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3、013 蛟龙戏鸾凤

　　大白马很有灵性的跑开了，这儿虽然还没见着绒花，但这儿也生长着各式各样的野花野草，两人躺在花草丛中说着悄悄话。

　　“小龙，你究竟做什么的？”问话的人儿侧着身，脑袋枕着他胳膊，一手还搭在他胸膛上。

　　“你觉得我会是做什么的？” 平躺的蛟冥一手垫头，一手揽着心爱的女子。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要饭的。”

　　蛟冥笑了，“如果我真是要饭的呢？”

　　“要饭要到浑身香喷喷，我也想去要饭了，省了以后买熏香。”摆明了她不信。

　　眼瞅天空笑的蛟冥侧过身，一条胳膊支起脑袋，同身旁人面对面，“我呢……做点小生意，虽比不上陆家财大气粗，但解决温饱不是问题，你愿跟着这样的我吗？”

　　“我说了，无论你是鬼还是叫花子，我这辈子认定你了，只是……我目前还有事要做，我怕……”苌乐缓缓坐起，本来含笑的小脸又泛开愁。

　　蛟冥也坐起来，“你有何事要做？有什么可怕的？”

　　苌乐寻思，要不要告诉小龙自己的遭遇？寻思来寻思去，最终打消告知对方一切的念头。尤其自己的遭遇还和轮回殿扯上关系，子若说过，轮回殿里无好人，她不想小龙也卷进这件事情里头来。

　　苌乐只说道：“我家里出了些事，安顿好秋容了，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我当什么事呢，好，安顿了她，我陪你回去。”

　　苌乐又顺势靠近小龙怀中，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依偎在一块。

　　单独相处的时间过的总是那么快，还没觉得如何呢，日头已经偏了西。今天的绒花虽没赏成，但两人都不觉得有遗憾，比起赏绒花，他们更愿意和交心的人呆在一起看寻常的野花野草。

　　“小龙，时候已不早，我得回了。”靠在蛟冥怀里的人儿说。

　　“回去？”蛟冥一顿，是得送乐乐回去，这个笨丫头既然愿意为个生人把她自己困在陆府，那就先暂时住那吧。秋容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给秋容一笔钱赎身，秋容就能脱离陆府，往后再也无需为她操心。

　　蛟冥只笑笑，并不点破，乐乐住在陆府也好，毕竟陆府没有亏待过乐乐，等忙完了，立马去接她出来，想带这个笨丫头离开那对自己而言简单的跟什么似的。

　　蛟冥打一声口哨，远处吃草的马儿晃着脑袋来到两人面前，苌乐目生惊讶，这马是蓝公子的，怎会听小龙指挥？她望着蛟冥一副探究之情。

　　蛟冥知乐乐为何这副神情，他胡乱解释说受过训练的马只要听见口哨，无论打口哨的人是否为它的主人，马儿都会循着口哨声而来。

　　苌乐无法完全信服，可小龙的确不是蓝公子，两人长的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不相同，纵然不能完全信服，她却望着白马点了点头，或许真如小龙说的那样吧。

　　苌乐不怕这马再无缘无故撂橛子，有小龙在，就不信这犟脾气的马会再发疯。

　　出城来时，苌乐是坐在蓝公子身后的，返回去，苌乐则横坐马背窝在蛟冥怀里。蛟冥没有带苌乐招摇过市，他驾马到了城门口，放开马儿叫它去撒欢，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步行去往陆府。

　　乐乐现在是陆雨落的替身，如叫人看见“陆府千金”同叫花子在一起，陆雨落蛟冥管不着，他不想给乐乐惹去麻烦。

　　陆府大门口，苌乐给随行远处的蛟冥点点头，才抬步跨过大门槛，蛟冥看人进去了，这才转身隐入人群里。
　　※※
　　炎热了多日子，于今儿傍晚总算迎来一场雨，直到子夜之时，漂泊大雨才总算停，遮月乌云散，明亮圆盘挂晴空。

