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54、翁婿相见

　　洛神笑：“即便我绑你回去，你也绝对不回？”

　　凤落下巴一扬，“是，莫说绑了我，你就是打死我，我亦不回去。”

　　洛神朝前近一步，“当真？”

　　凤落坚定至一动不动，“当真。”

　　洛神笑的愈发明显：“好……那你跟我走。”

　　凤落：“……”

　　原以为洛神要拿他呢，都已做好接招准备，万没想到，洛神居然让他随他走。

　　“上神，我们去哪？”凤落屁颠屁颠的跟上。

　　“你这会想干嘛？”

　　“我当然是去救儿子和儿媳妇，不看着他们平安，我这做爹的死也不瞑目。”

　　洛神停步，“虽说你与沐允轩有十世父子缘，但现在你与他的父子缘已尽，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插手介入他的因果，影响他也影响你。”

　　“这个我知道，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落难，我这当爹的不闻不问吧。”

　　洛神转回脸，沉吟一阵儿，“罢了，如今凡间妖魔鬼怪横行，沐允轩又被非凡之力迫害，势必也得你这神仙老子去救，眼下顾不上那么许多了。走，我和你一道去救沐允轩。”

　　凤落大喜，有洛神出手相帮，还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他两化作两束光芒，直冲上天际。

　　凤落同洛神去救沐允轩、陆雨落，苌乐则与父亲又返回横脊岭上。

　　如非爹带着，苌乐真心没有想到，横脊岭的断崖下方有个洞，过去多年，她爹就是一直在此处住着的。

　　跪在祖父、祖母，还有母亲的牌位前，苌乐为从未见过的三位亲人烧着纸，父亲则立在她身旁，一句话都不说的望着三个牌位。

　　父亲一派失魂落魄，她边烧着纸，边说着话，这些话看似是对着爷爷、奶奶还有娘亲说的，其实她更多的是说给父亲听。

　　“……爷爷，奶奶，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爹……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家能够团聚。”

　　烧尽手上纸，苌乐朝着上方三个牌位，叩下三个头。

　　直起腰，见爹依然一派失魂落魄，她便站起来，晃了晃父亲的胳膊。

　　鬼将军回神，看着女儿清纯明亮的眼睛，神情终是松动下。

　　父女两一道坐于木榻上，苌乐问爹接下来作何打算。鬼将军微微一叹，“你都替爹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爹听你的。”

　　苌乐笑笑，“爹的人生，当然是爹自个做主，我哪里能替您规划未来，不过嘛，我希望爹往后能活的开心一些。我知道，我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爹，故去的人已故去，活着的人总要活着，我说这话不是让你把曾经抛却，我的意思是，您能否不要总是同自己过不去。”

　　连闺女都给他说，不要总是同自己过不去。难道他真的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每每回想起当初，他的心仿若在滴血。

　　当初发生的一切明明都是真实的，并非做梦，若说记住仇与恨，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那这世上还有天理么。

　　父亲的气息变化，苌乐感受的清楚，她说道：“爹，敞开心扉，并非是让你忘记以前，而是咱们得往前看。”

　　“乐乐，你理解的往前看是怎么个往前看法，能否为我说说？”

　　苌乐想了想，直截了当的说，她要寻得全部灵物，回到过去改变事件的起因，这就是她的往前看。她现在手上一共有六件灵物，只要再寻得剩下的三件，她的目的就能达成。

　　鬼将军微眯眸，他记得苌乐只有无口袋，曼珠沙华，妖骨媚与鬼鳞，怎么现在又多了两件？

　　苌乐无任何隐瞒的告知父亲，她已经取得不落泪，并老老实实交代得来不落泪的经过。

　　鬼将军哑然，沐鸾飞居然也是灵物里头的一件，他竟是不落泪？顿一下儿，他问道：“那么还有一件呢？”

　　苌乐未多作踌躇的又告知，她正是鸾孤破，算上她的话，不正好六件么。

　　苌乐以为父亲必然又要惊讶，不料爹望着她半晌儿，说了句，“你终于愿意对我讲实话了？”

