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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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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偀忽然记起自己的香囊落在演武场换衣服的地方,便匆匆忙忙回去取了。行至游廊拐角处冷不丁撞上一个人,还撞掉了他手中的玉璧,玉璧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看到地上碎成两半的玉璧,向偀顿时心生愧疚,她行事莽撞给他人添麻烦了。她捡起地上已经变成两半的玉璧,该玉璧玉质细腻手感油润,她虽然不懂玉,可这玉想来是很珍贵的玉,得好好赔偿玉主人才行,她只希望这玉不是玉主人的家传之宝才好,否则光银钱是不够赔的。
向偀双手捧着玉璧,抬头正欲向玉主人赔礼道歉,这一抬头,向偀顿感不妙,因为她撞到的是前几日见过的龙亢桓氏的公子,桓胤。她立即上前作揖道歉,“桓公子,十分抱歉,在下一时鲁莽撞到了公子还弄坏了公子的玉,在下明日一定备重礼相赔。”
桓胤看了一眼向偀手上的玉璧,没有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向偀说:“赔就不必了,不如把你腰间玉佩当做赔礼赠与我,如何?”
向偀对玉不甚了解,她的玉佩并非什么好玉,只是雕琢玉佩的玉匠手艺出众雕刻出的玉蝉栩栩如生还刻上了她的名,她很喜欢就一直佩戴在身上,为此她还亲手编了双联结系在玉上。她若是男子,或者桓胤是女子,碰坏了别人的心爱之物,用自己心爱之物相赔也无可厚非,可惜不是,以玉相赠,玉上还有“偀”字,怕以后说不清楚,只好拒绝道:“桓公子玉璧价值不菲,在下此玉并不值钱,以此相赔,心实难安。而且此玉乃家传,不敢轻易赠人,在下愿另备厚礼。”
“小骗子,你这种工艺复杂的玉蝉,可不多见,是最近才兴起的样式,何来家传之说。我的玉璧可比你的值钱多了,并未占你半分便宜。别拿敷衍之词搪塞我,你这是看不起龙亢恒氏吗?”桓胤挑眉,他本来见此人是太学生,家中肯定富裕不到那里去,她又与傅亮交好,他有招揽傅亮之意,让她拿腰上佩戴的成色一般的玉作为赔礼,这件事就过了,双方皆大欢喜。可这人舍不得玉又不直说,还跟他耍心眼,真是目中无人,好啊,他还就非要这块玉了。
“桓公子,在下并无此意,但此玉佩在下无法割爱,还望公子谅解。”向偀有些不高兴了,又不是不赔礼非得要她贴身玉佩,万一以后有人知道了她的女儿身,这块玉就会成为隐患的。
这位桓胤也不开心了,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玉,这个小骗子还不断推诿,分明是不把他看在眼里,语气上也带了几分不悦,“如果我非要这块玉呢,你打算与我桓氏为敌。”
“怎么,现在建康城是你们桓氏说了算吗?”向偀来建康太学后屡屡被这些国学生不可一世的态度气到,心中不平,此时顾不上许多,脾气也冲了起来。
“虽然建康不是我桓氏的地盘,但我在这里做了任何事,也是没有人管得住的,你可要试试。”桓胤觉得这小骗子胆子倒不小,敢这么跟他说话,便出言威胁道。
这话让向偀冷静了下来,桓氏得罪不起,她还得顾着自己的家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玉佩交了出去,还一并把碎成两半的玉塞到桓胤手中,不再言语便转身离开。
“喂,小骗子,你叫什么名字?”
向偀回头一看,见那人立于湖边,背后绿树相称,他身姿修长,一身红色的学子装,脸上神采飞扬,竟然与他手上红绳结相连的玉蝉玉佩相得益彰,相衬极了,向偀觉得自己是不是气的糊涂了。“我等的姓名想来也是不配让龙亢桓氏的公子知道的。”说完甩袖离去。
小骗子不仅谎话连篇气性还不小,也没有寻常太学生矮人一等的心虚懦弱,有点意思,不知道傅亮是否因为这帮人有趣才同他们交往的,桓胤摆弄着手中的玉佩。
“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广义堂漏壶中的水随着朗朗读书声而慢慢流尽,教学的博士缓缓走出了学堂。向偀整理好桌上的书籍,起身同道济、镇恶一起离开。
不料,刚出学堂没多久,他们三人正相谈甚欢时,就被一帮人拦住了。为首的国学生一把拉过他身后的蔡奄,语气不耐地问:“这三个里面谁是北方来的?”
