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25、金莲蕊被夺

　　此等诡异状况，沐鸾飞与鬼将军自也瞧见了。

　　鬼将军弯下腰，捡起石子朝那边丢，却他无法如苌乐似的把石子丢过去。沐鸾飞同样。蛟冥把手上的石子也丢出，他亦然。这就怪了，为何苌乐行，旁人就不行。

　　苌乐再捡一块石头，再试着往去丢，她丢出的石头依旧毫不费力的、穿过了隔开两下的那层薄雾。她抬起手来再试着搭上雾墙，亦如原先，手掌就似抚在一面光滑且又冰凉的壁上。为何经她手的石头，就能穿过去？

　　兰莫寻把这边的方才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故他也捡起石头来，但结果并无意外。

　　此时此刻，苌乐哪顾得上追究那个小龙的问题，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脑子又没秀逗，于此节骨眼上追究那个，除非她不想再见冥哥哥。

　　“小龙，你帮我一个忙。”她说道。

　　苌乐的这声小龙听在旁人耳朵里，只让旁人听出来蓝公子名唤小龙，各位看官必然懂，她的这声小龙又是在叫谁。

　　蛟冥上前来些许，“怎么帮？”

　　苌乐所在的这边乃沙漠绿洲，是以她想找一根树枝很容易，她折了树枝返回来，用树枝试着穿过那面雾墙，树枝没有任何妨碍的穿透了薄薄的雾，但当她的手触到雾墙上时，就再穿不过去了，她说道：“你试一下，可否把我拉过去。”

　　会意的蛟冥抓住树枝另一端，施法让那根树枝往长里长了长，苌乐所抓的树枝这头仿若藤蔓般延伸，将她的手臂包裹直至全身，如此再把她往过去拉扯，苌乐随树枝，很轻松地穿过了雾墙。

　　神奇的一幕，令其他人眸子大瞪，却还未及大家有所反应，随树枝藤蔓一道穿过雾墙来的女子便消失不见了。

　　苌乐将一过来，就觉得刺骨寒意袭来，然而亦不及她说什么，就见蛟冥、兰莫寻，并雾墙那边的鬼前辈与义父，以及天空上头悬着的那二位，瞬间通通没了影。她大惊，急忙呼喊每一个人，但却无论如何呼唤，未听见任何人回应。

　　苌乐急，看着她从眼前就那么消失的几个人更是急到了不行，天上地下的六双眼睛，就那么的看着她一下子没有了，包括陆老爷在内，任谁都慌了。

　　苌乐以为是他们六个人不见了，实则是、她从他们六个人眼前消失了，只不过双方都认为，是对方不见了。

　　细细的想一想，双方的认为也不算错，毕竟都是互相看见对方没有了，却自己身处的场景没有变化，如此，恐怕任谁都会认为出问题的是另一方。

　　六个人慌，苌乐也慌，苌乐比起他们六个人来更慌到极点，好在苌乐经过的事儿已经不少了，慌是真的慌，却她很快的调整过来心态，让自己镇定下。

　　冰雪平原这头的气温低到不行，苌乐取出无口袋里的火红色御寒斗篷，有了御寒衣加身，总算好受了点儿。

　　为自己添了衣物，苌乐观摩起来四周围，一边乃沙漠绿洲，一边为冰雪平原，隔开两下里的，照旧是一层如墙壁般的薄雾。但此刻，再上手去触碰那面雾墙，她惊奇的发现，手居然触不到实质了，那如雾般的雾墙，它就是一层眼睛可以看得见的薄雾而已。

　　没了实质，那么自然而然，苌乐想返回去沙漠绿洲那边很容易的，然当她真的越过薄雾退回去以后，沙漠绿洲突然间起了变化，身后的冰雪平原好似一幅冰雪画卷一下子铺开来，沙漠绿洲瞬间也变成了冰雪覆盖的巨大平原。

