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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警察赶到的时候,几个猥琐不堪的歹徒正穷凶极恶地殴打奄奄一息的薛简。他们把歹徒拷进警车,把薛简抬进救护车,半小时后送进医院急救室,确认他性命无恙后终于放下心。
      半死不活的薛简在第二天半夜两点恢复了意识。
      陈队本想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一顿,但见他目不能视、手不能动的可怜样,又想到罪犯招供的他死不松口的行为,对他又爱又恨。。
      薛简神智清明后立刻问:“那丫头没事儿吧?”
      陈队问:“什么?”
      薛简猛地从病床上坐直身子,输液架咣当砸在地上,全身的管子被拉扯得七零八落。
      “曾葭呢?她和我在一起的呀!”
      陈队不解:“哪来的曾葭?”
      薛简:“我去你大爷!”
      “……反了你了!把他给我按住,发什么疯!大夫,大夫!”
      刑警队彻夜对涉案罪犯进行新一轮审讯,他们一律露出诚恳而惶惑的表情。
      “长官,我不是认罪了吗?”
      “哪有什么女人啊?总共就咱们三个人,还有那个小王八……小警察。”
      “我给他打了一针药,揍得他也有点狠,他是不是脑袋出问题啦?”
      审讯员怒呵:“严肃点儿!”
      “我们真的没抓女人。不然我们一群光棍能让她好端端跑了吗?”
      “……”
      陈队点了根烟,问:“你确定审不出来吗?”
      审讯员阖上文件夹,说:“我认为几名凶犯的证词更可信。薛简一个毛头小子怎会有那么厉害的心志?何况,您相信存在他说的那种女人吗?”
      陈队把烟头掐没在烟灰缸里,不置可否。
      警察被借调处理这件案子,他是所有人当中最相信薛简的,坚持要找薛简的女友和曾葭佐证,但是他只找到了曾葭的同学何萘。
      何萘听了他的问话,十分迷茫。
      “三天前的中午,曾葭的确出去了一趟,但是她很快就回来了。”
      “您确定?”
      “我为什么要撒谎?不过您今天恐怕找不着她,她被推荐参加大学生历史竞赛去了,正在封闭训练,不让见人。”
      “她训练什么时候结束?”
      “下礼拜。”
      “她离开学校干什么去了,您知道吗?”
      “她起初是和她闺蜜一起走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回来却是和她的追求者一起,根据任参说他们一直在约会。”
      “妊娠是谁?”
      “啊,抱歉,我老是读错,是任参。”
      “人参?”警察不准备追究这个奇怪的名字了,“曾葭回来以后有什么不对劲儿么?”
      何萘想了想:“有。她似乎不排斥任参了。”
      “……”
      “何小姐,您确定证词属实吗?您知道作伪证的代价吗?”
      “我当然清楚。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警察叹了一口气,说:“等曾葭出关,请您转告她走一趟刑警队。”
      联系娃娃的队员也很快发回消息,作证了何萘的说法。
      陈队亲自请医生给薛简做了检查,没有检测到他中了迷药,但的确被注射了高纯度毒品,神经组织受到一定的影响。
      薛简不依不饶:“陈队,请您相信我。”
      陈队欲言又止,咳了一声,薛简耳朵一跳,问:“您感冒没好吗?”
      “最近局里事情多,耽误了。”
      “您注意身体。”薛简重新步入正题,“绑匪有两个头儿,尤其是第一个深谙反侦察术,我断定他是我们内部的人。”
      陈队冷笑着反问:“我们内部?你是哪个内部的?”
      薛简一愣。
      “你还不是警察!因为你这次出事,当初老李违规用你破案的事情被上面知道了,他违背保密守则被撤销了勋章,你害得他清明坦荡的履历表里多了一项抹不去的污点!”
      薛简说:“我对此很抱歉。”
      陈队无奈道:“曾葭已经到刑警队录过口供……”
      “她没事?”
      “好着呢。她否认你的说法,建议我们理解你的情绪。”
      “……她是不是疯了?”
      陈队甩手就走,觉得他不可理喻:“我看疯了的是你!”