　　这个时辰多数人都已入梦乡，但却有一道黑影于众人入梦的时辰潜入镇北将军府。黑影避过院中值守将士朝一处院落，到地方，他飞身上屋顶，趴在房顶上掀起一块瓦。

　　静候不大会，屋子门被推开，沐鸾飞入内。他进来关好门了去到墙边打开墙上暗格，再取过手边香点燃，对着暗格内的三个牌位弯腰拜，拜完，手上香火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

　　牌位供奉的正是白奇，闵枫和白小渔的双牌位、还有三百零三个侍卫的合并牌位，望着那三个牌位，沐鸾飞嗓子眼哽咽，但就是流不出一滴泪，多少次想在这大哭一场，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沐鸾飞闭眼长叹，“师兄、嫂子、白兄弟、还有各位兄弟们，你们在那边过的好吗？”

　　他睁眼，一脸的苦笑，“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求你们原谅，我只求你们不管是谁能否给我托个梦，把我好好骂一顿，或着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无论他们谁能入了他的梦，将他骂一顿或打一顿，也许憋在胸中多年的懊悔就能减轻点。官做的越大，权利也越大，心中的愧疚懊悔同样的一并越重。这些年过去，憋在内里的痛苦撑的沐鸾飞浑身难受，但就是无法释放。

　　扶住眼前的供台，身子微晃，嗓子眼还在哽咽着，却怎样都哭不出来。哽咽着的人说道：“我不求你们大家原谅我，但只求你们等着我，我想弥补那份我犯下的错，求你们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沐鸾飞的话，躲在房顶上的人一字不拉的全听见，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蛟冥，蛟冥对沐鸾飞的忏悔并非完全不当回事，沐鸾飞能这么做，至少说明他不是坏透了。

　　当年那件事对蛟皇来说，只是他作为凡人的劫数，因那件事让蛟皇彻底改邪归正，凭这，沐鸾飞也算干了件好事。但可恶的是，这家伙居然能干出.出卖自己兄弟和朋友的事情，这令蛟冥越看他越不顺眼。

　　即使当年之事乃是沐鸾飞出于忠心主子，但他和闵睿的手段实在太过于恶劣，倘若当年他们痛快的砍了白奇和闵枫，还有三百零三个侍卫的脑袋，这也没什么，可他俩却听着那个鲤鱼精的话，将他们折磨致死，这口恶气憋在蛟冥胸中实在咽不下。

　　正观望下方，却发现沐鸾飞突然不见了，只觉一阵风袭来，余光瞧见有人已经立在了自己身旁。

　　沐鸾飞正在祭拜，一瞬间觉到房顶上有动静，他便从一侧墙上的窗户跳出，直接飞身上来。又是那个叫花子！

　　蛟冥站起，抱臂道：“沐将军，你老婆的肚兜，陆老爷可有还你？”

　　沐鸾飞不善道：“你小子究竟什么人，我可有得罪过你，你三番五次戏弄我，想干什么？”

　　将军府里的值守将士瞧自家将军与一人立在房顶上说话，他们底下聚成一圈。沐鸾飞给下面摆手示意无事，这叫花子戏弄他已不是一回两回，对方光戏弄他，但又从不见对方有恶意，他也想弄明白这叫花子何故如此。

　　蛟冥面露坏笑，“小爷我日子过的实在太无聊，就想拿你逗乐子，这理由你可满意？”

　　“你小子是否欠揍，信不信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打小爷？好啊，那就看沐大将军有无那个本事了。”

　　蛟冥转身朝另外方向飞身而走，沐鸾飞随离去之人的上下起跳紧追不放，值守的将士们则后头撵着去。

　　蛟冥速度快，沐鸾飞也不慢，未用多少时候，二人把兵将们远远的甩掉了。

　　引着追来之人到一处开阔地蛟冥才停下，沐鸾飞这也才停住。

　　“想不到沐将军一把年纪的人，武功却一点没拉下。”

