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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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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邦邦”的铃声响起,已经是下学的时辰了,下学之后,太学中各学子有休闲的,有温书的,有习武的,仍是一片热闹景象。但热闹是他们的,跟向偀等罚抄三人组没有任何关系。烛光映照下,他们三人正奋笔疾书地抄经书,脸上还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痕。
原本他们该和其他学子一样,如今在思过堂中抄书,错过了博士们这几天的讲学,王镇恶感到很愧疚,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连累两位好友至此。他惭愧地说:“抱歉,连累你们了。”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可是至交好友,自然有福同当,有难同享啊。”向偀本想笑着安慰王镇恶,但是一作出表情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只好作罢。
“以我等的情谊,你不必如此。”檀道济宽慰他,本不是王兄的错,是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偏见。
“能得好友如此,王某真是三生有幸。”王镇恶感叹道,深觉建康太学之旅不枉此行,他自从北方南下之后,因为身份问题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当初他叔父劝他来健康太学,他还犹豫不已,如今看来,当初的决定甚是正确。
窗户处忽然传来声响,一道声音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互诉衷情了?”向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喜出望外地打开窗户,果不其然看到了傅亮站在窗边,“傅兄,你来看我们了。”
“估摸着大家还未吃饭,我带了些吃的。里头还有伤药,好歹把脸上的伤处理好,他们两个糙的不论,向兄你这张白嫩嫩的脸弄成这样未免可惜。”傅亮把手中的创伤药和食物递过去,不忘打趣他们。
“亏的是伤着我的脸,若是伤到傅兄的脸,那就不是可惜而是痛惜了。”比相貌,她定会输给傅亮,向偀一时竟分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傅亮心中稍安,又道:“看到你们这般精神,我就放心了。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和国学生打架,怕是整个太学都知道你们的名声了。”
“没办法,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世事如此,向偀也没辙。
“不过这事不能完全怪你们,那高雅之本就是个激进霸道之人。再者,高雅之本有名气,这一闹,自然就传开了。”傅亮倚着窗说道。
王镇恶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走到窗边,担心地问:“傅兄,如今我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会不会牵扯到你。你平日里素来与我们亲近,那高雅之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放心吧,王兄,不过区区一个高雅之而已,我应付得来。”傅亮朝王镇恶笑笑,示意他放宽心。
不久之后,南院丁卯号寝所内,傅亮正拜访此间主人陈郡谢绚。
谢绚长身挺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傅亮入座,同时微笑着说:“特意带了美酒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有求于我?”
傅亮入座,把手中的美酒置于桌上,说道:“果然是谢兄,什么都瞒不过你的鼻子和眼睛。我今日确是有事相求。”
谢绚为傅亮和自己添了茶,他端起茶杯,轻叩了叩杯缘,抿了口茶,阖上茶盖,问道:“可是为了你那几个太学生好友?”傅兄轻易不求人,如今这样,只可能是为了那几个因与国学生起冲突而名声鹊起的太学生。
傅亮正坐起来,回答说:“正是,这次打架事件,国子祭酒很不满。他们被罚思过堂,国学生受罚之后,此事就翻篇了。但无背景的太学生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我担心此事会影响祭酒对他们的品评,今后无法参加策试。我知道,谢兄家与国子祭酒、高家均有些渊源,所以想请谢兄出面,平息此次事件。”
“士庶区别之论,你从不放在眼里,你真是个与众不同之人。”谢绚看着手中的茶杯,状似无意地把玩着,“不过,看在这坛美酒的份上,我自当帮忙。”
而后,他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才开口问傅亮:“傅兄,你可知道你那位北方来的朋友的身份。”
傅亮笑着说道:“志同道合便可为友人,家世身份有什么要紧的,我向来不看重这些的。”
听到傅亮这般说,谢绚用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就算那位是秦国前丞相的孙子也没关系吗?”
