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紧扣》花不飒

7、007

　　“林总，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你......”

　　听见话筒里略微陌生的声音，林以羡皱了皱眉，又把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此刻的时间。

　　凌晨两点三十七分。
　　距离她睡下还不到三个小时。

　　宿舍里静悄悄的。

　　她在被铃声吵醒以后本能地按下了侧边的音量键，免得打扰到临床的沈梓璇，然后才瞥到屏幕上显示着的文字消息。

　　【张佳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看到这个名字，林以羡本能地怔了怔，心底重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定了定心神，林以羡在接通之后喂了一声，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带着焦急。

　　“出什么问题？”
　　林以羡一边低声问了句，一边下床穿了拖鞋走出宿舍。

　　宿舍的走廊外夜灯常亮。

　　她步伐稍快走到楼梯间，脸色却因为张佳的话越来越难看——

　　“绫姐身体突然不太舒服，而且吐得厉害，我刚刚摸了她的额头，还烧得厉害。我先把她扶到床上休息了，她说自己没事，但我还是有点担心，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按理不应如此，可她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封绫晚上宴会时就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头有些疼，想着休息一下就好，一直忍到散场。
　　躺下以后睡意朦胧，却无法深睡，没多久，身体不适的感觉越发明显，头晕脑热，胃里一阵翻云覆雨，在洗手间里吐了好几次。
　　她在晚宴上本来就没吃什么，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挨到最后反而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张佳睡眠浅，睡觉时也没有关门的习惯，听见动静之后下床，看见洗手间里透出的光线，走近后这才发现封绫脸色白得吓人，一下就觉察到情况不对。

　　先是扶着封绫回床上休息，看她轻蹙眉头的模样，心想着找酒店送点药来。
　　点开手机屏幕时，恰好是微信的界面。
　　看到消息列表里林以羡的名字，张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开聊天界面，按下语音通话。

　　她此刻庆幸还好早上她和林以羡加上了微信。
　　张佳直觉反应，联系林以羡是现在最有效的方式。
　　虽然她拨通电话时心里十分没底，也有点不安心。

　　这种时间点打扰她，林以羡一个不爽，回头要是给封绫甩脸色怎么办？
　　又或者是不打算重视，置之不理找人随便应付敷衍。

　　她对林以羡的印象复杂，最难理解的就是她们这种高位者的心思。
　　听筒里的铃声还在持续，久久没有被接通。

　　耳边是封绫口中略显粗重的呼吸，还有自己越来越快速的心跳声。
　　在林以羡的声音传进她耳中的一刹那，张佳觉得差点心脏骤停。

　　对方的语气严肃又冷静，和她着急上火的状态完全相反。

　　“好，别急，听我说。我现在去酒店接你们去医院，你先帮她换一身衣服，不方便的话披一件外套也可以，现在夜里气温低不要让她二次受寒。”林以羡蹙着眉头，思维飞速运转，“我让酒店送体温计过去，测一测体温，喂她喝点水，把你的手机号发给我，我半个小时之内到。”
　　林以羡大致交代一番，像是给张佳吃了个定心丸。

　　她脚步匆匆地回了宿舍，发现屋里灯亮着，推开掩着的房门，看见沈梓璇已经醒了。
　　宿舍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另外两名舍友因为实习的原因都出去租房住了，很少回来。
　　沈梓璇刚放下手机一阵子，还没睡熟，听见动静就爬下床等她。

　　“急事？”
　　很少看到林以羡蹙眉的样子。

　　“封绫发烧了，还吐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得过去送她去医院。”
　　还在揉着眼睛强打精神的沈梓璇闻言一下就醒了，面露担忧：“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么突然......”
　　林以羡从衣柜里拿了件卫衣和牛仔裤进了洗手间，隔着一道门应道：“不确定。你帮我给齐琴打个电话，让她送个体温计去封绫房间。”

　　齐琴是诚丰酒店的夜班经理，沈梓璇跟着林以羡去的次数多了，和三一还有诚丰的不少员工都相熟。
　　“好。”

　　还好张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她打电话。
　　林以羡暗自庆幸。
　　在洗手台洗了把脸清醒精神，又把柜子里的双肩包找出来，往里面放了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沈梓璇看着她收拾，顺手递东西给她：“我和你一起去？”

　　林以羡拉上背包的拉链，回身看着她，想了想，说道：“不了。你先休息，要是我忙不过来的话，再给你打电话。”
　　沈梓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来她跟着去了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人太多反而手忙脚乱。于是点点头，送她出了宿舍，交代道：“晚上开车慢点。”
　　“嗯。”

　　车就停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林以羡发动车子后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惊讶她这个时间点会和他通话，在林以羡解释了原因之后，声音直接沉了下来，让她送封绫去市医院，他会和市医院熟悉的医生联系，并且表示自己也会过去。

　　林以羡撑着额头，脸上已经没了和张佳通话时的冷静，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颤抖着。
　　她喉头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他要是亲自到场，肯定能够给她开通很多绿色通道。
　　毕竟比她的话语权多得多。
　　“羡羡，别慌。”
　　听见这话，林以羡嘴角轻轻扬了下。

　　十五分钟后，林以羡把车停在诚丰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
　　凌晨三点，无人来往，回荡着SUV的引擎声。

