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73、阴阳两界夹缝处

　　那贼，他怎么就能挨着墙根找银子？那贼，他真是贼？闵睿嗅到一丝不对，吩咐随侍速传清风北入宫，太监忙安排下去。
　　※※
　　陆雨落一旦亡故，陆府定会走向没落，诚然到今天，这句话应验了。

　　陆雨落被收入冥镜里，等于世上暂时没了陆雨落这个人，陆府的彻底衰败与陆雨落消失在同一天，算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亦或是，谁叫你陆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招惹谁不好，居然敢招惹极品天煞孤--苌乐。

　　谁要对她好，谁就得倒霉。

　　彼时好言相劝，她不是、她不是，她真的不是陆雨落，你们认错了人。却任谁都不听、都不信，偏要把个外姓女当成“聚宝盆”，真真应了句老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不，一大圈子绕下来，鸾孤破最终还是“妨害”到了对她“好”的陆府。

　　话又说回来，陆府的彻底没落、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陆雨落没了，和遭了鸾孤破的防害吗？
　　※※
　　陆府被查封，好事者们聚集陆府大门口，相聊的正起劲，大伙聊的倒也不是陆宅怎么被封了，而是--陆老爷原来是妖怪，这事已经在百姓嘴里头传的神乎其神。

　　聚于陆府上空的那股儿怨念黑气，没有因为陆府被封从而也消散掉。

　　那时候，苌乐从听风阁出来寻找蛟冥，为入陆府、探其下落，就化身成个小乞丐，昔日胡诌陆府被一股怨念占据，她才得以进得府中。孰料几年过去，如今陆府真的被怨气覆盖，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乌鸦嘴”。

　　住在宅子里的人也已全部被清干净，偌大的陆府如今空空如也。行在这样一座没有任何人的庄园里，纵然是大白天，也莫名瘆得慌。

　　选在白天进来，就是因白天阳气重。

　　陆老爷的书房--门并窗户上，贴满黄纸红符，这些符咒看似平淡，但苌乐一眼就瞧出来，这些符咒非普普通通的符，而是名副其实的镇鬼符。

　　书房门上挂了锁，区区一把锁，难不住兰莫寻，兰莫寻上前捣鼓了几下，那锁应声而下。

　　书房里的摆设一切照旧，包括那幅香艳的仕女图。

　　兰莫寻手指那图给另三人说，十二女鬼的魂，本来就是被困于这幅画里头。现在女鬼们去投胎，那么女殷图，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一幅普普通通的仕女图。

　　无人过多关注那幅画，不过临去前，苌乐回头又瞥了一眼女殷图。

　　总觉背后似乎有双眼睛正盯着她，可又未瞧见真的有眼睛，看来瞅去，的确无任何异样，苌乐也就未再多想，随在大家身后入了那道不为外人所知的暗门。

　　四人依次进去后，暗门自动闭合上。

　　书房的地面，凭空生一摊黑水出来。黑水翻滚着越聚越多，集到足够，那摊黑水渐渐长高，汇成人形，最后竟然慢慢显出人的模样。

　　随黑水现身的此人，全身罩一件宽大黑袍，袍子连着兜帽，是以他整个人被袍子包裹严实，就连脸也被隐去半边，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

　　此人双眼天生异瞳，左眼正常，而右眼则没有瞳孔，只生白色眼球。这样一双眼睛，就上这样一副装扮，此人怎么看怎么神秘。

　　那人静立一阵儿，化身成沐鸾飞模样，也由暗门而入，进去，他把暗门封死，这样，先入里头的几人，任谁都别想再出来。
　　※※
　　冥界与阳间的夹缝处，白天看，这地方景致与它处未有多大差异，唯不同的是，日头明媚下，此处居然没有颜色。

　　但除灰以外，真心找不出第二种颜色。

　　天灰，地灰，花花草草也灰，就连树木与远方亦灰不溜秋。好在阳光刺眼，属仅有的正常。

　　苌乐低头看眼自个以及身边人，还好还好，他们四个人，没有也变成灰的。

　　兰莫寻不明就理：“奇怪，是我眼睛出问题了？你们看这里，有色没？”

　　苌乐：“寻儿，莫非这里本该有色彩？”如此回答，证明大伙看见的都一样。

　　兰莫寻点头，“我随刘四进来这里非一回两回，此处与外头本无二至，怎今天成了这个鬼样子？”

　　闻言，苏先生嘱咐万事小心，旋即打头先行，女儿给他说过的茅草屋就在那边，来此首要目的是为探阴阳泉，顺带深入了解一下那间屋子，至于旁的，他不想多理会。

　　沐允轩把自个曾经到此的经历道出，也提醒大家小心些。

　　苌乐、兰莫寻先头到此，未曾遇上过沐允轩说的那种事，目下听他这么一讲，二人确也提高不少警惕。

　　一行人顺小路而行，拐个弯子，眼看茅草屋近在咫尺，再往前去个几米就能挨至跟前，不想刹那，鬼哭狼嚎打四面八方发出来，刺的人心头一紧。

　　苏先生一把将苌乐拽至身侧，先行护住。

　　兰莫寻正要大呼小心，却连声还来不及发的就被送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上。

　　眼睁睁看着兰莫寻打眼皮子底下消失掉，苌乐惊叫了一声寻儿，下一瞬，她也消失没了影。

　　女儿眨眼不见了，苏先生属实心慌乱，但同样，不及他有下步动作，他也没了。

　　沐允轩瞧走在他前头的三个人都不见了，确也紧张开，不过记起雨落曾对他说，于此处见着的所有恐惧，皆为个人心魔所化，只要不当回事，就不会有事。所以方才一幕即便令人心悸，他确也没有太当回事，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自己，半晌儿后，稍微有些跳动极速的心，慢慢又平静下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开眼。

