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44、父女相认

　　“你也来自冰云山下云崖村？”她说。

　　“是。”他道。

　　响在苌乐头顶的阵阵闷雷，似乎炸了开，炸的苌乐头晕耳鸣。

　　他也来自云崖村？！若自己也晓得，自己的亲生父母叫什么，就应该知道他是谁？！

　　空无仿若凝固般，将二人定住，对望许久，许久……许久以后，她说道：“我爹叫苏亭应，我娘名唤曲英凤，我的祖父是太.祖六亲卫之一，名叫苏长令，我祖母则是苏姜氏。”

　　鬼将军温声，“你说的完全正确，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苌乐蹙眉：“你是我爹苏亭应？我的生身父亲？”

　　“是，孩子。我真后悔当初给你起名叫影儿，还是乐乐好，你的养父母比我更有资格养育你。”

　　苌乐眉头蹙越紧，“这不对呀，云崖村的所有村民，以及我的家人，在我还未满月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死掉，我爹怎么可能还活着。”

　　鬼将军：“……”

　　设想过同苌乐相认时的无数种场面，却唯独没有预想到，苌乐在得知了他是她的父亲以后，会对他产生质疑。鬼将军语塞半晌儿，言语间含了一丝颤抖，“乐乐，你……你不想认我？”

　　“爹爹，你有何目的就直说，请你不要亵渎我的父母，死者为大，我尊你敬你是真，但我也是有底线的。”

　　“你不相信我？我真是你爹，我没有骗你。”

　　苌乐视线别过，看向他处，“爹爹，你想从我这里拿冥镜就直说，用不着哄我，我非三岁小孩。”

　　鬼将军：“……”

　　货真价实如他，居然被亲闺女当作冒充的，也的确够无奈，不过鬼将军也对苌乐的防备充满赞同。叹口气，他问道：“那好吧，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我虽未见过我的亲生父亲，但我知道，我爹脸上有道很明显的伤。”

　　“你想看我的脸？”

　　“我无意冒犯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探你长什么样，我只不过是想证实，你是不是我爹而已。但是爹爹，我先说明一下，即便你愿意让我看你容貌，你也做不了假，我爹脸上的伤，伤在何处我晓得，你骗不了我。”

　　鬼将军愈加无奈了，当年那晚上，梁海为逼迫父亲交出青龙卷，就顺手在他脸上滑了一下子，没成想，如今为了能与闺女相认，梁海留在他脸上的痕迹，成了他与女儿相认的凭证，造化弄人，当真是造化弄人。

　　“乐乐，并非我不愿让你看我的脸，我怕你看了后，会被吓到，夜里睡觉恐做噩梦，你听我说话就应该能够听出来，我的嗓子被火灼伤，那么自然而然，我的脸也很难看。”

　　闻言，苌乐想起来，当年的云崖村，的确是被大火烧过一把的，这是伯父亲口告知她的。

　　鬼将军在面对世人时，除了两只眼睛，确切的说是除了两个眼珠子外，从头顶武装到了脚底，再就没有哪里是露在外面的，连双手，都从未见他摘下过手套。

　　她一直以为，鬼将军扮成这样，是为了不让世人识破他的真实身份，苌乐真的没有往别的上面想过。

　　而鬼将军的声音极度沙哑，她则以为，若他不是刻意改变声音，便是其天生，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联想到那极其沙哑的腔调，或许有可能是因为嗓子受过伤。

　　苌乐又陷入不久前的回忆里，于他的梦境中，他的情绪前后变化。

　　明明前一刻，他说他们的这段父女缘分到此为止，可下一时，在得知她非爹娘的亲生闺女，又听闻幼时的她是被白小渔所救，他激动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曾说，他的女儿和自己同庚，他的家人亦与自己的家人一样，皆因遭难而早逝，唯独女儿活下来，流落何方他不知。

　　把一桩桩，一件件已知的，细细做对比，苌乐仿若在无尽黑暗之中瞧见了一大片光明朝着她袭来。光明的尽头，是她和鬼将军，他们两个人静静的相望着。

　　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鬼将军，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他手上的拨浪鼓上。