“秦国前丞相王猛?王兄是他之孙?”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向偀几人从思过堂出来之后,周围的太学生们对他们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在建康太学里,国学生和太学生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国学生自恃士族身份,不愿自降身份与庶族接触。而向偀三人不但和国学生称兄道友还敢和国学生打架,这份手段和勇气让不少太学生佩服,同时也让他们不敢靠近,以免惹祸上身。而挑起此事的蔡奄这几日终日不见身影,偶尔和向偀他们打个照面,也是立马躲开了,就像是看到猫的老鼠一样。
“咻”的一声,飞起一箭,箭尖直入靶子上的红色小圆心。而旁边靶子上一箭射去,箭尖擦过靶子边缘掉落在地。
向偀得意地朝檀道济炫耀,不是她自夸,她的箭术相当不错,虽说达不到百步穿杨的地步,但十发十中也是常有的事。
檀道济看到她精湛的箭术,夸道:“向兄,你的箭术相当不错。”而后有看了看向偀旁边略带尴尬的王镇恶,以及他的箭靶边缘上零星一两只箭,不由感慨道:“王兄,你这箭术也……”
王镇恶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寸有所长必有所短,有不擅长的事很是正常。”
向偀戏谑道:“王兄,那你这也太短了吧。”檀道济听到这话不禁一乐。
王镇恶被向偀这么一戏弄,开始揭她的老底,来啊,互相伤害啊。“向兄,你别得意,等到了上马术课的时候,你会比我还短。”
哦,这下向偀笑不出来了,因为自幼很少接触马,她于几乎是马术一无所知,上次马术课她连上马还是由檀道济帮着才成功的,那般狼狈的姿态,引得众人发笑,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还是不要继续讨论下去了,于是她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我们之中还是檀兄比较厉害,各方面都不错。”
“这不是各方面都不错,而是没有一个出彩的地方,说起来就是表现平平了。你看檀兄,比箭术吧,逊色于向兄你;比下棋吧,远不如我;比文辞吧,不如傅兄。这说明檀兄没有长的地方。”王镇恶不服气,把檀道济也拖下水,总不能让檀兄置身事外吧。
向偀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地说道:“你这番话有几分道理。”
无故躺枪的檀道济,瞅着打趣他的王镇恶,拿起手上的弓箭,一箭射中了王镇恶靶子上的小红心,然后抬着下巴对王镇恶说道:“无碍,只要比王兄长就好。”
于是,三人就长短问题进行了一番和谐、友善、愉快的交流,直至下课铃声响起。
换下骑射装,向偀突然想起点什么,对两位好友说道:“再过两日,好像就是每月一次的考试了,两位兄台可准备好了?”
“这几日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且这是入学头一个月的考试,料想不会太难,不过不论难易,于我也无异。”王镇恶觉得没什么大碍,太学的平日所授,对他而言皆非难事。
“论经试策问,你确是无可争辩,只是这是太学的第一次考试,心中未免有些不安。”檀道济说道。
向偀安慰道:“无需太担心,我和你虽及不上王兄,也缺了几日课程,可底子还是有的,想来考试也不会太差,且宽心吧。”并非向偀太过自信,太学开学不久,所教授的知识还未深入,他们三人基础确实不差,这一个月里学习也勤快,完全能跟得上博士们的教学,因而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到王镇恶和向偀信心满满的样子,檀道济安心不少。
说到考试,向偀想起考试过后,有两天休息日,恰逢中秋,回家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她想着来建康也有一个月了,还没有出去好好玩过呢,于是问檀道济和王镇恶:“考试结束后就是中秋了,两位可有安排?若没有安排我们一同去游秦淮河吧,去赏一赏那画舫佳丽,品一品那凌波灯影。傅兄要是有空,也去邀请他。”
“考试未至,你倒先想着贪玩了。不过此项提议甚好,我正有此意。”王镇恶赞同向偀的计划。
檀道济对此并没有异议,他们三人都并非建康城之人,多了解这里是好的。
每月一次的考试也称月试,月试已至,考试的地点就在贡院中进行,不同于最终的策试,月试只需要考两天。考试时,各经博士,助教等会在考场轮流巡逻,以防止各种事故发生。向偀第一次在号舍内考试,这些号舍宽三尺左右,深四尺左右,顿觉新奇,同时也不免庆幸,太学平常考试和策试都不需要在号舍内过夜,实在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