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26、量力而行

　　“这个该死的家伙！”善良说着狠话，然而他也无可奈何，怪只怪自己大意，遭了镜魂和邪恶的暗算，把苌乐揽入怀中，他说，“乐乐，镜魂的躯体是我的，你不要太有负担。”

　　“就算躯体是你的，可躯体里头的人终究不是你，我岂能没有负担。”

　　这种事莫说苌乐膈应，就是善良自己也定然吃味，思想片刻，善良带着苌乐随他一道回去镜中境。

　　灭仙居里。

　　“乐乐，你在此等我一会子。”

　　苌乐顺从的点了点头，看小龙幻化着消失掉以后，她观摩起来这个“听风阁”。

　　灭仙居与听风阁几乎没有区别，除了这座亭子比听风阁大上许多，亭外未见鲜花围绕；除了亭中地上铺着人的肋骨，再除了悬挂亭子四周围的珠帘，是用人的手指骨穿成以外，这里真的真的和听风阁没有太大不一样。

　　仙界听风阁的琉璃湖中，游来游去很多鱼儿，这块的湖水里也游着花花绿绿的鱼儿。琉璃湖岸上、听风林里景色甚美，此处亦同样，不过就是，这片围着“琉璃湖”的听风林中的树木更加参天，也更加茂密。

　　连接湖岸与这头的，也是一座竹桥。苌乐上到竹桥上头，手抚上桥边栏遮，心情一个劲儿的辗转反侧。

　　“乐乐，你看。”去了不大会儿的善良回来了，他手上掌一棵绿油油的仙人刺。

　　“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用这个给镜魂那厮使个美美的绊子，往后只要他老实，这东西就不会妨他，若他敢有歪心思，你就用这个把他往死里扎，到时候莫说他想轻薄你，他就是敢动你一下，他亦有贼心没有贼胆。”

　　善良边说着，边把仙人刺上的尖刺折下来，旋即又取出一张闪着琉璃彩的丝绒缎，随后施法将那些尖刺全部镶在丝绒缎上，他再把带了刺的丝绒缎，制成一条华丽坎肩，为苌乐穿上。

　　明明是一条布满了尖刺的华丽坎肩，善良为苌乐搭在身上以后，那布满仙人刺的丝绒坎肩居然没有了。

　　“小龙，这是……”

　　“有了这个，只要你不同意他靠近你，他就不敢动你一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为我穿上，我怎么看不见。”

　　“嘿嘿……你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不就好玩多了。”

　　捋通冥哥哥的话中意，眼圈本来泛红的苌乐抿嘴一笑，笑过，她道：“小龙，难不成以后，你只能住在这里。”

　　说起这个，善良也没底，若镜魂和邪恶执意要占他躯体，他还真的把那两家伙无奈。镜魂说，只要他同意，就能让邪应龙马上归来苏醒，不到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愿以、做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的方式拿回躯体，可若说让他永远呆在镜子里，默默的守护着乐乐，他又心有不甘。心爱之人明明在跟前，却只能看着她不能得到她、拥有他，他没那么伟大。但若说让他做回什么邪应龙，他亦心不甘，他怕做回那个人以后无法驾驭邪恶，无法让善良凌驾邪恶之上，如若自己真的变成了上古之前的邪魔，他怕苌乐不再爱他，不再喜欢他……患得患失的善良越想心越凉，他的潜意识不允许他邪恶。

　　“乐乐，莫要为我担心，你记住，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圈住苌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也永远在我身边，是不是。”

　　相互凝视许久，苌乐靠上他的肩，“是，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你放心，纵然往后，你永远都只能呆在镜子里，那么我永远都不会再把镜子丢弃，必将永远把镜子带在身边。”

　　这句“都不会再把镜子丢弃，必将永远把镜子带在身边”着实给了两个人不一样的感觉。

　　苌乐不懂，她为何要说这样一句话，一个“再”字，让她觉得，她似乎在给某个人承诺着什么。

　　再看善良，他仿若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释然，揽着靠在怀中的女子，他闭上眼，嘴角显出浅浅的笑意，“好。”一个“好”字，似也是某种承诺，虽然这份承诺无声。
　　※※
　　余下的路还得苌乐自己走，善良把苌乐送出冥镜之后便又返回镜中去。

　　苌乐此刻已经不怕了，她知道无论接下来遇上任何，都有小龙在，崎岖道路，她只管放心大胆的走就成了。

　　依旧还在那个恰似烟华岭的地方，也依旧在那个寻得金莲蕊的清泉边。

　　金莲蕊现世，但却被个叫岱殷的人拿走，才问小龙岱殷是谁。说起岱殷，小龙很明显的怔了怔，但小龙说，他没有听过岱殷这个名，然岱殷这个名却又给了他无由来的熟悉感。

　　既然小龙不知岱殷是谁，看来也只能朝镜魂打问了。

　　想起镜魂，再记起那些日子和镜魂腻在一起没羞没臊，还险些把自己交给了他，苌乐就气的真想扣个地缝钻进去。

　　羞臊气愤过了，她不得不深思，小龙与镜魂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就如同蛟皇似的，也被诛魔台上的雷电、把精元劈成了两半？

