扯下了大半张纸,撕碎了扔进了桌底的水盆中,薄薄的纸屑在水中沉浮,飘散青草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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