　　鬼将军把拨浪鼓举到她面前，“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虽说那个时候的你，喝饱了奶就是睡，对于外界没有太多感知，却你母亲就是喜欢拿这个哄你，为了哄你方便，她把这个时常别在你的襁褓上。”

　　望那拨浪鼓一阵，苌乐并未接，而是一把捏住了鬼将军的手腕，趁他未有反应，又迅速脱掉了他的手套。

　　这是怎样的一只手，苌乐震撼了。与她的手比在一起，压根就瞧不出寻常的人体皮肤在何处。

　　拨浪鼓掉到地上，她也没有理会，而是径自瞅向鬼将军的脸，她的眼眶里一瞬儿的雾上一层水汽，嗓子眼也泛开哽咽，“你当真……是我的亲生父亲？”

　　“嗯。”

　　湿气聚满眼眶的人儿，嘴角抽搐道，“你以假面世人，并非是你不想让人识破你的身份，而是为了，不吓到旁人？”

　　“嗯。”

　　“你的脸也被烧了？烧的连那道伤也没有了？”

　　“这到没有，那伤还在，只不过就是，因为我的脸被大火烧过，剑伤加灼伤，剑伤就看着不是很清晰了，但我的脸，也变的更加难看，吓人。”

　　苌乐哪里还能忍住，嘤嘤哭出来。放开父亲手腕，又想去揭父亲脸上的面具，却被父亲反手捏住她的手腕。

　　“乐乐，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真的会吓到你。”

　　她抽泣道：“你忘了我是个大夫么，什么样的病患我没有见过，就是尸身腐化变作骨，我也见多了，你觉得我会怕嘛。”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就让我看吧，你也不想我认错了爹吧。”

　　心情沉郁的鬼将军被逗笑，却他的笑，究竟是苦笑，还是真的高兴，亦或是女儿愿意认他了，从而激动才笑，他不知，亦或许都有。总之他笑了阵子后，放开苌乐，自己揭开了面甲。

　　望着父亲的脸，苌乐眼泪流的越欢，原以为他手上的伤，就已经够触目惊心，不料爹的脸，比手还要严重。

　　伯父说过，爹脸上的那道伤是横着的，从左边脸颊一直延伸到鼻梁。倘若不是因为被火烧过，那伤势必很明显，但因为受伤以后便又见了火，那道伤口几乎是呈外翻状，故他的左侧脸，比右脸看着要肿胀一些。

　　再瞧他的眼皮，鼻子，和嘴，已经完全没有了寻常人的一丝正常模样，苌乐岂能平静下来，嘤嘤哭泣变成放声大哭。

　　鬼将军连忙带回面甲，一把抓住情绪失控的女儿，“乐乐，你怎么了，爹吓着你了？”

　　苌乐只哭，一句话都不说。

　　鬼将军焦急道，“爹吓到你了是不是，好孩子，莫要怕。”

　　苌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人。”

　　鬼将军抚着她的脸，“说的什么傻话，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很好。”

　　苌乐抹把眼泪，“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是我不孝，我……”

　　“乐乐，怎么说开胡话，你哪里错了，我干什么要打你？骂你？”

　　此时此刻，苌乐终于理解了什么叫作：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的亲爹如今还活着，父亲的有幸活下来才让她看清楚，当初的云崖村到底是遭受了怎样的、地狱般的磨难。

　　她居然劝遭了大难的父亲放下仇恨，打开心结，她干的这叫什么事，她有什么资格劝父亲放下仇恨、打开心结。

　　“乐乐，你说话呀，不要吓爹。”

　　鬼将军的脸已经藏在了面甲后，泪眼模糊的苌乐，只能透过面具上的眼孔与他相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孩子，你一而再的给我认错，你哪里错了？”

　　苌乐边哭边摇头，无法面对亲爹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让过父亲，她头也不回朝一个方向冲出去。

　　“乐乐，你去哪里？”