　　前后左右，哪哪再看不到一丝绿，有的只是冰与雪。本来都把慌乱强压下，这下好，她又慌了。

　　刺骨寒意无时无刻侵袭着，火红色的斗篷似乎失了御寒功能。

　　再这样下去，会被冻死在这里，她不想还没有找见回去的路呢，就先于此处，被冰冻的与这里的景致融为一体。

　　得赶紧找个能驱寒的地方，稍微暖一暖。可是看来看去，偌大的冰雪平原空荡荡，除了偶尔能看见凸起来的几个包地以外，再就什么也没有。

　　纵然隔的稍微有些距离，却那包地，她能看出来，那就是凸起来的一个冰疙瘩。给手心里哈两口气，拢了拢斗篷，把兜帽罩头上，尽量保持身体的温暖。

　　苌乐决定去那冰疙瘩跟前看一看，她走的很快，走快一点能让身体暖和一些，且她也怕突然有怪物冒出来。

　　先前，无论沙漠绿洲、还是冰雪平原上出现怪物，两边都有人对付得了那些东西，可现在不一样，万一那些东西此刻就冒出来，仅凭她的小胳膊小腿，她还不够给那些怪物们塞牙缝的。

　　苌乐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冰雪平原不似沙漠绿洲，这里时不时就会出现冰窟窿，一个不小心跌入，想再上来定然麻烦，好在她有惊无险的，到了几个冰疙瘩跟前。

　　当把这些凸起来的冰包完全看清楚，苌乐泄气，本以为这里或许会有冰洞或者冰窝一类的，可以让她有地方暂时钻一下，却是别说冰洞冰窝了，连凹下去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办，再这样子下去不行呐。

　　偌大的冰原，无论往哪个方向看，俱是一眼望不到头，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出口究竟在哪？他们又都去了何处？若有人能帮自己一把，一起寻找出路该有多好。

　　想到要是能有人帮自己一把，苌乐脑袋灵光一闪，怎么把莲儿给忘了。

　　莲儿一直呆在妖骨媚的竹筒里，自从出来听风阁，莲儿再就没有现过身，让它来帮忙的话，应该行。

　　苌乐取出装有妖骨媚的竹筒，打开竹筒塞，唤莲儿出来。莲儿钻出竹筒，打着哈欠道：“这一觉睡的太香了……小姐，唤我做什么？”

　　言毕，莲儿打起寒颤，瞧清楚周遭，它道：“小……姐，这……这是哪里，为何……为何这么冷？”

　　“你也觉着冷？”莲儿是一抹幽魂，怕阳光怕热正常，怕冷，还真挺让人稀奇的。

　　“是……是呀，小……小姐什么事儿，你唤我？”

　　“我被困在这儿了，我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和我分头找一找，这地方的出口在哪。”

　　“找、找出口？”双脚不挨地的莲儿漂浮着，把这里四下瞧了一圈子，连连摇头，“小……小姐，我恐怕……恐怕帮不了你，我感觉我快被冻住了，你还是让我回去，回去竹筒里暖着吧。”莲儿说完，不等苌乐答应，就钻回了竹筒里。

　　苌乐无奈道：“你别这么懒行不行，你要是不帮我的话，咱俩都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小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被冻住了，这地方好生奇怪，按说我是不该怕冷的，可这里的冷，居然能将我冻住，小姐，你确定你所在的这里，是人间吗？”

　　无需莲儿提醒，苌乐也早已想到此处必定非人间，可听了莲儿的一番话以后，苌乐不得不深思，是呀，什么样的寒冷，居然叫莲儿一抹幽魂也畏惧。

　　既然莲儿帮不上忙，苌乐只能把竹筒收起来，又将东西装回无口袋里。

　　苌乐往手心里哈着气，抬起腿来走了没几步，居然闻到，无度寒意里飘来一股清香气。

　　细细的嗅闻，锁定味道传来的方向，她往那个方向而去。

　　所往何处，苌乐不知道，这里没有参照物，无法辨别东南西北。总之，追寻着清香味一路前去，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忽的感觉到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就在暖风拂面当即，苌乐再度惊讶开来。冰雪平原顷刻没有了，天地瞬间变换，她人仿若到了大戈壁滩上。

　　一眼望去，也如冰雪平原般的一马平川，但冰雪平原已不再。周身又裹入了暖绒绒里，如此给苌乐的第一感觉便是，她到了那个好人不能入的烟华岭。

　　苌乐确信，这儿不应该是烟华岭，烟华岭里，有很多辨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尸骨，而这里什么也没有。烟华岭里，的确是暖风拂面的，但那地方没有任何香气，可这里暖风拂面的同时，那股清香的味道，也持续沁人心脾着。

