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紧扣》花不飒

6、006

　　封绫很早就注意到了林以羡。
　　她今晚很低调，一身黑白色系的裤装，单手插兜神色淡淡，站在一处角落，对于来敬酒的人全都礼貌性地拒绝。
　　起初只有林以羡一个人，后来身边又多了一个女生。封绫仔细瞧了瞧，认出了她今天早上和林以羡一起出现在三一娱乐。

　　封绫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张佳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
　　见封绫点头，张佳走到自助区拿了个盘子，她正拿着夹子把西瓜往手中的碟子里送，听到有人和她打招呼，张佳扭头才注意到来人是谁。

　　“你今天怎么一直发呆？叫你好几次都没反应。”水泽香奈在封绫面前挥了挥，“不会她们没让你们休息吧？”
　　她还没拿到行程单，不知道最终是什么安排。
　　但她知道封绫一直保持长时间工作的状态。

　　封绫摇头：“过来以后都在休息，没工作。”
　　“那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可能......一下放松下来，反而有点不适应了。”封绫轻声解释着，说完也觉得有点可笑。

　　水泽香奈显得有些无奈：“你的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年底，很快了。”

　　“泽井对你什么态度，我看到他看你好几次了。”
　　封绫笑笑：“现在好像拿我无可奈何。”

　　水泽香奈也跟着笑，打趣道：“多好，看来三一娱乐把QUIZ给压制住了。”
　　水泽香奈这么一说，封绫恍然，幡然醒悟，好像是这么一个情况。
　　起码没人来难为过她。

　　水泽香奈接着道：“不过我听经纪人说，三一有人点名让你过来的？泽井想拒绝，没拦下。”
　　封绫一脸茫然。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事。

　　“你不知道？”水泽香奈放低了些声音，“我也奇怪呢，费这么大劲把我们两个找来，什么目的啊？”
　　她们原先的组合light，都解散这么多年了，虽然粉丝还有很多顽强不屈坚信她们能够重新合作的，不过她们自己都没想过还有机会。
　　“不知道。”封绫摇头，想不通。

　　水泽香奈性子洒脱，纠结了一阵没结果，倒不如着眼于当下：“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咱们能见面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
　　说着，她眸子盯着前方，悄悄碰了下封绫：“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之前和你说过的，《轻舞》的负责人，她是其中之一。”

　　封绫看见林以羡嘴角带笑，脚步干脆，少见地穿了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上，正朝着她们走来。

　　她目的直接，就是过来和二人打招呼的。
　　“晚上好。”林以羡开口落落大方且得体，先是朝着封绫点了点头，随即和水泽香奈做了个自我介绍。

　　然后，她又把身边的沈梓璇介绍给二人。
　　她只不过是负责引荐，毕竟她的日语是和沈梓璇一起去学的，不需要她在其中做中间人。
　　沈梓璇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甜甜地笑着。

　　有这追星福利，不要白不要。

　　封绫和水泽香奈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她们心里似乎有了一点答案。
　　她能看出林以羡和她关系亲近，但没有具体和她们介绍，只是看沈梓璇能够一直跟在林以羡身边出入这些重要的场合，想来也不会生分到哪里去吧。
　　看到林以羡过来，泽井还特意过来和她问候，想来是知道了她在这次项目里地位不低。
　　封绫和她之间隔了一段距离，眸子偶尔会晃过去一下。

　　怕打扰她们旧友重逢，林以羡没和泽井说上几句，拉着嘴关不上阀门的沈梓璇离开。
　　沈梓璇还不知道自己在封绫心里已经被当成了林以羡的挡箭牌，还心满意足地看着手机里和封绫还有水泽香奈的合照，对着林以羡挑衅：“小林总，敢不敢玩‘我有你没有’的游戏？”

　　“无聊。”
　　“切。”沈梓璇哼了声，早就猜到林以羡会这样说，不较真，“我还没吃饱，你陪我再吃点。对了，晚上你还要回学校吗？”
　　林以羡也装了些吃食放在盘子里，吃相斯文：“嗯，有份资料在宿舍，答应了明天之前给教授发到邮箱去。”