　　鬼将军抬起手，摩挲摩挲女儿头顶，“你呀，总是把你爹我当成浑水猛兽，爹再坏，怎么可能把坏主意打你身上？”

　　听这话，怎么感觉话里有话，“爹，莫非你早就知道，我是鸾孤破？”

　　鬼将军站起来，踱至洞口，望着远处，“爹当然晓得所有灵物必将会被鸾孤破牵引现世的这个传说，咱们相认的那晚上，你说你手上已有四件灵物时，我就已经确定下，你定然就是鸾孤破。现在你又说，连沐鸾飞也是灵物里头的一件，那么我现在释然了，你为何会把沐鸾飞认作义父。如不是你对他生了尽孝之心，哪里有机会让你的眼泪滴入他的眼睛里，你说我说的对吗？”

　　先头没有细想过，真没有留意，现在听父亲如此一分析，还真是这么个理。

　　她去到父亲身侧，也望着远处，“其实本来还有一件金莲蕊，我也能拿到的，但那件刚一现世，被个叫岱殷的人抢走，他不止抢走金莲蕊，还想掳走我，多亏小龙及时出现把他打跑，我才没有遭了他毒手。”

　　鬼将军回忆，岱殷确实说过，金莲蕊是因为乐乐才现世，但岱殷并没有给自己说过，他欲要掳走乐乐这茬，“你见过岱殷？”

　　“是呀，将与他碰上时，我以为他很厉害呢，结果这家伙的本事并不咋地么……”话未道尽，苌乐蹙眉，转脸瞧向身边父亲，“爹，莫非你也知道岱殷？”

　　鬼将军答非所问，“你放心吧，只要爹在，岱殷不会再找你麻烦。”

　　苌乐杏眼圆瞪，父亲真的认识岱殷。

　　鬼将军说，“你先别管岱殷了，今儿正好有空，你能让我见见小龙吗？”

　　苌乐虽然很想即刻弄明白，爹和岱殷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看父亲似乎并不怕那个岱殷，苌乐也就暂先压住了其它念头，取出冥镜来。

　　鬼将军这是头一回近距离观摩冥镜，那镜子明明拿在苌乐手上，却让他觉到了浓郁的鬼灵之气扑面而来。

　　镜子闻呼唤，闪现光芒，蛟冥的善良出现了。

　　当鬼将军瞧清楚那位身着玄紫龙纹袍，铅灰秀发的俊秀男子立于自己眼前时，鬼将军眼眸大睁。

　　现身的善良，先是对苌乐投以微笑，旋即对上鬼将军，抱拳弯腰，“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待善良站直，鬼将军把人从上至下看了又看，倘若岱殷不是生了半张鬼脸的话，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但这个小龙与岱殷明显不一样，小龙身上没有岱殷的那种阴森气，他平静、祥和，干净、无暇。

　　打量女婿良久，鬼将军问一侧闺女，“乐乐，他当真是你的小龙？”

　　“是呀，他就是小龙，爹对小龙可还满意？”

　　善良的笑，纯洁异常，“岳父大人，小婿如今被困冥镜，无法在此久留，不过您大可放心，我一直都在乐乐身边，只要我在，这世上没人能伤得了她，我会永生永世护着她。”

　　鬼将军未表态，而是一把扯过闺女，“乐乐，你确定这个小龙，是我见过的那个小龙？”

　　“爹……”该给父亲怎么解释呢，琢磨片刻，她说道：“其实你见过的那个小龙，他的身体是这个小龙的，本来是、那个小龙住在冥镜里，但因为一些事，本来住在镜子里的小龙，把这个小龙的躯体给夺了，现在这个小龙因为没有躯体，只能替那个小龙住在镜子里，我这么说，你能否明白？”

　　鬼将军皱眉：“……”

　　“爹，你没有听明白？要是不懂，我再说一遍。”