　　既然不冷了，苌乐便把御寒的火红色斗篷又收起来。

　　她嗅闻风里送来的味道，循香气而去，越走，那沁人心脾的味道越明显。当行至一汪水潭跟前，苌乐停下。

　　前方不远处，有一汪清泉水潭，那汪清泉被一圈石子圈起来，若非离的近，怕是任谁都不会看见，一马平川的干枯之地会有水。

　　那汪泉水眼儿不大，满打满也就三米见圆，水面上散着阵阵白雾，那雾气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热才散出的，只用眼睛看，看不出来。

　　苌乐去到泉边蹲下，手伸进那水里，却那水的温度相当适宜，既不冷也不热，“咦，水温刚刚好，那这白雾，因何才散出？”

　　苌乐现能确定，引着她来此的袭人香气，正是发自这汪儿泉水。

　　蹲在泉边自语着，手伸入水里划拉了两下，本来平静的水面居然翻滚开来。苌乐连忙站起往后退，立在稍远些的地方，望着那泉水不住翻滚。

　　泉水翻滚不多会儿，居然打泉水里渐渐长出来一株植被，先是抽芽的荷叶铺上来，一片又一片，把整个泉水面铺满，紧着就又见一支泛着金光的嫩芽从荷叶下冒出头渐渐升高，长出莲蓬，再长出花瓣来。

　　望着泉水中央，开出的金灿灿花朵，长乐惊讶极了，从来不知道，世上居然有金色的莲花。

　　望那闪现金光的莲花，苌乐一瞬间想起来什么，这莲花不就是……

　　曾几何时，有一回夜里做梦，梦到与小龙在一起，小龙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朵莲花来别在她的耳鬓。再就是，在烟华岭看阴人过路，当时的场景中，那个小龙所娶的新娘子掉下撵轿，盖头跌落，她头上的金莲花也掉在地上，那个小龙捡起地上的金莲花，为他的新娘别在耳鬓。

　　对，没错，此刻瞧见的这朵莲花，正是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一朵，也是在烟华岭阴人过路里看到的那一朵。

　　苌乐蹙眉思索，自己当初梦到的，还有在阴人过路里看到的金莲花，为何会在此处见着？

　　一头还没有捋顺呢，苌乐又思谋起来另一头，望那金灿灿的莲花好半晌儿，她道：“这个该不会就是，九灵物里面的金莲蕊吧。”

　　“没有错，它正是金莲蕊，我候在此处多年，也未等来金莲蕊抽枝，却金莲蕊因你而现世，那么看来，你就是鸾孤破了。”

　　凭空发出的男子回应声，把苌乐吓一大跳，急忙寻找谁在说话，看来看去并未看见哪有人。在她四下寻找那发声之人时，余光瞥见，有一团蓝中带紫的雾气不知打哪里冒出来。她转身，面朝那团雾气再度往后退，离那凭空出现的蓝紫色烟雾远一些。

　　这团雾气聚成个人，当看清楚那人形貌尽数显出来以后，苌乐惊的，合不拢嘴。

　　此人一头铅灰色的秀发，身着玄紫龙袍，如不看他的脸，他确确实实与镜魂生的一模一样，可瞧了他的那张脸，苌乐便知，此人虽像自家小龙，但他必定不是自己的冥哥哥，也绝对非镜魂。

　　这人哪哪都和镜魂一模一样，但他的那张脸，一半是小龙的，美的恰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俊俏郎，而另一半，则丑的如同罗刹鬼，又黑又狰狞，且还凶相毕现。

　　得亏苌乐见过的丑八怪多了去，故看到如此丑陋的半张脸，她也还算是相当镇定。把那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谁？”

　　苌乐在打量来人，来人也把她上下打量，打量够数了，这人道：“百花奴，原来是你，当初你不是跳入了无量海嘛，怎么还存在这天地间，你不但活着，还成了这满天神佛都忌讳的鸾孤破宿主，你这是得罪谁了？”

　　眼前人说话的口气相当阴沉，苌乐不由得咽唾沫，对方一番话，苌乐只听懂百花奴三个字，其余的，一律没有听懂。

　　只要不是蠢的、瞎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绝非好惹，苌乐深知想跑定然跑不赢对方，所以就定神再问，“你究竟是谁？”

　　“岱殷。”

　　岱殷？

　　苌乐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岱殷这个名字，也从未听小龙提及过这么个名，可这人半张脸居然与小龙生的一样，是以她腹诽：他与小龙、镜魂之间，莫非有联系。

　　“百花奴，既然是你，我不会为难你，你乖乖跟我走，我会让你今生平平安安的活到寿终正寝。”