　　她的眸子在会场扫视了一圈，已经把脸认得差不多了，都能对得上名字。
　　林以羡自从接了《轻舞》以后就没有哪一天是不忙的，还有学校时不时冒出来的杂事要处理。

　　沈梓璇一个局外人都觉得辛苦，林以羡自己反而没感觉，乐在其中。
　　沈梓璇准备下个学期再去找实习，林以羡说她要是闲也能在三一给她安排工作。不过这学期她还有门选修没结课，月底还有个校运动会，她答应了要帮忙，所以先把这事放了放。

　　林以羡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我去露台透透气。”林以羡说完，把瓷盘放到一边，走到宴会厅侧门连接着的大露台上点了支烟。

　　没一会儿沈梓璇也跟着走过来。
　　“你哥现在是把《轻舞》全都交给你了吗？”

　　林以羡想了想：“也不算，只是现在还没到忙的时候。”
　　偌大的公司，《轻舞》只不过是其中一个项目而已。

　　沈梓璇嗯了一声，随意地靠在栏杆上看着林以羡清透的脸，忽然恍惚了一下。

　　她和林以羡的关系一开始也没有多好，大学开学时分到了一间宿舍，那时也不过是见面时的点头之交。但沈梓璇对林以羡的第一印象很好，因为人长得好看，性格又飒爽。
　　后来她一个人在宿舍看light演唱会视频，林以羡突然从门外推门进来，两个人干干地对视，电脑里还放着歌。

　　空气沉默了一阵，林以羡眼神缓缓挪到她的电脑屏幕上，缓缓开口：“你追星？”

　　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忽然被林以羡这么挑破，感觉有点......羞耻。

　　“嗯......”沈梓璇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画面上切了一个封绫的正脸，林以羡盯着看了一阵，又开口：“那是谁？”
　　“谁？”沈梓璇扭头回去。
　　“长头发，笑起来脸上有梨涡。”
　　沈梓璇噢了一声：“封绫。”

　　“华夏人？”林以羡见是个华夏名字，再次发问。
　　“混血，不过我记得四分之三都是华夏血统。”
　　林以羡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位置，把桌上的课本整理好，一副准备学习的姿态。

　　沈梓璇见她这样，怕打扰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找了耳机正准备插上，又听见林以羡说：“方便的话，可以不插耳机吗？我也想听一听歌。”
　　沈梓璇眼睛亮了起来，像酒逢知己。

　　两个人的关系因此突飞猛进，没多久林以羡就告诉沈梓璇，家里收购了个娱乐公司。
　　理由是方便她以后追星。
　　当时的沈梓璇已经足够震惊了。

　　林以羡还没认识封绫多久，light就解散了，没机会现场看上场演唱会。

　　直到不久前林以羡又和她摊牌，说她准备追封绫。
　　她刚说的时候沈梓璇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她在light解散的时候就已经不怎么追星了。

　　“你不是一直在追吗？”
　　林以羡点醒她：“不是那种追。”

　　沈梓璇看着林以羡正经的脸色，想了一阵，大惊：“我靠，你是弯的？”
　　“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林以羡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封绫呢？没听说她是弯的啊？”
　　林以羡：“你都知道了那还了得。”

　　“好像也是。”沈梓璇被林以羡的突然坦诚搞得不知所措，这才想起性取向这东西肯定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公之于众，“那你也敢追？”

　　“正好三一手里有个项目能够和她合作上，总归对她未来发展有好处，就算她是直女，能多见几面也行。”

　　沈梓璇看着林以羡一脸认真解释，知道她钻牛角尖的性子又上来了，真想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反而还有把妹妹宠上天的哥哥在身后推波助澜。
　　红唇张合几下，一下说不出话。

　　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一句。
　　“可能此时此刻我能给你最好的祝福，就是希望封绫不是个直女。”

　　......