      薛简转到普通病房后,警局和学校该探望的人都来过了,无一例外露出钦佩和同情的表情,并鼓励他不要多想早日康复。一开始薛简还会坚持分辩,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索性安心养伤。
      这份安心持续到娃娃和曾葭来看他。
      他本以为见到曾葭会很生气,但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鞭痕,危急时刻满心的无能为力重新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从来没有那么厌弃过自己。
      他主动打破沉默:“你还好吗?我担心你,我梦见你死了。”
      曾葭平静地说:“死算什么?自从认识了你,我发现只要活下去就会有更倒霉的事发生。”
      薛简咳了两声,问:“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你希望我欢欣鼓舞地向你道谢吗?”
      “你……”
      娃娃见他们二人气氛很尴尬,主动说:“薛简,丫丫一直挂念你。”
      “挂念?不说我精神失常了?”
      娃娃讷讷地说:“你别这样说,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既然担心,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医院?”
      “我,我……”
      “你们是没脸见我吧。”
      曾葭护着娃娃,说:“你别骂她,是我让她那么向警方交代的。”
      “我早就猜到了,懐儿哪有心眼跟警察扯谎,还能编出一份没有任何漏洞的口供。”
      曾葭低着头,说:“我的证词重要吗?没有人相信你,没有证据利于你,大家都会认为我在偏帮你。哪怕他们相信我,这足以形成证据链把主谋绳之以法吗?落网的三个人对他多么忠心你应该看得出来。我……”
      薛简激动地打断她:“我不在乎他这一刻能不能伏法,我有耐心陪他耗。我在意的是你为什么不选择和我统一战线。”
      娃娃恍然大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逼我说谎,丫丫,薛简是冤枉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联合坏人欺负他?”
      “你出去!”曾葭指着门,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
      娃娃气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薛简拍了拍她的手,说:“懐儿,麻烦你去买点儿吃的好吗?”
      娃娃走后,薛简问:“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说?”
      “如果我没有解了精氨酸,你会怎么办?”
      薛简别过头,没说话。
      曾葭苦笑道:“薛简,你自恃聪明无畏,肆无忌惮,结果呢?如今你遭到质疑,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你。如果这次我和娃娃出了事,你能安心吗?你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大言不惭地立志做什么救世主?”
      “你不要转移重点。曾葭,你包庇一个罪犯,只有两种可能。他是不是有什么行为让你震动了?人总是欣赏那些亦正亦邪的人物,但是你记得,这是现实世界,不是武侠小说!还是他放过了你,你于是决定投桃报李?”
      “如果是呢?”
      薛简气得一把挥掉桌上的花篮,水果咚咚锵锵滚落一滴。
      “你是不是有病?他有什么值得你报答,你本来就是无辜的!”
      娃娃冲进来握住他的胳膊尖叫:“啊呀,你的手!护士,护士快来拔针呀。”
      曾葭抓住他的手,又快又稳地把输液针拔了下来。她歪着脑袋盯着挂着血珠的针头,那滴血滑啊滑啊最终落在了她的掌心,她喃喃道:“是啊,我本来就是无辜的。”
      他们的见面不欢而散。
      娃娃等到薛简平静了,捧出一个小蛋糕,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看,我给你做了个蛋糕。”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不能吃……”
      “这个不一样啊,这是我请教一个老中医才学会的,中药蛋糕,给你养身体的。”
      薛简接过勺子,眼神一暗,问:“你的手怎么了?”
      娃娃说:“还不是练琴嘛!石头这些天在帮我找灵感,我一弹的不顺意他就打我手心。”
      薛简歉疚地说:“曾葭说的对,我太自私了。我一直忘了你学琴的辛苦,不能多给你关心,对不起。”
      娃娃在他吃蛋糕的时候出门给曾葭打电话:“丫丫,谢谢你的蛋糕。薛简很喜欢,夸你手艺真好。”
      “不用谢。”
      娃娃问:“我现在要怎么做?”
      曾葭笑了笑,笑声十分瘆人,她问:“娃娃,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晕血的毛病?”
      娃娃心虚地说:“我干嘛没事告诉你这个呀,多丢人。”
      “我很好奇,晕血的人来大姨妈是怎么处理的?”