这个为首的国学生叫高雅之,其父高素,官至淮陵太守,祖父高衡曾参与淝水之战。他们家以军勋起家,与北方各族多次交手,他本人更是十分讨厌北方之人。蔡奄指着王镇恶,向那个国学生邀功道:“就是他,他就是北方来的秦狗。”
王镇恶听到这话,怒瞪蔡奄。蔡奄缩了缩脖子,立马退到国学生身后去了。
高雅之用厌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王镇恶,语气不善地说道:“秦狗,你没资格呆着建康太学,滚出这里,不要脏了这地方。”
檀道济出言维护王镇恶:“这位公子,王兄入我晋国,已为晋人。即为晋人,自然有资格呆在这。”
那高雅之不耐烦地对檀道济说:“让你说话了吗?你如此维护这秦狗,想必跟他是一伙的。你也想被赶出去吗?”
“公子,圣人有训,有教无类,你这般不由分说地赶人,未免太霸道了。”向偀反驳道,这人蛮横无礼,简直太过分了。
“看来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这帮秦狗才知道我们晋人的厉害。”高雅之语气毫不客气,他对这两个维护秦狗的人同样不喜,战场浴血,他们是沾了多少光才能这样平静生活,这平静的背后又有多少秦狗身染将士之血,维护秦狗自是与秦狗无异。
三言两语之间,她和檀兄都被归为秦人了,这高雅之摆明是来找麻烦了,再如何占理的言语,这些人怕是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这可真是一场无妄之争。
向偀还未想好怎样摆脱这帮人的纠缠,眼角瞟到人影闪动,她下意识一挡,止住了高雅之的拳头,柿子挑软的捏,真是好算计,不过她还记得这是建康太学,贸然动手于他们太学生没有半分好处,于是挡开高雅之的拳头,连退好几步以作避让。
然而高雅之并不领情,他是不喜欢北方人的,尤其是秦人,虽秦国如今内乱丛生,不足为惧,可他曾有不少族人丧于秦人之手,思及至此,高雅之越发凌厉了手中的攻势。
此等挑衅之语,王镇恶在江左听得多了,从开始的愤怒到现在都快麻木了,他本不欲与这帮人纠缠的,可那高雅之万不该牵连他的好友。于是他即刻拉过向偀,挡在她身前,与高雅之战作一团。
王镇恶自幼家学严谨,学问武艺皆不弱,现与高雅之相争,丝毫不落下风,反观高雅之已现颓势,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跟随高雅之同来的国子生见状,顾不上以多欺少的不利名声,一拥而上想合力制服王镇恶。
此等情形,檀道济和向偀不能坐视不管,出手相帮王镇恶。高雅之家族是北府兵出身的,武艺不低,他身边跟着的那伙人也多多少少有军方背景。而王镇恶、檀道济二人在武艺方面颇有成就,向偀虽比不上两人却也不弱,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蔡奄见势不妙,为避免引火上身,趁人不备火速溜走了。
两方人马闹出的动静不小,国子祭酒也被惊动了。国子祭酒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莫约四十多岁。今岁新学子入学,他就发愁不已,因为皇家和四大家族均派遣家中青年才俊来太学,各大士族见此也纷纷派子弟入学。学子的身份尊贵,他这个国子祭酒顾虑就越发多了,这不才开学不满一月,这帮新入学的学子们就敢打架斗殴,他一定要严惩这些人,免得坏了建康太学的名声和规矩。
国子祭酒的到来终于止住了这些精力旺盛的青年们,国子祭酒见到戾气未收敛的高雅之和沉默不语的太学生时,顿生一阵心累之感,这高雅之与他有些渊源,不好罚得太过。他撵着胡子,思忖片刻说道:“太学内严谨私斗,念及你们入学不久,学中规矩尚未明确,因此国学生罚思过堂抄三日的经书,太学生五日经书。”
始作俑者比受害者所受的惩罚还轻,向偀不是不气愤,只是眼前的国子祭酒掌握了学子们的品状,一旦品状结果不好,那么他们将没有参加策试的机会,因而国子祭酒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的罪的。
高雅之此刻的心情比向偀三人还要糟糕,以多对少没有占到便宜不说还被国子祭酒罚抄经书,可以说的上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若非国子祭酒赶来制止,他今日非要叫这三人好看,只是如今他多少得顾及祭酒的面子,吃下这个暗亏了,此仇待来日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