　　鬼将军制止闺女再讲一遍，细回味一阵，道：“那么那个小龙和这个小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当初，可是被那个小龙抱着从天而落毒物谷的。”

　　苌乐瞥一眼眼前小龙，见小龙神色并无异，便道：“当初我也不知道，那个小龙，他不是我的小龙，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自然不会同那个小龙在一起，我只和我的小龙携手相伴。”

　　鬼将军沉吟几分，“但毕竟，这个小龙的躯体，被那个小龙拿走了，你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还有，既然那个小龙一直住在镜子里，若他再回来，他会不会妨害到你。”

　　善良接过话，“岳父大人放心，他本就是冥镜镜魂，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镜子的主人，只要他回来镜子里，乐乐说什么就是什么，由不得他不听话。”

　　鬼将军再没说什么，朝着善良靠近些，这样看，对方配他家闺女倒还尚可，但毕竟仙凡有别，而且……

　　而且什么，鬼将军暂先把多余的想法收起来，独问眼前立者，“乐乐乃凡人，她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老去，你却永远这样一张脸，我请问你，乐乐老了之后，你将以何样姿态面对她。”

　　善良不慌不忙的说出一番话，他爱的是乐乐的有趣灵魂，好看的外表能留就留住，留不住就让它去吧，只要乐乐的魂在，他永远都会和她在一起。

　　“怎么，你想拘了乐乐的魂？”

　　“我拘乐乐的魂做什么，今生纵然她满脸生了沟壑，她依旧是我的人，今生到她寿数终结，她下辈子即便转世，也要转在我身边，岳父大人可听明白？”

　　小龙与父亲的对话，瞬间把苌乐拉回到那年与镜魂一道去京城外头见爹娘的场景。那晚上，镜魂也说了与今天小龙一样的言辞，想起过往，苌乐带笑的脸逐渐退下笑。

　　若说镜魂与小龙不是一个人，他们不光长的一模一样，就连他们手臂上的图腾也是完全相同，而且今天，小龙亦用同样的言辞回了父亲问话。

　　但若说他们是一个人，怎么性格完全不同？

　　镜魂不止奸诈狡猾、满肚子坏水，还霸道的要死。而自己的小龙，光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但……赏心悦目之余，苌乐又总觉现在的小龙似乎变了，变的过于善良，她还是更喜欢那个略带一些霸道，略带一些油嘴滑舌，略微微坏一点的小龙。

　　“岳父大人，我得回去了。”善良朝鬼将军抱拳过，又给苌乐眨眨眼，苌乐连忙点头回以微笑，随即善良怎么出现的便又怎么消失。

　　把镜子收起来，苌乐一个劲的寻思，究竟怎么了，是她三心二意，还是小龙真的变了？要不是父亲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她或许还要发呆。

　　“爹，怎么了？”

　　鬼将军摇头，“就这么见不得你的小龙，回去镜子里？”

　　“不是的，爹，我只是觉得小龙……”一顿，“我初次与小龙相识那间，小龙也很好，但我总觉得，如今的小龙和之前变化太大，之前的小龙也很善良，但善良之余，他并不是单纯的可爱，他真的很有男人味，可自小龙住在镜子里以后，他变的越发善良了，善良是没错，但一个人过于善良就很容易遭人暗害，受人欺负，我现在担心，如此善良的小龙会否让别人算计。”

　　“莫非你怀疑，你的小龙，被人调包？”

　　“调包不至于，好歹他是神仙呢，怎么可能被人调包，我就是觉得，以他如今这种状态再游走于世，万一被人卖了恐怕还得帮人数钱呢。”

　　女儿的言辞，把鬼将军给逗笑，“你都说了，他好歹是神仙，如他真的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那他这神仙算是白瞎了。你呀，就别总关心他了，他总是住在镜子里头的，一直都在你身边，兴许他的这些变化，是因为躯体被夺才造成，只要把他的躯体寻回，让他能够重新行走于青天白日之下，他或许就能变回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