      “就,就那么处理啊。你为什么阴阳怪气的?我在问你我应该怎么帮助薛简。”
      “你问他怎么想。”
      “但是这样我就接不了话了。不然还是老规矩,你遥控我?好,就这么定啦!”
      “你不要得寸进尺!”
      娃娃被她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
      曾葭缓了缓,说:“万一薛简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觉得你很不对劲。薛简为了救你废了手,你反倒对他冷嘲热讽的,真没良心!”
      “你说什么?”
      “你自己想吧!”
      她挂断电话的声音和那晚薛简手骨碎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曾葭回到宿舍,不多时收到娃娃的视频来电,镜头里她戴着耳机,悄悄向她做了个OK的手势。
      薛简的神情很专注:“一开始现场有四个人,一个没有门牙,说话漏风,一个听起来喉咙受过伤,跟踪我的一个人脖子有疤,应该就是他。还有一个没什么特征,但是他撒完尿后朝我身上抹了抹,我衣服上有他的指纹。这样一对照,落网的就是他们三个。”
      曾葭问:“第四个人呢?”
      娃娃照着复述一遍,薛简的眼里多了几分神采。
      “他用左手写字,唯一的可能是担心字迹流出被人认出来。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重感冒。他一定接触过我,全程都不敢靠近我,也不敢开口,他甚至提前用化肥袋混淆我的嗅觉。”
      “你能确定他的性别吗?”
      “我能感受到在你和曾葭进去之前,地下室里没有任何雌性荷尔蒙。”
      “……这不行,你必须说出道理。”
      “从他的脚步声能判断是男性。而且现场的歹徒对他很尊敬,他们在墙角小便,这不是和尊敬的女士在一个空间内会有的举动。”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駃哥了,你分析出他什么了没有?”
      “当时我全乱套了。你问过曾葭吗?她或许有一点想法。”
      娃娃:“……”我拔了耳机让你俩聊?
      曾葭:“……”
      “她说駃哥大概三十左右,比你略矮,左边眼角有一颗很醒目的痣,不记得哪只手上有一道疤。他逃走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你的191519……啊?191519是什么意思?”
      “我失踪了三天,警方监控了我的各个账号。曾葭在19点15分19秒登上了我的账户,对应二十六字母中的SOS。他们收到提醒,获取登陆IP地址后就能够找到我们。”
      “求救信号?好神奇……”
      薛简握住她的手,说:“懐儿,难得你听我说这么多。”
      “嗯?”
      “我很高兴,好像回到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最无助的时候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娃娃啪嗒一声关了视频。
      薛简出院的前一天,病房里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我是元盛集团的孟东蒯,听说了你的事迹十分震动,真是年轻有为啊。”
      薛简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三十左右,一米八五的身高,左边眼角有一颗很醒目的痣,右手上有一道疤。
      “谢谢您的好意。久仰孟董大名,不敢在您面前称年轻有为。看您的风度,比家父年轻吧?”
      “……差不多。”
      孟东蒯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嘲讽薛简,毕竟他在这小子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折了三个忠心耿耿的兄弟,顺便表明他和曾葭聊得十分投契,给薛简添点恶心。
      薛简对他的是非观不做评价。
      孟东蒯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所以他达到目的就离开了病房。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薛简突然叫住他,问:“您真的没有伤害她?”
      孟东蒯不甘不愿地说:“没有。”
      薛简松了一口气。
      离开病房,孟东蒯走近曾葭,恨恨地说:“你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
      曾葭皮笑肉不笑:“您得先把录像带交给我。”
      孟东蒯把手里的公文包给她,示意她仔细检查一遍。
      “你放心,我没有多复制任何一份,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你那天的经历。”
      “你现在就在提。”
      “你……”
      “没事,提就提呗。说句真心话,您年纪的确有些大了,不像其他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一样有活力。”
      孟东蒯脸色铁青:“你要不要脸?”
      曾葭检查录像无误,笑着说:“孟董放心,您的玉佩和护照在您家的邮箱里。”
      “好,我和你就此银货两讫。”
      “我必须叮嘱您,如果谁不小心在薛简面前说漏了嘴,或者他出了什么事,我就把这份录像公布出去。”
      孟东蒯干笑道:“我不信你敢。你的名声不要了吗?”