　　“你小子不要仗着年轻就把老人家看扁，你要是还想跑的话，我奉陪到底。”追了这么久，沐鸾飞说话连点喘气都没有，可见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武功是真的一点儿没拉下。

　　蛟冥对沐鸾飞自称老人家很想笑，他比在自己跟前实在太年轻，估计自己的岁数零头都比他大很多。

　　“行了，小爷懒的磨那脚底板子，你不是要揍小爷吗，来吧，小爷今天就领教领教沐大将军的功夫。”

　　“好啊，你小子既然找打，我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一下。”

　　两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蛟冥戏弄了沐鸾飞这么久，也是头一次同他真正交手。不打不知道，沐鸾飞的武功真心不错，这家伙四十好几快五十岁的人了，却身子极其灵活。凡人到了他这岁数身体都会渐渐老化，可他丫的除了长相与他年纪相符，这打架的手段居然不比年轻棒小伙子差。

　　这些年只要没公务，沐鸾飞几乎常待在练功场，武功比起以前只有进步，半点退化都无，今晚和这小子交手越打越兴奋，对方年纪看着不大，武功竟这么好！这通架打的似乎内里不再憋的那么难受。

　　互相一掌推开对方，各自后退一步稳住，沐鸾飞意犹未尽，“再来。”

　　“再来就再来，小爷我奉陪到底。”

　　两人又过上招，但这次打在一起没多久，沐鸾飞却一个转身收了手，他脸露不可思议，声音带颤道：“你怎会这套拳法，这套拳法你从哪学来的？”

　　眼前少年使得拳法可是白小渔的拿手功夫，不光白小渔使过，白奇和闵枫也使过，他们都是从白小渔那学的，这套拳法他也会，同样是白小渔教他的，今天居然在这个叫花子这里也见着了太极拳的使出，这怎能不叫沐鸾飞吃惊。

　　“你管小爷怎会这套拳法，你不是要打架吗，我们继续。”

　　沐鸾飞没动手，他追问道：“你究竟什么人，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他们指谁，蛟冥晓得，但他却回道：“小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打架就接着来，如果你累了，小爷我可走了。”说话的人作势就要离开。

　　“你等等。”沐鸾飞挡住去路，道：“你是否来找我报仇的？”

　　“报仇？报什么仇？”

　　“小伙子，你别装糊涂，你使的这套拳法是谁的你心里清楚，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就当我求你了。”

　　沐鸾飞的眼底含着激动、真挚，蛟冥的气有那么一点点减少，但火气不会因他这样的目光就完全卸掉，他沉吟阵阵，答非所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找九灵物干什么？”

　　“你怎知我在找九灵物？”如此反问，等于承认了他确实在找那东西，况且沐鸾飞也明白，对方能这样问，说明人家知道他的所有动作，所以没必要隐瞒。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在找那些东西我没说错吧。”

　　沐鸾飞望着蛟冥半晌，点点头，“不错。”

　　“那你找到了吗？”

　　“我要是能找见，就不会每天这么忧愁了。”顿了顿，他又道：“你躲在房顶上看我祭拜他们，说明你肯定熟识他们，你与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沐鸾飞眼中的期待和祈求明确告诉蛟冥，他对当年的那件事有多么自责，蛟冥被他这样的眼神弄的火气又降下点，便说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丢下话，转身快跑两步，飞身隐入夜色里。

　　沐鸾飞呆立原地，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觉得和他们的距离挨近了，拉近他与他们之间距离的，正是这个少年，他说了，他们是他的好朋友。

　　沐鸾飞此刻极其的矛盾和想不明白，那少年若是来寻仇的，真想叫对方把这份仇恨寻了去。可同那少年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方除了作弄戏耍他之外，并没见那少年有恶意，对方如此做法又不像是来找自己报仇的，那他是为何而来？
　　※※
　　蛟冥拐了几个弯子径直到陆府。

　　苌乐洗完澡收拾停当，把秋容打发下去休息，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着还潮湿的长发，夜已深，她却毫无睡意。

