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35、以公报私仇

　　蛟皇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后，放开善良，“小龙，你为何会被困住，就因为躯体没有了？”

　　“哥，你看的出来我躯体没了？”

　　“倘若我未曾见过那个你，我还真的瞧不出来此刻的你就是一抹‘影子’。”

　　“你见过镜魂与邪恶，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你什么意思？”蛟皇眯眸。

　　“哥，若你见过我，你得小心，我的身体里不光有镜魂，还有邪恶，当初若非遭了镜魂暗算，邪恶永远只能依附我。”

　　蛟皇惊中生了疑，从洛神那里听来，只知蛟冥的躯壳是被冥镜的镜魂给占了，可听闻兄弟所言，似乎问题并不简单，“小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哥，这个咱下来再说，总之你记着，我的躯体里如今承载着两个人就对了。我无法离开镜子太久，你现在赶紧的把沐鸾飞送回梦里去，让子若也重新入梦，所生危机便能解除。”

　　善良将一言毕，便不由他自己的被镜子召唤回去。

　　眼睁睁看着兄弟返回到了镜子里，蛟皇想取过悬浮的铜镜。却那镜子传来兄弟的声音，“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除了无法离开这里以外，其他的都还好。”

　　善良特地交代蛟皇，这镜子他千万不要碰，离火峡方圆七十里，当下尽受其庇，无论是处于睡梦里的人，还是没有处于睡梦里的人，眼下皆处于睡梦阵心之中，因镜子造就法阵，故而眼下的镜子，鬼灵之力正持续加持，所以除了镜子的主人外，谁敢动镜子，谁立即遭镜子反噬。

　　闻言，蛟皇果然再未动那镜子，他倒不是怕会遭镜子反噬，而是怕动了那面镜子，会否对蛟冥有影响。蛟皇沉吟半晌儿问谁是镜子的主人，得知正是苌乐时，他提出想见苌乐一面。

　　见苌乐不是什么难事，但在见苌乐之前，得先让沐鸾飞和子若，回到各自的梦里去。蛟皇二话不说，返回做法把沐鸾飞、祸斗送回了各自的梦，旋即他再没有理会旁的，跟着镜子走了。

　　军营里前一刻正惊心动魄，却一眨眼，沐鸾飞又抱着他的狗倒到了地上。众将士诧异至极，谁都没有瞧见将军是如何倒下的，更无人看到，那如小山般的怪物怎么突然一下子没有了，总之当下，将军抱着子若又昏睡。将士们围上来，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副将喊了一声，大伙才分头忙活开来，一拨人七手八脚的把沐鸾飞抬走，另外的人则去收拾烂摊子……

　　镜子带蛟皇，去到两面山中一个偌大的狐狸洞，苌乐就躺在此洞里睡着觉。

　　这个洞不算小，大概有五六米见圆，而且一圈儿的洞墙壁上，还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洞，加之再有冥镜设下的结界把这里给护住，莫说人，就是妖魔鬼怪来，也打扰不了入梦女子。

　　把人领至此处，冥镜悬浮飘过去，落在苌乐放在腹部的双手里。

　　看清楚苌乐的脸，蛟皇内里咯噔：怎么是她！

　　见到苌乐，蛟皇先想到的不是洛灵裳，而是遥远的前世，他做白奇的那一世：水月蓝，竟原来是你！！

　　那世的他与白小渔相依为命，那一世，他的依靠、他的全部，就是殒命水月蓝之手！！！

　　那一世的他得知白小渔身故的原因以后，设计捉了身为控鬼师的水月蓝，可彼时的他练就的是杀人本领，哪里会是控鬼师水月蓝的对手，所以纵然捉了那女人，却非但没有将水月蓝如何，还差点被水月蓝反杀。

　　蛟皇心情复杂极了，未见苌乐之前，蛟皇压根就记不起多少辈子之前做人的那段往事，今儿见着苌乐了，那段模糊的记忆，即刻闪现于脑中。

　　当初害姐姐殒命的水月蓝，就是今生的苌乐，而苌乐又是洛灵裳的转世，洛灵裳则又是上古花神百花奴。

　　蛟皇眉头拧，“小龙，她当真是残应的侄女？”

　　镜子散出阵阵柔光，“乐乐正是当初那个孩子，缘分真是奇妙，我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同乐乐走在一起。”

　　蛟皇沉思，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上古花神转世洛灵裳，洛灵裳下凡之初转世水月蓝，水月蓝杀了亲姐姐的转世身以后，又她自己转世到今生，再被她的亲姐舍命相救，这么一大圈子绕下来，究竟有何因缘在其中？