　　林以羡已经提前通知了张佳，刚把车停稳，那边电梯门就开了。
　　解开安全带的搭扣，侧头瞥见张佳扶着封绫，身边还跟着齐琴在旁帮忙。

　　她赶快推门下车，三两步跑过去。

　　封绫原本就冷白的一张脸蛋因为高烧被映得通红，嘴唇却苍白没有血色。人看起来很虚弱，没什么力气，身体的重心大半都放在张佳的身上。
　　张佳体力一般般，这微凉的初秋天气都被折腾出了一头汗，说话也带着喘。

　　林以羡俯身看了眼封绫，抬手帮她把外套拢好，又瞅见张佳费劲的模样，索性抓着封绫的手臂，借势把人从张佳的怀里捞过来，让封绫靠在自己身上。

　　张佳得空缓了口气。

　　封绫一直眯着眼，因为难受而眉头紧蹙着，感觉身侧的温暖紧了些，又有一阵微凉抚上了她的额头。
　　“多少度了？”她听见一个声音。

　　这时才嗅见一股熟悉的香气，甜腻的味道，和说话那人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她扬了些头，面前的脸和脑海里的身影重叠了。

　　张佳应着：“下来的时候已经38度5了。”

　　林以羡手掌凉丝丝的温度让她舒服不少，不小心腿软了一下，身子往后倒。
　　在觉察到的瞬间，林以羡连忙多使了点劲，把封绫抓着。
　　这一下，直接让搂肩变成了入怀。

　　“是不是站不稳？”她托着封绫的背，轻声问道。
　　从房间下来，到现在站在这里，已经耗费了封绫不少体力。她有逼迫着自己清醒的意识，强打着精神。

　　封绫两只手本能地揪住林以羡身前的衣料，想要站稳。
　　“林小姐......”她下意识唤着她的名讳，而后深呼吸两口，摇了摇头，硬撑着说了句，“我没关系。”

　　但显然是在嘴硬。

　　下一秒，她的头已经前倾贴在林以羡的锁骨间，大口大口喘息。
　　好累。
　　她的发丝在一呼一吸间来回扫着，连同气息一起蹭着对方脖颈的肌肤。
　　痒痒的。

　　因为身高的差距，林以羡微微低头，鼻尖就能碰到身前人的发顶，闻到属于她的味道。
　　林以羡扶在封绫脊背上的手指僵硬地蜷缩了一下，耳边的红润被隐藏在夜色之中。

　　她眸子沉了沉，再次拉好封绫身上的外套，对张佳说：“开一下车门。”

　　张佳应了声，打开车门后正准备回来帮林以羡扶一下封绫，眼见着她一手放于封绫背后，另外一只手往下探到膝弯，直接把封绫横抱起来。
　　她脚步干脆，把封绫抱进后座，随后上半身探进去拿了一旁提前准备好的薄毯给她盖上。

　　封绫抬了眼，看着抿唇在她几十公分前忙碌的林以羡，动了下唇。
　　“要去哪里？”细弱的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一般。
　　林以羡低头替她整理被子的手顿了顿，抬头与她对视。
　　没有梳头，稍显散乱的发丝遮掩了她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瞳眸。
　　林以羡伸手，帮她捋好，口中安抚着：“医院。”

　　封绫顿了两秒。

　　她好像在林以羡的眼底看见了心疼。

　　“不去不行吗？”

　　封绫说着，渐渐觉察到不对。
　　她刚刚，是不是在对着林以羡撒娇？

　　声调缓缓地降下来，二人视线在彼此交错着的呼吸中碰撞着。
　　封绫的脸颊不由得发烫得更加厉害。

　　“可能......不行吧？”
　　林以羡轻轻地笑了起来，语气里掺杂着许多种意味。

　　好像在哄她。

　　没再做声，林以羡也从后座里退了出来，把车门关好。
　　随即她扭头，对着还没缓过神的张佳挥手：“从那边上车，扶好她。”

　　张佳反应回来，从驾驶座后侧的车门上去，靠近封绫坐着，勾着她的手臂。

　　凌晨的街区黑黢黢一片，林以羡握着方向盘，认真望着前方道路，得空时眼神便借着后视镜飘到封绫的脸上。

　　诚丰酒店到市医院距离不远，开车一路畅通，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刚开上到急诊坡道，林以羡已经看见等待着的值班医生和护士。

　　看到林以羡的车开上来，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几步过来。
　　张佳想从另外一边把封绫扶下来，拉了下把手，车门自动解锁。
　　只是没想到那医生听见开锁声后，就直接把封绫那一侧的门打开了。

　　林以羡扭头回去，听到他开口才知道是个男医生。

　　“这烧得确实有点严重啊，哎，你先下车。”
　　他碰了下封绫的额头，说着，随即伸手抓着封绫的手臂想拉她出来。

　　封绫的脑袋已经开始变得晕晕乎乎，浑身发热烧得难受，闭着眼，连声音都不想发出。
　　何况医生嘴里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手臂被人抓着，让抗拒和生人接近的她越发抵触。但对方力气很大，让她被带着往外挪了些身子。
　　张佳没想着这医生手脚这么快，赶快解释了一句封绫听不懂中文，扶着她的背，想阻止着男医生的动作。
　　男医生估摸着四十多岁年纪，行为死板，随口应了一声，只觉得她娇气没当回事，手上还想继续使力。

　　“把手松开。”

　　男医生被身侧忽然传来的低沉女声吓了一跳。

　　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林以羡巧妙地借力推开他抓着封绫的手，随后轻轻握着她的手臂，让半边身子都被扯出车外的封绫靠在自己的身上。
　　林以羡的眼神在他脸上过了一圈，眸色不悦，狠狠地瞪着他，开口压着怒火：“对病人，不知道耐心一点吗？”

　　小林总：老婆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