　　苌乐：……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百花奴，你所说的百花奴，应该是陆家大小姐陆雨落，我不过和她长的很像而已。”

　　“我不认识什么陆小姐，柒小姐，人世间有女子与你长的像，同我有甚，我只知道你就是百花奴，我不会认错的。来，听话，跟我走，不想我发火，就乖一些。”

　　苌乐连连后退，“我为何要跟你走，我又不认识你。”

　　岱殷步步紧逼，“不认识我没有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我是谁。”

　　冷汗已经雾了苌乐脑门子，看那人越来越近，苌乐有些绝望的叫道：“小龙，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你求谁来救你也没用，今天你必须跟我走，谁叫你是鸾孤破的宿主。”

　　眼看岱殷的手就要触及苌乐，却这时从苌乐的身上射出一道蓝色光芒。

　　随那光芒现身的人，令岱殷美丑各占一半的脸极近扭曲，“是你？！”

　　苌乐望着那个后来的、侧脸朝向自己的人，已不知该作何表情。

　　善良把苌乐看了一眼后，转头便同岱殷交上手。

　　苌乐原以为，两个人打在一起定然电光火石，却不料那个岱殷看着似乎很厉害，却是接不了几招，就败下阵来。

　　岱殷被善良的一掌推的朝后退去，退了好远他才刹住，怒道：“应龙，你这算什么本事，趁人之危？”

　　“你给小爷我闭嘴，休要把小爷我、和邪应龙摆在一起，我不是他，还有，你谁呀，怎么顶着小爷的半张脸？”

　　岱殷一副见鬼之情，把眼前的邪应龙上上下下打量，好半天，他摇着头的道：“不对，你不是应龙，应龙不可能不认识我，应龙更不会如你这般仙气缭绕，洁净无瑕，你到底是谁？”

　　“小爷我难不成对牛弹了半天琴，我给你说了我不是邪应龙，还在这追三追四的问，你是否找打？”

　　岱殷被噎住，到底谁在对牛弹琴？

　　岱殷没有理会对方的胡搅蛮缠，他把他又看了看，确信眼前人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应龙，可若说他不是应龙，他怎么会长着这样一张脸，还穿得了只有他和应龙才能穿的鬼域深渊龙纹袍。

　　“还不滚？是否想小爷我再把你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把苌乐瞧一瞧，再把此人瞧一瞧，岱殷即使不甘心，也只得放弃，不过临走时，岱殷把金莲花给顺走。如此，九灵物里的金莲蕊，苌乐只是寻到了，却没有拿到，她虽急却也无可奈何，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善良有心去追，奈何他现在只是冥镜的镜魂，不能离开镜子太远，况且就算能带苌乐一同去追，但拿苌乐冒险的事，他不会做。

　　“乐乐，你还好吧。”善良转过来，正面朝向她。

　　苌乐呆呆的望着他，小龙明明近在眼前，却她又不敢相认，小龙的眉心多了一道竖形蓝色印记，故而让人很迷茫，他究竟是不是自己心上的那个小龙。

　　眼下的小龙铅灰色头发，玄紫龙袍加身，但他绝对不是在阴人过路里看见的那般，浑身阴森且冷硬不近人情，他气息平和，确像极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

　　“小龙，是你吗？”苌乐试探性的问。

　　“是我呀，不认识了？”

　　苌乐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径自扑入他怀中，“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嘛，好好的，你和镜魂怎么会……”

　　“唉，别提了，不查之下，我被镜魂算计，所以就与他换了过来，不过你无需担心，我就在镜子里，镜子你天天带在身边，我和你一直都在一起。”

　　苌乐吸溜着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你被他算计了，那这么说，从今往后，你只能住在镜子里，不能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善良再叹气，“我也想过，大不了我把蛟龙身给他，我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可我试过，不行的，没有躯体，我只能呆在镜子里，镜子在哪，我就在哪。而且我不能离开镜子太久，我得马上回去。”

　　长乐又呜呜道：“那怎么办？难不成以后，你只能住在镜子里，再也无法行走在阳光下？”

　　“我们换过来的时候，镜魂说，等他把要做的事做完，会回来与我换回去的……”

　　“他的鬼话你也信，”苌乐道：“你可知你与他换过来，我差点就，就……”

　　就怎么了，苌乐不好意思说出来，善良却明白苌乐在吞吐什么。善良脸色徒然一变，“他轻薄你了？”

　　苌乐委屈的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头直打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