　　蛟皇沉吟几分问兄弟，苌乐让他弄这样一个睡梦阵，是为相助何人？还有，如何通过梦，达成她的目的？

　　这话嘛说起来也有些长了，打苌乐决定跟着鬼将军伊始，就得算了。

　　将近两年下来，苌乐想尽法子也未曾让鬼将军放下屠刀，如今眼看着鬼将军与义父亲自对峙在了离火峡，苌乐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

　　她不愿义父死于鬼将军之手。

　　冥镜一直随在苌乐身边，苌乐所做的一切，镜子里的善良算是见证者。

　　且说最初于横脊岭上，苌乐又认下一位爹。

　　认了爹，随着才认的爹一道赶赴几索鲁。说是去几索鲁，其实并未真的去，只不过就是把押赴几索鲁的废太子，于押赴途中解救出来罢了。

　　身为女儿身，苌乐不方便光明正大行走人前，所以鬼将军对外宣称，随其身边的少年，是他的贴身侍从。

　　近两年来，鬼将军的一举一动，苌乐几乎全部看在眼里，有时候她也纳闷，鬼将军明明晓得，她对他存着异心，却为何无论他做什么，都从来不避她。

　　她便时不时的问，爹爹何故如此待她，就不怕她把他的秘密泄露？

　　每每得苌乐这样问，鬼将军的回复只有一句，“你想泄露尽管泄，我就看看，你如何泄。”

　　二人的相处模式究竟是父女呢，还是立场不同的彼此呢，属实无法形容，却一老一少的相互关心，的的确确没有任何掺假。

　　鬼将军把苌乐带在身边，除了不让苌乐以女儿身现身人前以外，其余的一切全部给了苌乐最好的。

　　苌乐亦然，每日相随爹爹身侧，虽怕爹爹从她这里抢冥镜，可她依然把所有的孝顺与关爱给了他。

　　恰是两人如此的相处，让苌乐对鬼将军多了更深了解，她瞧出来，鬼将军其实并非世人口中传言的那般嗜血如麻，没有感情，相反，他其实是个心思挺细腻的人。

　　就说有一回，下头的人抓了朝廷的细作爪牙，送到鬼将军面前来听闻处置，苌乐那日恰好在场，见鬼将军眼睛都不眨的说拉出去砍了，她便连忙出来阻止，她阻止的理由是，请爹爹为她惜福。

　　这话触动了鬼将军，为苌乐惜福，不就是为他自个的孩子惜福。苌乐话不明着说，但苌乐话里有话他听懂。

　　诸如此类的事有很多，一老一少天天在一起，外人看，似无异样，实则两个人是老姜嫩芹菜，姜辣芹菜鲜，斗智斗勇，又相猜相护。

　　这场战争是太子与父亲叫板引起的，但这一回的战争比起多年前，旻王与朝廷之间的战争，结果好太多。

　　鬼将军治军严律，从不允许下头的人趁乱祸害无辜。

　　但纵然战争没有随意践踏百姓生命，可毕竟是战争啊，仗打起来，总会殃及池鱼，那些无端死于战乱的百姓们，即便不是死于屠刀下，却终归也是因为战争才流离失所，腐尸田间，甚至埋骨他乡。

　　苌乐心痛，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多时她亦想，当初那位高僧让她选则救与不救鬼前辈，她是不是妄自托大了。

　　劝过鬼将军，鬼将军哪里会听她的，况且就算鬼将军听的进去，鬼将军身后的那些人，又岂可能会让鬼将军听她的。

　　有时她也在想，罪魁祸首是太子，送走太子一个，能否皆大欢喜。

　　然而这想法又让苌乐觉得可笑无比。

　　凭什么为了能够让鬼将军放下屠刀，就要了太子命？太子与她的确不是一路人，倘若为了达成目的，而要送走太子，那她当初决定救鬼将军的意义何在？

　　而且就算真的把太子给弄死了，鬼将军就会摒弃仇恨么？

　　鬼将军压根就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人，从他见太子，从不向那人行礼便能瞧的出。况且看那少了一条胳膊的太子爷，见了鬼将军似乎都要陪笑脸，如鬼将军这般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太子没了就放下一切？

　　鬼将军为太子谋划一切，冲锋陷阵的去卖命，必然是为了要一个名头、一个理由。有了合适的名头和理由，才能光明正大的冒天下大不韪发动战争，以公报私仇。

　　鬼将军与皇上、义父之间，究竟结了怎样的仇怨？

　　让他不惜以发动战争来报仇？

　　苌乐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这个问题，然而鬼将军从来不与她谈论这个。而且每回提及这个话题，鬼将军对皇上和义父的仇恨，似乎就越深几分。

　　劝其向善，这样形容似乎也不太贴切，鬼将军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他除了对待敌人、对待仇家手段激烈外，苌乐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见他枉取过谁的性命。

　　如此，苌乐委实觉得，世人对于鬼将军的评价，是否有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