　　细烟燃尽，火光泯灭。身前的静谧与身后的喧哗交相呼应。
　　“把水泽香奈请来，不是因为我，是怕封绫寂寞吧？”沈梓璇打破沉默，对林以羡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我可不傻。”

　　林以羡一怔，跟着她一同笑起来：“好吧，我承认，这是主要的理由。”

　　沈梓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露台上望着城中江的繁华夜景，轻声道：“当下快乐确实比未来烦恼重要。”
　　她蓦然开口，林以羡听得不分明：“什么？”
　　“每天都能看见喜欢的人。”沈梓璇侧头冲她笑，“也挺幸福的。”
　　“羡慕？”林以羡笑问。

　　沈梓璇想了想：“不羡慕。我要是有喜欢的，肯定也要死皮赖脸地黏着。”
　　林以羡挑挑眉，觉得还挺符合沈梓璇的作风。

　　须臾，她回神醒悟：“也......死皮赖脸？你在内涵我？”

　　沈梓璇轻笑，不否认。

　　气氛正轻松着，林以羡的手机传出消息声。

　　林以羡点开，脸色波澜不惊，屏幕的光亮映照着她分明的脸庞。
　　给她发消息的是现在外联部的部长伍书媛，比林以羡小一届，大一入部时是林以羡面试的她，也是一路被林以羡带上来的。

　　沈梓璇凑过去，跟着把消息瞥了一眼，呵了一声：“小五有点不懂事吧，这种破事需要来和你打小报告吗？不去找宋正清，反而来找你这个前任学生会长？”

　　沈梓璇也在学生会里待过两年左右的时间，大三的时候实在受不了那里的风气，没申请部长，直接退了。

　　林以羡本来也没当会长的想法，但学院的老师提出希望让她留下来帮忙，而上一届的学生会长也推荐她，她不想再多找什么借口推脱，也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于是最后还是答应留下来了。
　　她答应了的事，自然是会做好，应尽应责。也正是因为做得好，所以会有人想方设法往她身上泼脏水。

　　上个月学生会招新，有个叫做赵迎彤的大一新生，是被现任学生会副会长孙博走后门招进外联部的，后来才知道是孙博新交的女朋友。
　　赵迎彤没什么能力，嘴又碎，进了外联部之后，什么事都不做，成天跟着孙博在学生会办公室吹空调，美名其曰值班。
　　伍书媛碍于孙博的身份和面子，不好多说，但基本的工作给赵迎彤安排下去她也总是推三阻四说自己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这只是算其中一件小事，根本来说无伤大雅。

　　这种事情很多人心知肚明但又不好说破，再者也还没有造成严重的影响。这个孙博，除开以前对林以羡的死缠烂打和给赵迎彤走后门以外，能力还是有的。
　　何况林以羡现在已经退下来了，这完全不属于她的管辖范围，她没有时间精力在勾心斗角里周旋。

　　林以羡盯着消息，无奈地摇头：“说不定，就是宋正清让她来找我做这个坏人。”
　　这么一说，倒也合理。

　　沈梓璇不屑：“很有他这个心机怪的作风。”
　　她打心底里讨厌宋正清，虽然看着一副文质彬彬，但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城府极深。
　　“这个孙博，追你追了一年，没成，就在小学妹里挑了个新鲜的吃。这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顿了下，沈梓璇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着就好了。宋正清会主动来找我的。”

　　林以羡收起手机，悠悠转了个身，脊背贴着栏杆，手臂也倚靠在上边，随意又潇洒。

　　宴会厅中的灯光映照进她的眼中，星星点点的亮色，衬得她一双桃花眼灿烂。
　　以她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封绫的身影。
　　林以羡就这么直直地望向她。
　　好像这样，心底就能平静。

　　片刻之后，林以羡的眸子缓缓垂下，又缓缓抬起，嘴角轻轻扬着。
　　沈梓璇见状问：“笑什么？”

　　“她看到我了。”

　　好容易满足的小林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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