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箫》凤栖苍梧

6、5 重聚

　　“三日后子时渡华台见。”如今已是第三日。谢萧却有不得不先要去完成的事。那是他的职责，是他二十年来报恩的机会，也是破镜重圆的契机。
　　“即刻启程，前往长宁街。”谢萧郑重其事道。他与翎儿随即快马扬鞭驶往家的方向。
　　两地不过相隔几里，一路景象却变幻莫测。原来这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分水岭，西面是大雪纷飞，东面则是暖阳拂面。虽然天气依旧很冷，但越往东走，便越是气韵厚泽。这边尚是严冬凛冽，那边却已初春料峭。他的内心却愈发不安。
　　终于来到熟悉的谢庭前。三年未见，依旧朱门深锁，恢弘如昔。谢萧迟疑了下，看到翎儿鼓舞的眼神，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他叩响门环，坚定地说道：“军机处谢萧有要事求见，还望通报。”
　　门开了。是一个面生的仆从。没有意料之中的冷嘲热讽，那人只淡淡道：“谢将军请，家主在屋内等候，请您移步厅堂。这位是.......”仆从看向翎儿。
　　“她叫翎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可否同往？”谢萧扯起谎来面不改色。
　　“抱歉大人，家主吩咐了，请您单独前去，小的不敢抗令。”
　　谢萧看向翎儿，示意她先原地等候，他先去探查情况。“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厅堂内安静的可怕。竟是除了家父之外几乎上下人等都在场。每个人都正襟危坐，却神色各异。有的戏谑笑着，有担忧的，有冷漠的，有愤怒的。唯有家父面不改色，宛若执掌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而他要赴的宛如一场预谋许久的鸿门宴。
　　“跪下。”谢澜威严地说到。
　　谢萧缓缓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可知置血亲于不顾罪当如何？”
　　“杖一百，挑断手脚筋，跪在谢堂前十二时辰。”谢萧镇定地说。
　　“不错，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没有。”谢萧眼神毫不退缩地对上谢澜。“此事是我之过，孩儿甘愿受罚。但是孩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王答应。”
　　“好好好，长本事了，跟老子谈起条件了。”一个青瓷茶盏狠狠砸向谢萧，膝盖上有血渗出，将手l染红。
　　“父亲，请听儿臣说，儿臣昨日遇一奇女子能医治寒疾，她如今就在谢庭院门前，只待她.......”
　　谢澜却无动容，怒极反笑，“逆子，逆子啊！你还知道回来？晚了！晚了啊！！你可知你母亲如今身在何处？她已经赴黄泉了啊！”说着，竟是控制不住哀吼道，声音凄怆沧桑，“你当如何！你当如何啊！！！”
　　谢萧听罢，原本跪得笔直的身躯似是撑不住这句话的重量般剧烈颤抖着。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紧握的拳头中碎瓷割破皮肤也不自知。脑海中只闪过“黄泉”的字眼。那颗怀揣了许久的想要挽回这一切的筹码尽数粉碎，他在路上还想着要竭尽人事之所能弥补当初过错。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耳边传来雷霆万钧的轰鸣声，谢澜狠狠拽起他的衣领，吼道：“前日的离奇大雪将路面都给封冻了，寒气凌盛夺走了你养母最后的一丝生机！你倒好功名俱全无忧无虑，怕是也从未想过吧。”谢澜感觉呼吸渐渐困难，扼得他说不出话来。“你可知吟香她临死前说的什么？她让我莫要怪罪于你，她让我用她骨灰庇佑你日后平安吉祥，心愿顺遂，以偿她未能尽责陪伴之憾啊！！”
　　谢澜猛地放开了谢萧，任他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良久，他背对他儿，云淡风轻地说道：“你走吧，从此你与谢家再无丝毫关系。我谢家列代宗谱攀不起你谢萧这样的朝廷将军。”
　　厅堂上嘈杂起来，一男子大声吆喝：““这不公平，家法不可废！”，此人曾受家主之妻沈吟香的恩惠，便有人纷纷附和：“这是徇私情，我不服！”
　　须臾，谢澜抬起手，制止了厅中混乱，又说到，“不必跪了。挑断左手筋，服下这颗化功散，再也不要回来。”说罢，也不管身后人的议论，径自挥袖离去。
　　“儿臣谢过父王。”谢萧叩首。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谢萧仍无任何消息，翎儿有些焦急，正欲冲上前去，却见远处一男子自黑山白水的屏风而出，见着是她，冲她展眉一笑。翎儿大喊道：“萧哥哥！你终于出来了！”那人却并无应答，只是磕磕绊绊走了十来步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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