　　呆在陆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苌乐并不快乐，她想要的是一份平淡的生活。

　　镜中人脸上挂淡笑，这抹笑是因记着他，因为小龙，才叫苌乐稍微开心点。小龙说会带她走，初次收到小龙的承诺，真的叫人觉得很甜蜜，可甜蜜过后还得面对现实，望着镜中的自己，苌乐发开呆。

　　明亮房间忽地变漆黑，突然暗下的光线叫人极度不适应，想来蜡烛燃尽了吧，苌乐摸黑站起朝床边，打算上床歇息，刚坐在床沿上脱掉鞋，一股外力圈住她的腰将她拽上床，被吓的就要大叫出声，却被对方推倒按在床上欺身堵住唇。

　　蛟冥根本不给苌乐发声的机会，见她手不老实，便将她的胳膊按在枕头两侧，继续采撷怀中人的唇上甘美，一系列的动作只在眨眼间。

　　觉到是小龙，苌乐被惊吓的心渐平静，香喷喷的男人除了小龙还能有谁。他怎么进来的？房门被闩着，就算跳窗户，为何没听见一丝动静？偏过头，躲避他的吻，端着撒娇的口气，说：“小龙，你干什么，不要了……”

　　蛟冥浑身产生奇异之感，现在有点明白了大哥为何那么吃嫂嫂撒娇那一套，原来被喜欢的人当面撒娇是一种享受，这种享受令人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蛟冥不但没停，反而更加放肆，直到最后晓得要是再不停下，恐怕会做出不能自己的事来，硬生生收回要继续疼爱她的念头。

　　夜，静悄悄的，屋外偶尔经过的护院不会知道，大小姐屋内又进了前些日子入府的那贼。

　　苌乐枕着蛟冥胳膊，手臂还环着他的腰，“这些天你很忙么？”那日被他送回府，后只见其来过一次，这多天过去，再就没见小龙露过面。

　　“想我了？”

　　苌乐娇嗔道：“明知故问。”

　　怀抱温香软玉之人的心情越发好，蛟冥往起来坐了点，摸黑取出盘龙镯，“来，把这个戴上。”

　　苌乐也往起来挪了挪，接住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个盘龙镯是蛟冥从鲛人族讨来，包括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是出自鲛人宫。把镯子给苌乐戴到手腕上了他才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娘要我把此物交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苌乐心头似被蜜裹满，“好，我一定会将此物收好。”说完，她又接一句：“你娘现在何处，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她老人家。”

　　说起娘，蛟冥自己都不记得生身母亲长什么样了，五千多年前与兄弟姐妹破壳而出，那时的他还是一条痴愚冷血的蓝皮小花蛇，都已经几千年过去，哪里还记得母亲长什么样。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所以你想见她，恐怕没这个机会了。”这回答算是给了苌乐一个准确的答复。

　　苌乐一怔，“哦，既然如此，那我更得好好的收着你娘的这份心意。”

　　提起娘，苌乐内里又升无度惆怅，爹爹和娘亲现在如何了，他们可还安好；还有师父，他又怎样呢。

　　蛟冥自是觉得身旁人的变化，“怎么了？”他问道。

　　“没、没什么，我有点困了，睡吧。”

　　蛟冥没有继续追问，只顺怀中人的话再度躺倒，继续搂着她而已。虽没问，蛟冥却还是不断的寻思，乐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总这么愁，她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有好几次蛟冥都想问，但最终忍住了，子若说过，乐乐的秘密她愿意告诉自己的话，她总会说出来，若不愿意相告，问，得到的答案或许也只是她的搪塞之言。

　　暗自揣测着，蛟冥又把挨自己而躺的女子搂紧点，八月初就是陆雨落和沐允轩的成亲之日，没多少日子了，等把陆雨蝶弄上花轿之后，马上带乐乐走，到那时天天陪着她，相信日子久了，乐乐一定会敞开心扉。

　　轻吻怀中女子额头一下，揽着她，二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