　　苌乐觉无法面对亲爹，任凭父亲如何呼唤她也不停下，又觉父亲追了来，干脆心头一起念，当着父亲的面直接消失掉。

　　鬼将军大惊，施展轻功到了苌乐消失的地方，到处寻找闺女的身影，不论朝哪里看，都不见苌乐影子。

　　鬼将军急了，才寻见女儿，女儿却又不见了，他吃不准苌乐究竟去了何处，只能返回军营，派更多的人出来，把军营方圆细细搜寻。

　　跌落在河边的拨浪鼓，依然在那里静静躺着。

　　打河里升上一位美的恍人眼的漂亮女子，莲鲤上岸，捡起地上拨浪鼓，摇了两摇，又望了军营那头片刻，才化作一阵风消失掉。

　　自帮着人皇成事，莲鲤如愿得了人间皇帝的下旨册封，从鲤鱼身渡成龙女，修为也比之前有所提高，是以她已经不怕独自在外游荡。

　　化作风而行的她，带着拨浪鼓去会闵正啸。
　　※※
　　且说消失掉的苌乐到了镜子里，善良瞧满目泪水之人朝他扑上来，一把接住苌乐，连忙关切道：“怎么了，为何这般伤心？”

　　窝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苌乐依旧哭个不停。

　　“怎么了，说话啊。”善良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苌乐依旧不言语，善良只得任由伤心小女子释放委屈。两人此刻立于空荡荡的灭仙居里，善良一手圈苌乐，另一手一挥，一张柔软的榻子出现。

　　就势把怀中人儿竖抱起，两人一同倒在软榻上。躺在他怀里好久，苌乐情绪总算平稳下。

　　侧身而躺的善良，一手支着脑袋，铅灰秀发就那么随意的散在榻子上，“到底怎么了，把你给委屈成这样？”

　　平躺的小女子呆呆的望着灭仙居顶子，“不是我委屈，而是，我委屈了我爹。”

　　“你爹？”善良狐疑，“哪个爹？”

　　苌乐坐起来，善良也坐直了身。

　　“小龙，你不知道，原来鬼将军，他真的是我爹，他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啊？真的假的？”善良惊诧。

　　“我骗你干什么，今儿我们在河边聊天，聊了那么久，你没有听见？”

　　“只要不是你有危险，我向来不会探你隐私，你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你没有听见，那我给你说说吧……”

　　待苌乐言毕，善良咂嘴，“既然真的是你爹，你们父女相认，应该高兴才对嘛，你哭什么？”

　　哭什么，还不是哭爹的委屈，以及她做错的事。

　　针没有扎在身上时，哪里能知疼。瞧清楚父亲的脸和手，苌乐真正的觉到了痛，再联想一下他的全身，苌乐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心疼来表述。

　　爹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她的确没有资格劝他放下，她凭什么要劝他放下，身为苏家女儿，身上流着父亲的血，非但没有替父亲分忧，还时时刻刻的往父亲的伤口上撒盐，她不光不孝，还该死。

　　今儿与亲爹相认，苌乐才看清楚自个，她果然是个自私的，也就是鬼将军是她的亲爹，如若不是，她或许还会劝鬼将军放下，还想当那令人所不齿的假圣人。

　　苌乐自责不已，善良揽过她，“通过今儿这事，你能及时醒悟，也不晚。”

　　苌乐一顿，“小龙，莫非从一开始，你就觉得我不应该劝鬼将军放下？”

　　“那倒也不是，能让那人回头是岸固然好，可若他命中注定要走的路是那一条，你却要强行干扰他人因果，那么于你于他，都会有麻烦。”

　　“你说的对，强行干扰他人，的确有麻烦，这麻烦不就来了。”

　　“怎么，不想和你爹相认？”

　　苌乐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不想与爹相认，我现在是没脸见他，还有就是，一边是我亲爹，一边是义父，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既不想亲爹受了委屈而得不到应有的公道，也不想义父被我亲爹所杀，我到底该怎么办？”

　　善良点点头，的确有些难办，不过，他倒也给苌乐给出了个中肯的意见，倘若沐鸾飞今生注定有此一劫，就顺其自然吧，莫要忘了，沐鸾飞可是凤族上仙转世，或许他被鬼将军所杀，是他今生注定要遭的劫，实在改写不了他的既定运数，便由他去吧。