　　心情虽然平复了，但并未看见消失掉的三个人回来，他也就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况且他知道，他们三个都是素有手段的，他们的本事都在他之上，无需他为他们三操心，所以他就独自朝那茅草屋靠了近。

　　随在后方的人见沐允轩居然没有着道，着实惊讶。眼看沐允轩的手即将抚上屋子门，“沐鸾飞”忽地出声：“允轩，不要靠近那里。”

　　这一声那样熟悉，语气中夹杂浓烈关怀，由不得沐允轩连忙回头看，见是父亲，他瞪大眼，“爹，你怎在这？”

　　“沐鸾飞”靠过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沐允轩正欲接茬，却看着父亲的脸怔住了。

　　“沐鸾飞”被“儿子”的眼神弄的似乎挺莫名其妙，不自觉抬起左手，摸一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爹？”

　　恰是他抬手摸脸的这一下，令沐允轩的眼神晦暗下去。

　　沐允轩抬步朝前，似欲给父亲说什么，不料转瞬，他摸出一把匕首，狠狠插进“沐鸾飞”的心窝口。

　　这一下子令“沐鸾飞”没有想到，故他大惊失色的质问：“允轩，你干什么？”

　　沐允轩用力的又将匕首往对方胸口刺入，“何方妖孽，胆敢冒充我父，你以为你装的很像，我就认不出来你是假的？”

　　被匕首推的踉跄了几步，“沐鸾飞”也不装了，语调陡然一变，“我的确自认为我装的很像，不料依旧能被你识破，敢问一句，我哪里破绽了？”

　　沐允轩想拔出匕首，却匕首似乎长在了那人身上，如何也拔不出来，他只得放开匕首柄，连连后退。

　　站定，道：“我爹手上有一颗很细小的痣，那颗痣具体长什么样，长在哪里，我这儿子与他生的一模一样。”

　　“沐鸾飞”笑：“呵呵呵……原来如此。”他拔掉胸口匕首，举起来对准沐允轩，“既如此，那好，我即刻送你赴黄泉。”

　　对方话音将毕，对着沐允轩的匕首刀尖，朝沐允轩径自腾空刺来。

　　那人立在原地一动没动，就那么看着沐允轩与匕首斗在一起。

　　匕首如活了般，浮在空中的对着沐允轩左刺右刺，因为匕首刺的实在过于快，沐允轩应接不暇中，衣服被匕首划出好几道口，还有两下，匕首划破他的胳膊与脸。

　　匕首左一下、右一下，沐允轩浑身被划出无数血印子，最后眼见匕首尖冲其面门射来，沐允轩无力的靠在茅屋门板上，认命的闭上眼。

　　只觉一阵风倏然拂过脸颊，就听得一声“哐啷”，似乎是匕首被打落从而发出。

　　沐允轩下意识睁眸，当即瞧见一位火红衣袍的年轻公子手持钗凰刺，与那个假冒的父亲打在一起，而离自己不远的边上，还立两位旁观者。

　　观者之人，一位乃蓝公子，沐允轩认得，另一位相貌与蓝公子不相上下，甚至比蓝公子长的还要俊的，沐允轩这是第二回见，此人不就是那位捉妖师嘛。而先头攻击了他的匕首，就在观者的两位脚边，静静躺着。

　　沐允轩惊诧过后没有询问他们为何会在此，只关注起手持钗凰刺的红衣公子，红衣男子一边与那人打斗，一边破口大骂，沐允轩越听越不可思议。

　　凤落朝那个假的沐鸾飞狠狠挥剑，“你个瘪三哪冒出来的，冒充你爷爷我也就罢了，还敢打我儿子，那小兔崽子长了这么大，除了我这老子摔打，还轮不到闲杂人等欺辱。”

　　“沐鸾飞”着实郁闷，事还没办呢，怎就半路杀出三位神仙来？尤其听这位红衣神仙自称沐允轩的老子，他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边接招一边道：“你可是沐鸾飞？”

　　“你管我是谁，你敢欺负我儿子，我就要你命。”

　　“沐鸾飞”听了凤落回答作何想沐允轩不知，但沐允轩听了，腹有悚然之余，且不敢置信。

　　父亲待他的确严厉，但严厉的父亲也是绝对护崽的一个人，这世上除了娘敢说教自己以外，如旁的谁敢给自己找不痛快，爹才不管对方是谁，势必都会为他的儿子“报仇”，讨回公道。

　　那人是我爹？

　　一位如斯年轻的俊公子是自己的父亲？

　　可看除了父亲以外，再就无人能拿的起的钗凰刺居然被那位红衣年轻人持在手上挥剑如风，又叫人不得不信，他就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