      曾葭说:“如果薛简生不如死,我愿意陪他身败名裂。您记得,这个视频里不止我一个人,我会拉着你们鱼死网破。”
      孟东蒯注视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疯子。
      “姓曾的,你够狠!你放心,我会烧香拜佛,祝愿薛简一世无忧。但你别得意,初生牛犊胆敢在换牙的老虎嘴里跳舞,早晚会出事的。”
      曾葭露出无辜的表情:“您别担心,我不是薛简,不会一心想着弄死你,我只希望咱们仇怨两清。”
      孟东蒯抹了把脸,颇有些遗憾的意思,说:“你早这么有个性,也许我就不怎么你了。但是我想不明白,你和薛简没有任何情愫,凭什么愿意为彼此牺牲?”
      “您怎么知道没有?”
      “我玩了三十年的女人,别的不行,还算看得清男女之间的事。”
      “敢问孟董贵庚?”
      “三十六。”
      曾葭露出嫌弃的表情。
      孟东蒯:“……”
      曾葭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这个提问本身不成立。她每每遇险都想着坚持一会儿,哪怕对方是薛简,她的上限也不过是坚持一会儿。她没有勇气为了别人牺牲,她只是没来得及放弃——这是她和薛简最大的不同。
      “孟董,您的问题超纲了。”
      孟东蒯说:“我真的很好奇。”
      这几天,他眼前常常浮现薛简扑在曾葭身上挡棍子时义无反顾的神情,还有他们搀扶着逃跑的背影。他闯荡江湖多年,早已不屑于儿女情长,但不免有些嫉妒。如果他年少时被□□堵在墙角拳打脚踢时也有一个人挡在他前方,他会沦落到这一步吗?
      “曾葭,我承认你非池中之物。当初,你落到阿蕊手里,如果薛简没有及时出现,你一定会成为不逊色于我的祸害,或许薛简现在一心弄死的人就是你。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你真是太受老天垂爱了。”
      曾葭眼光一闪:“看来您很欣赏薛简。”
      “欣赏谈不上。我承认薛简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同。但这不会长久,等到见识够了现实的黑暗与龌龊,他就会变了。真遗憾,以薛简的本事和性格,做坏人会比做傻子似的好人更容易实现个人价值。”
      曾葭没想到孟东蒯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有一种他们很熟的错觉。她不知道他产生了怎么样的误解,竟然能将一个刚从他魔爪下逃出来的受害者当成倾诉对象。
      孟东蒯却没有觉得不妥,继续说:“你知道班子里的三个人为什么不供出我吗?因为我们曾经都有很痛苦的经历,而我拯救了他们,所以他们为我效忠,比起薛简那一套虚无缥缈的法律、正义、公道,他们更愿意相信我。”
      曾葭不理解这个逻辑:“你们痛苦所以别人就要更痛苦?这难道是个比惨的世界吗?那您恐怕赢不了我。”
      “……”
      “被您抓去的那天,我们经历了许多次冷眼的袖手旁观。孟董,我挺好奇的,如果换成您会怎么做?”
      “我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我猜到您会这么说,但薛简不会。的确,他如今没有您的手腕和魄力,也许永远不会有一群人唯他马首是瞻。但是有一点您比不上他。他懂得理解和体谅,在同样的情境下,他想到的不是报仇,而是不让更多的人痛苦。他拥有做一个成功坏人的力量和动机,但他仍然选择善良。您拯救您的手下,所以他们对您感激、忠诚,倘若没有您救了他们这个前提呢?薛简不一样,他本身就值得钦佩,您瞧,我被他牵累得那么倒霉,但我还是尊敬他、相信他。”
      孟东蒯被她的话带着走,恍惚中觉得她赞扬的不是薛简,而是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回过神来他觉得很羞耻。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话?”
      曾葭笑道:“我是动您以情晓您以理,鼓励您弃恶从善,走上社会主义康庄大道。”
      “……”
      孟东蒯镇定心神,沉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他伸手拂了拂走廊的盆栽。“璋海季节变化真快,老话说的好,人间四月芳菲尽。我投桃报李,好心提醒你,你不会总遇到薛简这种傻子,如果你太傻,早晚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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