　　“你的意思是，义父在凡间该遭的劫数全部尽了的话，他就能做回神仙？”

　　“那可不一定，很多坠落凡间的上神仙家，一堕轮回再也不得出离的比比皆是，不一定沐鸾飞今生劫数完结，他就能回归仙界，我这么给你说吧，你有你的路要走，而他也有他的路要走，他的路走完了，若能大彻大悟，兴许能回去，但若不能，依旧执念牵绊，他必然还会不断轮回下去，直到他想明白，还完了所有债，他才能得出离。”

　　苌乐似是而懂，“难怪你们这些神仙，还有那些妖怪什么的，都怕与凡人扯上关系。”

　　善良笑笑，“当然也有例外，比方我哥，可自我嫂子为了让他脱离轮回，强行把他的意识唤醒以后，我嫂子就没了，我哥现在也很痛苦，他如今不比原先，曾经的三界第一大魔头，做任何事只顾自己痛快，才不会理旁的呢。”

　　好像是，苌乐记起，在爹的梦里，蛟皇被爹那样奚落，蛟皇居然没有动手打人，她就说嘛，按照小龙的说法，他哥向来是个暴脾气，怎么会任由人奚落而不发火，原来是他哥把性子给强压制住了。

　　“倘若义父真的被我爹所杀，他再度入了轮回，那也就是说，我与他今生的缘分尽了，那么下辈子呢，我们还会再遇见吗？”

　　“再遇见你们也是陌生人了，那就看你们的缘分还在不在，在，你们还能认识，若缘分真的尽了，强行攀缘，善缘或许有可能变成恶缘，你就听我一句，一切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你求都求不来。”

　　苌乐对上善良，“小龙，我发现自你被困在这里，你越来越有圣者的姿态，我记得你原先总归还是有点儿小小的霸道，怎么你住在这里以后，性子变的这般淡然？”

　　“是人总会变，我也不例外。”

　　“你确定你现在这样，不会被人欺负？”

　　“我被人欺负？我是善良，又非智障，善良不是傻，懂不？岱殷想欺负我，还不是被我打跑了。”

　　也是，她家小龙向来干净无暇，不像镜魂似的奸诈狡猾。可不知道为何，苌乐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失了霸道的小龙，似乎缺了些什么，他好像变了，眼前的这个小龙，她相信就是她所爱的小龙，但为何明明是她的小龙，她又觉得，自己的小龙缺些什么呢。

　　或许是他被困在这里，无事可做才成了这样吧，苌乐并未思想太多。且她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无法太分神顾及小龙，又且小龙一直在身边，是以她相信，她的小龙就是她的小龙，不会有假。

　　与善良相聊许久，确让苌乐想通了一些事。

　　她返回去时，天已经黑下。

　　鬼将军派出的人，把军营周遭寻了遍，也没有寻见她的影子，鬼将军本不想再去对面。以后再见，他与那人必然是在战场上，可为了女儿，他决定再度夜访沐鸾飞。

　　却是刚欲动身，苌乐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忽闻轻轻一声爹，鬼将军激灵着转了过，“乐乐，你、你怎么……”白日，苌乐消失是一眨眼，现在出现也是不经意，这里是他的办公大帐，苌乐打哪进来的。

　　“爹，你忘了我有冥镜，我想到哪里，没人能左右得了我。”这还是苌乐与他头回主动说起冥镜。

　　原先，他没少琢磨如何从她手里拿东西。镜子苌乐不给，他的确也没有强行要。但现在，即便是苌乐会把镜子给他，他也不会再要了，女儿有这么好的神器傍身，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没有关心冥镜，只道：“你去哪了，你可知我一直为你担心着。你要是再不出现，不定我这会已经去找沐鸾飞茬子了。”

　　苌乐暗暗的舒了口气，挽着爹过去，于那边坐下。然后她到父亲面前，屈膝跪倒，朝着父亲行三拜大礼。

　　“乐乐，你这是干什么？”