　　蛟皇，苌乐没有见过，但关于蛟皇的一些事，苌乐已经从旁人嘴里断断续续的了解了个差不多，如小龙的情况同蛟皇差不多，她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小龙与镜魂。若他们真的同蛟皇的情况差不多、甚至一样，那小龙究竟会是谁。

　　今儿在岱殷这里听见了应龙，而先头在镜子里初次见着镜魂，镜魂也说过一个邪应龙的名字，岱殷所说的应龙，会否就是镜魂所说的邪应龙。

　　邪应龙，百花奴，这两个人又有何样的牵扯？

　　第一回听见百花奴是在陆府里头，那只附身陆雨蝶的鬼，就把她称为百花奴。后来在镜子里遇见镜魂，镜魂也说自己是百花奴。而今天，这个顶着小龙半张脸的岱殷，也说自己是什么百花奴。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回呢，还是巧合么？

　　“我究竟是苌乐，还是洛灵裳，亦或是百花奴？”

　　平地起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苌乐胳膊挡住眼，待风停，她才拿开挡眼胳膊。

　　突然凭空现身一位和尚，苌乐生惊愣。

　　化身落魄和尚的水天上神没想到将一至此，居然先遇见了宝贝闺女。

　　闺女明明近在眼前，洛神却不能相认，闺女如今还是凡人，她有身为凡人的路要走，故在她没有退去凡胎之前，作为父亲，他万不可介入凡人闺女的因果。

　　慈眉善目的水天圣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实，先道：“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敢问施主，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对方说话彬彬有礼，不像妖邪，苌乐松神些许，道：“这位大师，你是什么人？”

　　“贫僧是个游僧，受友人所托，来此寻人间皇帝与沐大司马，敢问施主，可有见过这二人。”

　　“你是来找皇上的，”苌乐杏眸一亮，“我见过皇上，但您说的沐大司马是哪位？”

　　“就是那个挨千刀的镇北将军沐鸾飞，他已被皇帝升了官，如今官拜朝廷正二品金骠骁骑大将军，获封古岚郡大司马，施主既然识得皇帝，莫非不认识昔日的镇北将军？”

　　洛神一番话，直把苌乐说的心里七上八下。听他前半句，苌乐觉得这和尚与义父有仇，可当把这和尚的话听完整，苌乐又觉，这和尚的言辞里头含着浓重戏谑调侃味。

　　无论怎样，苌乐目下是高兴的，这本事不凡的和尚既受友人托付来寻皇上和义父，那他就是自己人。苌乐连连点头，“大师，你即是来救皇上的，那拜托你赶紧救救皇上和我义父吧。”

　　“贫僧就是来救人的，可施主你也得告诉我，皇帝与沐鸾飞在何处吧。”

　　问起他们一帮人现在何处，可真真的把苌乐给问住，她是如何来的此处，她自己都无法给人家说出个所以然，就算晓得皇上和义父的下落，又该如何带人去救他们。

　　苌乐的为难明晃晃的写在脸上，洛神道：“施主不知该怎么对贫僧说，那还是不要说了，贫僧自己来。”

　　自己来？什么意思？正当她不明其理时，就见和尚展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洛神通过探读苌乐的记忆来探皇帝下落，不探不知道，一探，洛神停不下来了。虽说他一直都晓得，身为凡人的女儿命运坎坷，但当真的了解了一遍闺女所遇的那些经历以后，洛神终还是心疼不已。

　　纵然心疼，作为父亲的他，也只能以一个旁观者冷眼旁观，路是她自己选的，就是跪着，她也得自己走下去。

　　探旁的还好，但当读到灵裳与蛟冥的一切之时，洛神的心情起伏开来，原来蛟冥的善良被禁锢在了上古冥镜里，怪不得他的善良没有了。

　　苌乐不懂和尚为何一直按着她的天灵盖，便问：“大师，我怎么了，你这是？”

　　洛神收回手，“我不过就是看看，在施主的记忆里，皇帝与沐鸾飞在何处，走吧，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我们去找他们。”

　　苌乐满目艳羡，这和尚居然有读人记忆的本事，“大师，你能救我们所有人离开这里吗？”

　　“贫僧当然能把你们全部带离此处，但那位鬼施主，你觉得我该不该也把他救了。”

　　苌乐想都没有想的脱口道：“一定要救，怎么能不救。”

　　“救他容易，可我顺便带他走的话，将来，你的义父会死于他之手，而且天下，亦有再次生灵涂炭的可能，如此，你还想我救他吗？”

　　“什……什么？”苌乐滞，“大师，你所言，可当真？”

　　洛神笑而不语。

　　“大师所说的那些毕竟还没有发生，那些该是兴许吧。”

　　“贫僧能知过去未来，我既敢如此说，便绝无诳语。”

　　苌乐当下就像站在一条岔路口，一条路的前方正对光明，而另一条路的前方直指黑暗。

　　不带鬼前辈走，所有人都能顺着正对光明的那条路、上到光芒大道上，可若顺带着鬼前辈离开了，就得去闯通往地狱的黑暗之门，这让人如何抉择。

　　似乎知苌乐在想什么，洛神道：“施主，贫僧会按照你的心愿帮你救人，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救人简单救心难，你要量力而行。”