　　直起腰的小女子，缓缓叙述开来，往后，她不会再劝他放下，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她只有一事相求，倘若沐鸾飞真要死他手上，能否让他死的体面些。

　　“乐乐，你……”

　　“爹，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事。”

　　鬼将军怎能相信闺女没事，但不论闺女怎么了，沐鸾飞他始终不会放过。他站起，把跪地的女儿扶起来，“乐乐，我知道沐鸾飞死了，会让你伤心一阵子，但你相信我，你仅仅只会伤心一阵子，过了，你会忘掉他。”

　　“爹，你想多了，我刚才去见了一个人，听他一番话，我把什么都想开了，”苌乐道：“兴许就如你所言，我或许会伤心，但我的伤心，恐怕会依情况而定。”

　　依情况而定？闺女打的什么马虎眼？

　　“爹，别瞎猜，你放心，我不会给义父通气，与他串通，既然你是我亲爹，往后，我会好好孝敬你。”说罢，苌乐笑了笑。

　　“爹给你怎么说的，不许再唤那人义父，你敢再叫他义父……”

　　“我记着呢，可我叫不叫他义父，你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你就在这故意气我了？”

　　“我哪里敢惹您生气，我可记得鬼将军发起火来，往往是一大片人都得死，”苌乐又挽上父亲胳膊，与他一同坐下，“谁叫我是鬼将军的女儿呢，我想现在除了我，也没有人敢当鬼将军的面蹬鼻子上脸。”说着间，苌乐已经把父亲手上的手套摘下来。

　　鬼将军顾不上训斥闺女，只盯着女儿的手下动作，只见苌乐凭空取出一支瓷盅，把那瓷盅里泛着亮晶晶的药膏剜出来一些，给他细细抹在了手上。反应过苌乐在干什么，他说道：“你莫要费心了，我这陈年老伤，大罗神仙也治不好。”

　　“有没有用，咱都先试上一试，万一真的有用，我才好再去他的池子里抓鱼。”

　　闺女在那低头忙活，鬼将军则细细回味苌乐的言辞，她说她去见了一个人，听那人给她说了一番话后，便把一切都想开了，现在又说，她还要去那人的池子里抓鱼。

　　自打在横脊岭上，苌乐跟着他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蓝公子，而乐乐的心上人小龙正是蓝公子。蓝公子与岱殷的半张脸生的一模一样，由此可见，蓝公子必定不是凡人。

　　之前就旁敲侧击的问，同她在一起的蓝公子为何不见了，她也向来不作答，而且乐乐跟着他的这近两年来，似乎也从不见她对那人有过思念，先前他就有所怀疑，蓝公子是不是就在她身边，她才不对那人有任何提及。

　　今儿她消失不见了是因为冥镜，现在回来了，又说她去见了一个人，莫非……

　　为了证实心中猜测，鬼将军冷不丁的道：“乐乐，小龙在冥镜里住的可还好。”

　　专心为父亲上药的苌乐，想都没有想的便说道：“他很好啊。”

　　“他既然在跟前，就让他出来见见我呗。”

　　“好啊，等有机会了，我让他见……”话至此，苌乐惊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抬头就看到，父亲正直视着她，“爹，你？”

　　鬼将军收回手，翻里翻外看，“这药不错，抹上感觉凉凉的，这药，不会就是用小龙养的鱼而制成吧。”

　　苌乐不是不信父亲，而是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小龙的秘密，千防万防没有防住，被父亲轻而易举的从她嘴里诈出来小龙是神仙。

　　瞧闺女端着一副说不上的神情，鬼将军道：“别把你爹我当作洪水猛兽，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把坏主意打到你身上，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朝你要镜子。”

　　“爹，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能不能保密，莫要向人透露小龙的秘密。”

　　鬼将军没有立即作答，而是顿了阵子才压低声音，“乐乐，我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你爹，你既然是我的女儿，我就要为你的将来作打算。我明着给你说，我不同意你和小龙在一起，仙凡相恋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再者，那个小龙我看他也非善类，我只怕他会对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